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籌謀

2024-09-14 14:59:26 作者: 燦鳶

  暗中籌謀

  裴雲玠的手僵在半空。

  一抹不安籠罩在他心頭。

  「阿螢, 你醒來還沒有用膳,身體怎麼能撐得下去?聽話,用完膳再睡, 好不好?」

  裴雲玠聲音很輕, 俯身靠近床榻上鼓鼓的一團, 擡手覆在其上,眼眸緊緊地盯著她。

  

  隔著被子, 衛襄感覺到他寬大的手掌, 縮在被子裡的身子不由一顫。

  她恢復記憶一事還不能讓他知道,所以還得與他維持之前的關係。

  思及此,她慢慢地拉下被子,露出一雙無神的眼眸,平靜地說道:「我太累了, 想睡一會兒。」t

  「那阿螢先眯一會兒, 飯菜好了我喊阿螢起來,好不好?」怕她不同意, 他連忙再說, 「阿螢昏迷的這幾日滴米未進,不管怎樣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衛襄想了想也是,再怎麼樣她犯不著苛待自己的身體,只有自己痊癒,才能去找鈺兒,旋即她點了點頭。

  裴雲玠定定的目光注視著她,試圖從她眼裡看出一些什麼來。

  那日他親自送她來皇子府,他們分明還是如膠似漆, 但幾日之後,她的態度急轉直下, 忽然對他冷冰冰的。

  難道她想起來以前的事情?

  不,應當不可能,阿螢也許是因為墜湖受傷才心情不佳。

  對,她一定是因為此才不搭理他的。

  裴雲玠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扭曲,眸底一片陰暗。

  膳食很快就好了,衛襄並沒有睡著,捂著被子靜靜地躺著,但就算如此,她也能感覺到裴雲玠灼熱的目光盯著自己。

  「阿螢,蜜棗桂圓粥做好了,已經不燙,我扶你起來。」

  她昏迷五日,又睡了一整日,剛醒來只能吃一些清淡的膳食。

  衛襄本就皮膚白皙,經過這一遭,臉色更添了幾分白。

  此刻虛虛靠在床欄邊,任誰看了都覺得她身上帶著一種弱不禁風的病弱感。

  裴雲玠心如刀割,只覺得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她,想將她抱在懷裡,用自己身體做屏障,再沒有人能夠傷害她。

  用過膳後,衛襄要睡覺,裴雲玠原本想留在屋內陪她,可她微笑著說自己想要一個人睡。

  裴雲玠捏著瓷碗,靜靜地看著她,默不作聲。

  她此刻的態度語氣與之前並無差別,可是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他目光如炬,衛襄躺在被子下的雙手掐緊掌心,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暴露。

  裴雲玠俯身,雙手撐在她身側,不顧她眼中的淡漠,不由分說地將吻落在她的額頭,柔聲說:「明日一早我再來。」

  他鳳眸銳利凝視她,最後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阿螢,好好歇息,我不走遠,就在隔壁陪你。」

  衛襄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帳頂看,才吃飽喝足,她已經沒了睡意。

  安安靜靜地躺下來後,身體那些被忽視的疼痛隱隱襲來,初初墜湖的那一瞬,她的五臟六腑被湖水擠壓,生生嘔出鮮血來。

  但是這些痛,跟她想起來以前的記憶相比,不足一提。

  而且如今最重要的,是抓緊找到鈺兒。

  鈺兒那么小,他此刻會不會在害怕呢?

  一想到鈺兒,衛襄閉上眼,強迫自己不斷回憶逃出姜國國都那一日的事情。

  但是她思索了一遍,還是沒有頭緒。

  她還惦記著藏在侯府落英院中的那封信箋,既然她已經想起來了,那麼她相信崔知涯的為人,他所說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

  她成婚前一晚,崔知涯就曾來勸她,為什麼那個時候她不能相信他,若是與他一起離開,說不定現在她都能見到鈺兒了。

  衛襄深知懊悔無用,當務之急,她得趕緊養好傷,找到崔知涯,與他一起去找鈺兒。

  至於裴雲玠——他所說過的話一句句在衛襄耳邊迴響,她承認在循州時,她曾真真切切的喜歡他,但是他妄圖欺騙,信任一旦崩塌,他說的所有話都是謊言。

  他想要用謊言圈禁自己,可惜要讓他失望了。

  她衛襄,才不是任何人籠中的雀鳥。

  ……

  裴雲玠額角青筋跳動,他臉色陰沉地走出皇子府側院。

  如果說清晨時阿螢的冷漠讓他覺得不對勁。

  那麼方才阿螢的舉動便證實了他的猜想。

  阿螢在躲他。

  為什麼要躲他呢?

  是他哪裡做的不好嗎?

