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
2024-09-14 13:38:49
作者: 徒安
夏夢
許是郁康安和齊家達成了什麼利益合作,最近幾日,齊璟年和郁嬌的關係竟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和。
他們周期穩定地見面,關係良好地共餐。
數不清是第幾次,齊璟年帶她來吃高級的西餐,主廚親自將精緻的菜色端上,旁邊還有小提琴手現場演奏,他再對自己的精心之處侃侃而談。
郁嬌對這些從小也耳濡目染,總能微笑著和他有來有回地聊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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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有著相似的家世,符合最標準的門當戶對。
「其實我們能保持這樣的婚姻關係,也不錯。」齊璟年端起紅酒杯和郁嬌捧杯,發出清脆的聲響。
如果不是郁嬌知道,就在十天前,齊璟年的女朋友剛搬進他在齊家外面的家裡。
「合作共贏?」郁嬌挑眉,試問對方的方案。
齊璟年注視著她漂亮的眸子,他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
他認為郁嬌想要的不止這些。
他自信地笑了,認為拋出了更誘人的說法:「或者該說是舉案齊眉?」
就像是他的父母親和她的父母親一樣。
郁嬌放下手中的紅酒杯,只抿唇輕笑,再沒接話。
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周圍很多人都這樣,於是便默許,再到合理化,甚至成為體現男性魅力的重要一環。
但郁嬌不願意。
應該說,她為此感到噁心。
她穿著一套精緻的小洋裝,細長的鞋跟在青石板上踩得噠噠作響。
在和齊璟年吃完這頓飯後的第二天早晨,她來到了這家咖啡店。
「您好,請問要點什麼?」
咖啡台後的女孩扎著馬尾辮,露出光潔的額頭,杏圓眼笑起來時彎成兩道月牙,臉蛋上還有著年輕才特有的膠原蛋白的粉嫩。
她熱情地招呼進店的郁嬌。
卻在看清郁嬌的長相後,下意識地一愣。
她認識她。
她在齊璟年帶她去的那個宴會上,見過她。
在她和齊璟年在一起快兩年的時間,她才聽說他有一個家族聯姻的未婚妻。但一次遠遠地見面就足夠令她印象深刻,是個優雅嬌美的千金大小姐,她生來就被捧著,被人心甘情願地捧著。
今天的她依舊是極美的,不用刻意的裝扮,就精緻到頭髮絲,因為這就是她的日常。
和她打工的這家咖啡店格格不入,甚至她這裡陳列著的都不是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好豆子。
起碼不是齊璟年在讓她窺見他生活一角時,會願意提起的東西。
郁嬌看了會兒掛在牆上的菜單,那是一個不大的小黑板,用粉筆整整齊齊地寫著飲品和甜品的名字,每個旁邊還有配套的手繪圖,小巧精緻。
見她糾結,夏夢微笑著介紹了他們店裡的招牌——燕麥拿鐵和抹茶撻。
「那就這兩個吧。」郁嬌沒有猶豫。
「我請你吧,郁小姐。」 夏夢注視著她的雙眸,笑道。
「謝謝。」郁嬌沒有推辭,大方接受。
正是上班的時間點,剛送走一波趕打卡的上班族,這會兒店裡沒什麼人。
郁嬌選了一個窗邊的軟椅,坐下。
夏夢端著咖啡和糕點,放在她的桌前。而後,在她的對面,坐下。
咖啡杯外側是別具一格的手繪,杯頂拉了一個愛心形的拉花。抹茶撻十分可口,即使郁嬌不算喜歡抹茶這個口味,看著也很有食慾。
「我在宴會上見過你,郁小姐。」夏夢開門見山,「你會來這裡,想必也是認得我的。」
對面的女孩坐得過分端正,放在腿上的兩隻手無意識地互相摩挲著,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在簽第一份工作合同時,試圖假裝得遊刃有餘,實際上,緊張和侷促被人一眼就能看穿。
「夏小姐,很高興見到你。」郁嬌笑得很柔和。
夏夢以為她還有下文,但郁嬌只是輕抿了一口燕麥拿鐵:「味道不錯。」
而後,便再沒說什麼。
夏夢一愣,擡手蹭了下眉骨,這是她在緊張時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小動作:「我還以為你要給我五百萬,讓我離開你的未婚夫。」
齊璟年值五百萬嗎?
