留意

  留意

  「應該不會比我們早到太久吧, 」小麗靠著座椅對昏迷之事仍好奇，「媛姐說是符敘乾的，他們為什麼這麼做？就單純給咱們迷暈？企圖呢？做任何事都有目的吧？」

  曹飛說不出話, 他有疑問, 但沒膽子去找符敘當面鑼對面鼓地去質問，只要人沒事這事就掀過去了，媛姐都拿符敘沒辦法，他一個開車拉貨送人的打工仔哪兒有本事為自己叫屈。

  一車三人，僅小麗一人說起來沒完，她得不到有效回應便坐不住了, 一會兒叫曹飛的名字一會兒叫阮妤，總之都得給她個說法，哪怕這說法驢頭不對馬嘴。

  曹飛思前想後，說了句較為中立的話：「可能是報復我們在昌北橋的事吧！」

  「然後就把我們迷暈嚇嚇我們？」小麗氣哼，「阮妤不清楚, 小飛你什麼時候這麼單純了，他符敘是好性子的人？吃了虧鐵定是要找補回來, 沒準餵我們吃了什麼藥呢？」

  她猜測得愈發大膽，阮妤怕曹飛一心二用容易影響開車，接過話茬同她分析：「也許就是想嚇嚇吧，你們不是說媛姐在這兒還是有點面子的，符敘應該不會鬧太難看，曹飛說可能是報復昌北橋的事, 這個說法也不一定就是錯的, 我在那裡讓他丟了面子, 他可能認為這樣做是在手底下人面前重新立威吧！」

  「算了不去想了。」小麗開始介紹那寧鎮，環境人口, 還有他們以什麼為生等等。

  

  阮妤從她口中得知，那寧鎮不大，鎮上人加在一起也就幾千人，因地處偏僻周邊設施不發達，鎮上年輕點的人都去縣城或市里打工了，加上兩年前鬧鬼事件，傳得沸沸揚揚，起初大家都不太相信，直到接二連三家裡丟東西，鬧鬼的事漸漸有了一些根據，一傳十十傳百，經濟基礎太差的沒法走，稍微有點能力的基本上都搬走了。

  貧窮，落後，地理位置不占優，那寧鎮幾乎是上天遺忘之地，鎮長於兩年前病逝，當地村民便推選徐佳媛暫代鎮長之職。

  在她帶領下，鎮上唯一能拿出手的手工皂成了主要經濟來源，打著純天然無污染，手工製作的招牌，是當下市面上最暢銷的產品。

  小麗說起手工皂臉上漾過一抹自豪感，對徐佳媛讚不絕口，「對了，我告訴你啊，你在船上看到我和那個男人，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個臭男人從我們那兒進貨，賒帳一年了，每次要錢各種推脫，我知道他這人好色，故意接近他，哄得他把錢付了。」