  裴雲玠去了隔壁的院子。他曾是四皇子的伴讀,整個京中與四皇子的關係最為親近。阿螢受了傷,在皇子府養傷,他自然得留在這裡陪她。

  周大夫方整理好衛襄的藥方,此刻在院中等著回稟。

  「夫人傷勢過重,需得臥床靜養一段時間,這段時日切記不可勞心傷神,情緒波動。」

  裴雲玠又問了一些細緻的問題,周大夫都一一仔細地回答。

  「本侯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抓緊治好夫人的傷,讓她快些痊癒。你每日為她把脈,什麼時候可以坐馬車回府,定要及時告知本侯。」

  周大夫頷首稱是。

  「等等,方才把脈之際,夫人腦中的淤血如何?有沒有恢復記憶?」

  周大夫一副棘手的模樣,想了又想,說道:「夫人此番受了刺激,只觀面相大抵是沒有恢復記憶的,但是究竟有沒有恢復記憶,或是恢復了多少,侯爺還是得親自去問夫人。」

  裴雲玠揮了揮手,他就出去了。辭生匆匆跑來稟告,低聲道:「侯爺,城外的陷阱已經布置好了,什麼時候將崔知涯帶出來?」

  「他近日如何?」

  辭生想了想:「侯爺沒吩咐,屬下便只是任由崔知涯關在暗牢中,每日一點飯,吃不飽也餓不死,整日死氣沉沉的躺在角落裡,屬下瞧著他身上都要發霉了。」

  裴雲玠沉吟了片刻,淡聲道:「再等等吧。」

  *

  隔日,四皇子妃聽說衛襄醒來了,拎著大補的藥膳來看望她。

  「阿螢,我特意讓人做的滋補藥膳,你快嘗嘗,吃完說不定就大好了。」

  四皇子妃滿臉愧疚,端起藥膳正準備親自餵她時,空青擡手攔住:「娘娘勿怪,侯爺對夫人的身體狀況一向重視,入口的藥膳一定要讓周大夫查看過。」

  衛襄也是一愣,她怎麼不知道還有這一回事?

  她連忙笑著說道:「侯爺許是太小心了,多謝娘娘,這藥膳待周大夫查看過後,我一定全部喝光。」

  四皇子妃拍拍胸口,說道:「無妨無妨,侯爺小心一點是應該的,這才一個不留神,阿螢啊,那日你可真是嚇死我了,多虧你那兩個婢女身手矯健,眨眼的功夫就將你撈上來了,要不然……哎呀我都不敢往下想。」

  衛襄靠在柔軟的大迎枕上,微微眯起眼睛瞧著她,這兩日她精神緊繃,只有此刻四皇子妃來找她說話才是放鬆。

  「聽說你昨日就醒了,原本我是昨日要來看你的,但是侯爺昨日突然下令徹查了皇子府內的所有下人,我就去忙此事了。」

  聽到這,衛襄神色變得認真。

  四皇子妃看來是真的嚇到了,畢竟是在自己舉辦的宴會上出事,她也擔心是不是府內的下人做手腳導致衛襄墜湖。

  再加上有四皇子吩咐,昨日她一直跟著裴雲玠,目睹他徹查府內的情形。

  衛襄眼底歉疚:「抱歉,娘娘,我確實是沒站穩才摔下去的,並沒有任何人推我。我和侯爺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可千萬別這麼說,在我府上出事,我當然要多加關照。」四皇子妃語氣真切,輕輕拉著她的手,「更何況我們聊得投機,我還希望你快快好起來,屆時我重新辦一場宴會,這次定然不會發生此種事。」

  衛襄聽到她這麼說,心神一動,「娘娘,我有一件事想拜託您,您可以答應我嗎?」

  「阿螢你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肯定盡力。」

  衛襄笑著說:「我的傷尚未痊癒,不宜移動,最近這段時間,我可以在皇子府養傷嗎?」

  只要不回到昭平侯府,裴雲玠就無法完全地圈住她。

  不出她所料,四皇子妃慷慨同意。

  接下來的幾日,衛襄就住在側院養傷,裴雲玠倒是日日會來陪她,但是自從想起以前的事情,她就不太願意見到裴雲玠。

  每每與他相處時,他的欺騙和他的溫柔一直在她腦中盤旋,她一直十分糾結。

  經過這幾日的調養,衛襄感覺自己好了許多,已經能下地慢慢的走了。

  外面還下著雪,她裹著大氅在廊下慢走,心中暗道,今日倒是奇怪,這時候還沒有見到裴雲玠,衛襄問道:「侯爺今日在作甚?」

  身後的空青和小茴遲疑了幾分,並未回答。

  衛襄慢悠悠地說道:「我受了傷,他都不來陪我,我問一問他在忙什麼也不行嗎?」

  她語氣中帶著一絲委屈,就像妻子在盤問丈夫的行蹤,空青沒想太多,說道:「聽說是暗牢出了點事,侯爺去處理此事。」

  暗牢?一定是崔知涯出了什麼事。

  衛襄深吸一口氣,不能再拖了,她必須儘快見到t崔知涯。

  此刻,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腦中漸漸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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