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2024-09-14 14:59:31 作者: 燦鳶

  第 40 章

  衛襄此刻眼前蒙了一層黑布, 看不到周圍的一切情形,又被捆住手腳,幾乎動彈不了。

  昨日她和崔知涯被這群山匪抓住, 她被關在一旁的屋子裡, 崔知涯則被吊在外面。

  他身上有傷, 外面天寒地凍的,她從窗縫看到他垂著腦袋, 也不知道還有氣沒氣。

  她還得靠崔知涯找到鈺兒呢, 他可千萬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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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襄想著不能坐以待斃,不管是等著裴雲玠來救她,還是困在匪寨里,這兩種情況對她來說都是不利的。

  於是夜裡她偷偷跑出屋裡,想將崔知涯救下來一起逃走時, 她被巡夜的山匪抓住, 這次捆住了她的手腳,將她打暈又扔進屋子裡。

  衛襄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此刻什麼也看不見, 但只有裴雲玠還沒有來,她就還有機會逃走。

  她的手在背後胡亂摸索,好在她還記得整間屋子的布局。她靠在牆邊,手腳並用地朝桌椅的位置挪去。

  山寨裡面一切都極為簡陋,桌椅全是木頭做的,椅子腿上滿是木刺,衛襄便是想用木刺割開手上的麻繩。

  但是她看不到身後的情形,手腕不免被扎到木刺上, 頓時鑽心的疼痛傳來。

  嘶,好疼啊。

  她短暫地停了一瞬, 深吸一口氣,又開始磨繩子。她磨了不知道多久,麻繩還是沒有斷開,但是她能感覺到手腕處火辣辣地疼,應該是流血了。

  衛襄吸了吸鼻子,忍住酸澀的情緒,她明白這個時候沒人能幫她,一切只能靠自己。

  這間屋子也極為簡陋,外頭的寒氣順著縫隙鑽進來,她早已手腳冰涼,儘量將身子蜷縮在一起。

  溫熱的血順著她的手腕流淌下來,很快凝固住。

  入夜。

  屋門「吱呀」一聲被打開,衛襄趕緊停下背後的動作,生怕被人發現。

  她看不到來人是誰,屏住呼吸等待對方先開口。

  「小娘子總算醒來了。」來的是山大王,他好像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走進來。

  「我那些手下不知輕重,傷到了小娘子,我這不來替他們道歉來了,回頭小娘子可別在侯爺面前多說些什麼不該說的話。」

  衛襄寒毛直豎,警惕起來,腦袋轉向他的方向:「你要做什麼?」

  深更半夜的他來此作甚?

  山大王走近幾步,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嘖嘖道:「本大王昨日就瞧你手上的鐲子不是普通之物,但怎麼也扒不下來。本王左思右想,還是對這個鐲子喜愛的不得了,小娘子不如親手把它摘下來?」

  昨日他們身上為數不多的財物都被洗劫一空,有匪徒盯上她手腕間的金鐲子,但怎麼也扒不下來。

  衛襄眉心微動,說道:「不是我不想給,實在是我也取不下來。」

  她並沒有說謊,同心手釧需要小金鑰匙插在小金鎖裡面時,才可以同時打開兩個手釧。要不然她早就用這個手釧換錢了。

  「這樣,你要是把這個金鐲子給了本王,本王保證你的小情郎不用再受苦。」

  衛襄眉頭皺起:「我說的是真的,這個手釧需要另一個一模一樣的手釧才能打開。」

  山大王哈哈大笑,俯身湊近她,擡手在她臉頰邊拍了一下:「本王才不信取不下來,等你回了昭平侯身邊,什麼樣的首飾得不到,這一個鐲子,不如就給了我吧。」

  衛襄扭頭躲開他的手,緊緊靠著牆壁,她的手腕上肯定有血跡,若是讓山大王瞧見,她肯定沒有好下場。

  就算他得留著她換錢,但若是對她做什麼事情,她根本無力抵抗。

  山大王說著就起身,抓住衛襄的肩膀要去查看她被捆在身後的手腕,衛襄緊緊貼在牆壁上不讓他扳過自己的身子。

  「躲什麼!」山大王有些怒了,這還是頭一回有人敢反抗他,就算是侯夫人又如何,還不是照樣在他的手心裡。

  他一使力,衛襄根本不敵他的力氣,脊背被壓下來,山大王探頭一瞧,眉目陡然變得凌厲:「本王就說你躲什麼,原來是要逃跑啊?」

  衛襄眼看事情敗露,坐起身子用腦袋狠狠撞向他的下巴,山大王猝不及防,被撞了個踉蹌。

  他捂著下巴,惡狠狠地說道:「該死!老子非得給你一點顏色瞧瞧!」

  「滾開!別碰我!」衛襄眼前看不清情形,站起身想跑時,因為腿上綁著的繩子,她狠狠摔在地上。

  她眼角頓時冒出淚花,太疼了啊!

  兩人正僵持著,外面突然響起雜亂的聲響,緊接著是一聲悽慘的嚎叫:「大王!寨子被攻破了!」

  山大王一聽,哪裡還顧得上衛襄,將她往地上一扔,快步朝外走去。

  衛襄又一次摔在地上,緩了好久才覺得渾身的疼漸漸散去,她掙扎著坐起來,稍一動作渾身像散架了一樣。

  她長舒一口氣,繼續借著木刺劃開麻繩。

  外面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耳邊一片嘈雜,吵的她心裡也怦怦直跳,難不成這山里還有別的山匪?這會來攻打寨子了?