  「你不怕他不放你走？」

  「切，估計你沒瞧見，他當時手腕被我綁著，就算要逮我也得解開再說，等他解開我都跑倉庫躲著了，下船直接跑，曹飛開車接應，想抓到我做夢去吧！」

  阮妤記起當時在船上，那個男人好像是折騰了半天才圍著被子下床，原來是手被束縛了，「你挺聰明。」

  「媛姐說我這叫小聰明，遇到大事就不行了。」小麗笑眯眯去拍駕駛位，「小飛，你說回去後媛姐會不會誇我？」

  「這我哪兒知道，應該會吧，畢竟你把錢要來了。」

  小麗托腮盯著阮妤：「你好像在發呆？」

  「沒有，就是想起之前也有一個人說我是小聰明。」阮妤垂眸苦笑，「好像找到陣營了。」

  「嚯！聰明就是聰明，還分大小做什麼，小聰明說明這人會見機行事，大聰明說明處事考量更多，都挺好嘛！」

  是嗎？

  沈確應該不這麼認為吧，他應該更欣賞徐佳媛這樣的女人。

  過去，現在，似乎都不曾更改。

  -

  到達那寧鎮鎮口，天色尚早，越靠近這地方路況愈發不好，車子顛簸進鎮，後視鏡上的掛飾流蘇左右擺動，他們人更好不到哪兒去，顛得腰酸背疼。

  往裡深入，小麗最先看見徐佳媛住處前停了一輛黑轎，且車牌很熟悉，「那不是……符敘的車嗎？」

  阮妤循著她視線望去，她不認識是誰的車，但小麗說是符敘的車應該錯不了，看來當時電話里傳來的短促聲響，是車上其他人手機聲，那時候徐佳媛應該已經在車上往那寧鎮趕了吧。

  曹飛將車停在黑轎後方，留了一輛車的距離方便前車掉頭，關窗熄火，順帶提醒小麗把媛姐包拿下去。

  徐佳媛和老譚使了個眼神：「回去告訴符敘，別以為他這麼說我就信了t，這件事沒完叫他給我等著！」

  老譚賠著笑臉：「媛姐，這事真賴不上敘哥，他也沒料到阿德他們幾人膽子這麼大，敘哥說回去肯定好好教訓。」

  兩人一唱一和，戲很足，大概能騙得了鎮上所有人，阮妤不動聲色觀察，直到黑轎調轉車頭駛離，方才收回目光，隨小麗他們過去說話。

  「媛姐怎麼回事？你怎麼坐符敘車回來的？」小麗繞著徐佳媛轉一圈，確定身上沒傷放下心來。

  「當時我們急於拉架，符敘手底下人不老實在車裡放了東西，就是為了幫他們老大出口氣，」徐佳媛長嘆，「幸虧小飛做事還算穩妥及時踩下剎車，不然出了車禍事故，咱們四人一個都別想逃，都得交代在車上了。」

  阮妤從她臉上看到的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只是那抹笑容和真心有感而發的反應不太一樣，透著些許怪異，就像是演戲演過頭了，反倒讓人看出假。當然，小麗和曹飛他們好糊弄，對徐佳媛本身存在高度信任關係，一般不會留意或懷疑。

  「阮妤，不好意思。」徐佳媛一改車上初見時豎起的防備，走過來安撫性地拍拍她肩膀，「讓你受驚了。」

  阮妤側過臉看了眼被拍的肩膀，轉眸和徐佳媛視線相碰，淡笑：「人沒事就好。」

  「是啊，人沒事就好。」徐佳媛擡手招呼小麗過來，「一會兒你帶阮妤去紅樓住吧，那兒清靜也乾淨些。」

  以往若是來客人小住一段時間，也就比他們住處略微好些，紅樓是新建的二層樓，還帶了一個大露台，裡頭東西全是新的，小麗詫異盯著徐佳媛看，怕詢問的話被阮妤聽見，壓低聲說：「媛姐，你確定？」

  「嗯，照辦就是。」

  「……好吧。」

  先前她還擔心媛姐會不會同意阮妤住下，倒是沒想到事情進展如此順利，順利到她心裡開始冒酸泡泡，媛姐和阮妤認識不到一天，對她太好了吧。

  曹飛還有事要做先走了，臨走前和阮妤打了聲招呼，左右無事，「媛姐，可以的話我想先去住處。」

  「好，我讓小麗帶你去，正好讓她和你說說鎮上的事。」徐佳媛拉過小麗，「你帶路。」

  剛才拍肩膀時阮妤注意到徐佳媛指腹上殘留一抹薑黃色印跡，離近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直問會暴露自己，那就委婉點，「媛姐，你手受傷了嗎？我看你好像抹藥了。」

  「啊？媛姐你受傷了？快讓我看看！」小麗不由分說拉過徐佳媛的手，將她掌心攤開仔細檢查，連指縫都沒放過，除了指腹上有淡淡黃印，傷口是沒瞧見，「咦？沒有傷口啊，媛姐你手上顏色怎麼來的？」

  徐佳媛抽回手：「符敘讓老譚送了點東西賠罪，可能推搡間碰紙箱上染的。」她笑了一下，「阮妤倒是挺心細的，謝謝你關心。」

  「不客氣，畢竟我留在這兒還要麻煩媛姐。」阮妤迎上她若有所思的眼眸，故作沒放心上，淡淡笑，「媛姐，我和小麗先去住處了。」

  徐佳媛點了點頭，目送她們離開的背影，低頭查看掌心，攥緊藥包染上的顏色，顏色不深，沒想到阮妤竟能注意到，觀察細微，正常人會留意這些細節嗎？難不成是警方安插過來的白客矇騙了上面老闆？

  -

  去往住處的路上，小麗話少了許多，整個人悶悶的，阮妤問一句她答一句，「麗姐，我沒得罪你吧？」

  「你別叫我姐了，我們指不定誰年紀大點，就叫我小麗吧。」她驟然停下腳步，認真打量阮妤，「媛姐是不是看你長得漂亮想留你在我們這兒做推廣模特啊？」

  「呃……媛姐應該是想盡地主之誼，沒別的意思。」阮妤往後退一步，對面眼神很危險像是隨時要將她就地正法，「誰會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好過認識多年的老友對吧？」

  話有點道理，小麗臉色稍緩，下巴微擡，恢復以往自信：「那肯定的，我和麗姐認識很久了，她對我和曹飛都很好，每次送貨出去她從來不叫我和曹飛，畢竟送貨辛苦她說不想看我們太累，媛姐打算帶我去拍照片，就是穿美美的衣服拿著產品拍照片，代言人你知道吧？」

  阮妤眉心微動，對她口中說的代言人不感興趣：「送手工皂嗎？你們這兒的手工皂都銷往哪兒？」

  「這個我不清楚，國內國外都有吧，我只知道每三個月左右會送貨一次。」小麗打開包掏出一個手工皂遞到阮妤鼻尖，「你聞聞，是不是很香？」

  阮妤看著手工皂，隱約像是在哪兒見過：「你們手工皂在網上售賣嗎？」

  「媛姐說我們只供貨給那些商家，基本上都是大產量的老闆們，網上應該是沒有。」小麗把手工皂放回包里，「直接供貨給老闆們量大，網上賣的話我們不推廣很難有一席之地，賣給這些老闆他們有渠道，不用我們操心。」

  手工皂似乎很寶貝的樣子，阮妤盯著她包沉吟片刻：「小麗，能讓我再看一眼手工皂嗎？剛才聞著味道挺香的。」

  「啊？嗐，早說嘛，我這個送你，家裡還有好幾個，」小麗邊說邊從包里把手工皂拿出來，拿在手上時跟傳位玉璽似的雙手捧著，小心翼翼交付阮妤手裡，「純手工，可好了，我平時放包里當香水用，你聞聞包里是不是都這個香味。」

  市面上手工皂種類繁多，城市裡的人多數願意買大牌，主打的都是純天然手工皂，但其中真能達到純天然又有幾家呢？阮妤接過手工皂拿在手裡仔細看，黎因家裡的手工皂和這款一樣，都是左下角皂身有一個類似「X」的標記。

  小麗湊過來：「你在看什麼？咦？這兒還有個標記呢！」

  「你不知道？」阮妤頗感意外。

  小麗把手工皂又拿回去仔細觀察：「前兩天去媛姐屋裡拿的，我家裡的沒有了，看到媛姐房間挺多的，順手拿了一個，應該是新品吧，肯定市面上有人冒充我們產品才做了標識。」

  「你拿了以後沒告訴媛姐？」

  「沒呢，媛姐出去好幾天了，我拿的時候她還沒回來，哪兒來得及說這事。」小麗把手工皂塞回阮妤手上，「哎呀沒事，一個手工皂媛姐不會說什麼，你安心收著，她要是問你就說我給的就行了。」