  不管怎樣,這個時候是她逃跑的好時機。

  衛襄抓緊磨手腕上的麻繩,她用力太過,一根木刺扎進皮肉里,疼的她渾身失力。

  接二連三的破空聲不斷響起,她甚至還可以聞到燒焦的味道。

  衛襄一刻也不敢停,經過她不懈的努力,手腕上的麻繩被割斷,她一把抓下覆在眼前的黑布,迅速解開腳腕上的麻繩,起身走到門邊。

  她並沒有貿然出去,而是湊在門縫處。外面來者是誰她都不知道,且得觀望一番。

  透過門縫,外面幾乎是亮如白晝,山寨上下燈火通明,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嘈雜聲漸漸歸於平靜,衛襄發現昨日還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那些山匪,此刻都成了侵略者的刀下亡魂。

  她嚇了一跳,看到崔知涯還被吊在一旁的木樁上,再看向門外不遠處,方才跑出去的山大王此刻被一個男人摜在地面。

  男人一條腿跪在地上,衣袍被雪水浸濕,緊緊貼在身上,正一手掐著山大王的脖子,男子高舉手中的利劍,毫不猶豫貫穿了他的身體。

  鮮血噴濺,雪尤其的大,洋洋灑灑地落下,整個山寨橫屍遍野,血流成河。血與雪相融,分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雪。

  衛襄怔然愣住,從前在自己面前永遠溫柔的男人,此刻竟然提著劍,面無表情地了結了一個生命。

  她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男人,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快找到了這裡來!

  像是有所感應一樣,男人猝然轉眸,盯著門後的她,驀地輕笑起來。

  他緩緩站起身,拎著手裡的長劍,劍尖不斷地滴著血,如地獄修羅般悠悠地提步走來。

  男人戲謔的眼神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衛襄駭然,下意識後退一步,她方才清楚地看到裴雲玠薄唇開合,縱然沒有出聲,她也知道他在說什麼!

  「阿螢,找到你了。」

  *

  盤踞在山頂的匪徒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訓練有素的侯府侍衛不費吹飛之力就將所有山匪都拿下了。

  衛襄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

  裴雲玠呢?他怎麼不在?

  她稍稍一動就發現自己的手腕已經被包紮好,此刻纏著厚厚的絹布,還有一個醜醜的結。

  一看便知是他親自給自己包紮的。

  衛襄坐起身,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裴雲玠對自己到底是什麼態度。

  她偷偷跑了,還是跟崔知涯跑的,不管是在裴雲玠還是外人眼裡,自己看起來都是跟情郎私奔,背叛了裴雲玠。

  他這下抓住了她,打算怎麼處置她呢?

  衛襄坐立不安,等了一會兒也沒見有人進來,她焦躁地起身,下榻的那一刻腦袋暈了暈,她沒在意,許是躺的久了,推門而出。

  眼前登時划過一道黑影,青五站在她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沒有侯爺的命令,夫人不得踏出房門一步。」

  衛襄神色平靜,像是在預料之中一樣,她淡漠地問道:「他人呢?」

  「侯爺晚點便來,夫人請回屋歇息。」

  衛襄t回想起昨夜的場景,她便是在裴雲玠向自己走來後暈倒的。

  「那些山匪呢?全都死了嗎?」

  青五並未說話。

  有時候不說話就是默認。

  衛襄想,那些山匪應是罪不至死,該交由律法去處決他們,而不是如此殘忍地屠戮。

  她好像不認識裴雲玠了,或者說,她從來都沒有認識過真正的他。

  轉身回屋時,青五拱手作揖,她的餘光瞥見一抹黑青。

  衛襄忽然頓住。

  她猛地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抹開青五的衣袖,看到他手臂上赫然是一塊青色的胎記。

  青五立刻收回手,波瀾不驚地後退一步。

  衛襄回到屋裡,閉上眼睛,擰眉仔細地回憶。她在侯府時曾無意間瞥見青五手臂上的胎記,那時她沒多想,但如今轉念一想,她肯定在哪裡見到過。

  是在哪裡呢?

  衛襄將她認識裴雲玠以來的所有事情都回憶了一遍。

  她猝然想起來,是她剛醒來不久時,裴雲玠帶她去京郊放紙鳶卻遇到刺客,其中一個刺客的手臂上就是這樣的胎記!

  衛襄自嘲地笑了一聲,事到如今,她哪裡還想不明白?

  裴雲玠為了騙自己,為了贏得自己的信任,竟然不惜用上苦肉計。

  除了此事呢,他還有什麼是瞞著她的?

  她也真是傻,被他騙身又騙心,被他騙得團團轉!

  「阿螢,我回來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身後響起一道清沉的嗓音,下一瞬,她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衛襄霎時全身一僵,她轉回身用力一把推開裴雲玠。

  她仰頭望著那張熟悉至極的面容,滿腔的話都不知從何說起。

  她看著看著,怒意從胸中而起,眼裡充滿不敢置信,「啪——」一聲,她擡手狠狠甩了他一個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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