  阮妤說了聲謝謝，捏著手裡不算太重的手工皂掂了掂，確實和市面上方塊磚手工皂重量上有所差別。

  小麗沒當回事，繼續走在前頭帶路，徐佳媛口中的紅樓距離鎮口步行需要十幾分鐘，通往住處這條路幾乎是一條直線，兩側是平房，比不上大城市繁華，卻自有一派和諧，門戶緊挨，老式平房基本都是共牆使用，前中後三道門，分三個區域，前門為正廳，中門為餐廳，後門兼具院子和住處，各家門前都有一塊平地，要麼用來種植蔬菜，要麼鋪了一層水泥，清掃乾淨，從家引線拴到樹杈上用來曬被子衣物等東西。

  「喏，這是你住的地方。」小麗停下，離紅樓還有一點距離，得意地顯擺，「是不是比剛才看到那些房子更好？媛姐對你真好，紅樓改好後還沒人進來住過呢！」

  阮妤無心欣賞樓房是否精緻，裡頭擺件用品是否全新齊全：「這樓建成應該沒到兩年吧？」

  「是啊，去年年末正式完工，這是鑰匙。」小麗轉交給阮妤，「你看看缺什麼就和我說，基礎用品我們這兒還是能搞到的。」

  「謝謝。」阮妤晃了晃手裡的鑰匙，「你不住這兒嗎？」

  「我不住這兒，折騰一路早想回去洗澡睡一覺，哦對了，你沿著紅樓後方有一條近道，看到一處柵欄那兒就是我住的地方，很好認，有事可以過來找我。」

  阮妤輕聲說了句謝謝，等小麗身影從近道消失，才去開門。原以為徐佳媛會派小麗同住，間接性監視她，現在放心的讓她一人住挺出人意外。

  室內陳設肉/眼可見的新，一樓客餐廳一體，廚房做了隔間，二樓是臥室，連同洗手間應該也在二樓。

  阮妤有點累，暫時不想上樓去探尋，坐在沙發上躺著不想動，輕輕轉動手工皂，一時又沒什麼頭緒，目前可以確定黎因家裡的手工皂和這個是一t樣的，還記得那時候她剛拿起來準備試用，被黎因叫停，以別人送的不打算用為由拒絕了她。

  她和黎因認識許久，之前有朋友送黎因東西，她甚至會主動提及讓她試用看看，一個手工皂居然讓她介意成那樣，難道是一位很重要的朋友送的，實在是不能共用？

  「盯著塊磚頭看，什麼癖好。」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阮妤一跳，霍然從沙發坐起，通往二樓的樓梯口，沈確倚牆而立，雙手插兜，等候多時的慵懶。

  「你怎麼會在這兒？」阮妤起身回到門前，確定進來後上了雙重鎖，稍稍放心，背靠門板對他神出鬼沒的行為不太認同，「這是我房間。」

  沈確眼眸微轉，瞥了眼窗外，食指慢慢抵上唇，示意她小聲說話，又暗示性地指了指樓上，轉過身先行上樓去等她。

  阮妤循著他視線留意的方向看了眼，沒發現異常，不知道沈確在提防什麼，本打算直接上樓，瞥見茶几上的手工皂，順手帶上二樓。

  和她想的一樣，二樓一間臥室，旁邊是洗手間，洗手間旁就是露台，擺放著露營地專用的桌椅，還有幾個綠植盆栽，應該經常有人過來打理，綠植養的很好。

  阮妤剛進房間，眼前所見暗了下來，沈確拉了半面窗，正好是床鋪方向。

  「你做什麼？」她過去想打開，卻發現他堂而皇之靠床而坐，「沈……」

  他伸手拍拍身旁空處：「有話和你說。」

  下船之後她以為他直接回烏祈鎮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兒。雖滿腹疑問，但也知道他這人若是不願說，你就是撬開嘴也問不出一句，阮妤按他意思坐下，盯著窗簾角出神，電光石火間，大腦驀然清醒：「等等，我當時坐的車出問題了，你是不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