郁嬌在心裡的第一個反應是這個。
她笑出了聲:「那有以為我要把這杯咖啡潑在你身上嗎?」
「所以我特地稍微做得涼了一些。」夏夢用手比劃著名表明小小程度的手勢,「希望沒太影響口感。」
「味道真的不錯,不是客套話。」郁嬌再次端起咖啡杯。
夏夢盯著她,這回笑得很放鬆,連繃直的脊背都輕鬆了不少。
「抱歉。」雖然和齊璟年的關係她完全無辜,但她也不確定是否給眼前的人造成傷害。
但道歉後,她又有些莫名,大抵是因為影視作品裡常常把她們倆的關係塑造成敵對,讓她下意識地有愧疚情緒。
可明明真正該坐在這裡道歉的人,是那個男人。
夏夢的目光逐漸下移,從郁嬌的身上離開,最後不知看著桌上哪個點眼神逐漸虛焦,睫毛低垂著,「我媽媽生病了,很久沒出攤了。在縣城找了很多醫院都說治不了,我想帶她去京北的大醫院。」
「一有親人生病啊,才知道,原來真的花錢如流水。」
「還有,我成績很好的,一直績點第一,老師說如果有好的機會我應該去國外讀研,那是更高更遠的地方,」她看向窗外,外面風和日麗,「我……想去看看。」
「不過,我在咖啡廳打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湊齊出去的生活費。」夏夢自嘲地笑了笑。
郁嬌沉默了會兒,道:「我還以為會聽到的是什麼真愛至上的故事。」
夏夢重新看向她,杏眼裡的光很敞亮:「誰說這不算是真愛至上呢?」
真愛說到底不也是各取所需,再互相快樂。
郁嬌注視著她的眼眸許久,笑開:「應該和你碰個杯。」
夏夢彎唇笑了,起身去咖啡台拿了只玻璃杯,倒上檸檬水。
她舉起手來,朝著郁嬌揚了揚杯。
郁嬌也向她舉了舉杯:「祝你如願。」
「你也是。」夏夢說。
「檸檬水倒在衣服上,應該會比咖啡好洗些。」郁嬌說。
夏夢把玻璃杯遞過去,拉著郁嬌的手,半杯檸檬水潑灑在她身上。
玻璃杯在一聲清脆的巨大的響聲中,在地板上碎裂。
「郁嬌!你在幹什麼!」
齊璟年是這個時候闖進來的,夏夢微紅著眼眶凝著他,濕答答的發尾,和濕了半透的淺藍襯衣,一副待拯救的可憐模樣。
他抽了兩張紙替她擦了擦。
而後擋在她身前,怒視著郁嬌。
儘管眼前的女人看著溫順柔弱,但妄圖干涉他的私生活,她還是逾矩了。
更何況,他們都還沒有結婚。
齊璟年在剛到公司時,就先後收到了郁嬌和夏夢的兩條簡訊。
「遇到一家不錯的咖啡店。」
「璟年,郁小姐來了。」
他推了會議,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要是再晚一步,這兩個女人就要為他打起來了。
即使郁嬌在他面前做了如此惡毒的事,但當她泫然欲泣,悄悄抹淚時,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感嘆,她真的很漂亮。
如果她不是家裡安排的聯姻對象。
如果他們再早一些互相了解。
如果她再活潑有趣些。
如果她今天不這麼不識趣地插手他的事情。
他們或許會有很美滿的結局。
「璟年,我沒事,」夏夢扯了扯他的衣袖,「你有什麼和郁小姐好好談,別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
身後的女孩他是真心愛了很久的。
她有著青春活力的身體和靈魂。
她很聽話,滿心滿眼都只有他一個人。
他們之間沒有利益,只有愛。
這會兒,她帶著哭腔的大度模樣,讓他的心臟像是被人攥緊了一般難受。
「嬌嬌小姐,」齊璟年鄭重其事道,「雖然我們是父母指定的婚姻,但在這之前,我希望我們先彼此尊重。」
到底是誰不尊重誰?
郁嬌在心裡嗤笑,面上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
「璟年,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但我也不願多解釋,我也有我自己的自尊。」郁嬌的睫毛顫抖著像是纖弱的蝴蝶翅膀,纖細的肩膀輕輕顫抖,任誰看了都有想把她摟進懷裡安慰一番的t衝動。
「看來這段時間是我的痴心妄想,祝你和夏小姐有情人終成眷屬。」
郁嬌拿上包,離開的背影落在秋日的晨陽中,柔弱又寂寥。
齊璟年知道,郁嬌是在郁家的極致寵愛中長大的,恐怕從來沒有如此傷心過。
可她卻為他哭了好多回,每次都如雨中快要被打碎的嬌花。她一定是水做的吧,惹人心疼。
他又動搖了。
但他肯定不是唯一一個在兩個女人之間左右為難的男人。
身後的夏夢也小聲啜泣起來。
「怎麼哭了?」齊璟年轉身把人摟緊懷裡,用拇指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
夏夢把臉撇向一旁,眼睛紅得像兔子,偏偏還倔強道:「我沒哭。」
和她在一起快兩年的時間,只有她母親病情惡化的那一晚,他見過她哭的模樣。
再一次就是現在,這讓他心疼得不足以再有他想。
不過他沒待多久。因為夏夢很快就趕他回公司,即使她很傷心,也不願意讓他因為她影響工作。
她的懂事,讓齊璟年再次動容。
看著齊璟年走遠,夏夢在郁嬌剛剛喝過的咖啡杯下,發現了一張她的名片。
上面還有一行字,是用店裡提供給客人留言便利貼的原子筆寫的,龍飛鳳舞的字體,倒和郁嬌本人的形象很不一樣。
「如果發現男人靠不住,可以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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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在回公司路上的邁巴赫,此時在齊冥曜的一句「停一下」,被擺放在了路邊。
「齊家的產業在我這個侄子手上沒什麼起色,也是有原因的。」齊冥曜淡淡一句。
林靜也看到了。
兩女一男的爭執大戲。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是劇情也能猜到個大概。
比起咖啡店裡突如其來的戲碼,林靜覺得后座上男人的情緒更晦澀難解。
讓停下車後,便再沒有下一步指令。
價值不菲的邁巴赫停在川流不息的馬路邊,實在是扎眼得過分,人來人往中都有不少人駐足觀看,甚至還有人前前後後繞著他們的車參觀了幾圈。
郁嬌從咖啡店出來,想不看見這輛車都難。
她踩著高跟鞋過了馬路,停在邁巴赫旁。
暗黑色的玻璃看不見裡面的人,倒是倒影出她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擡手一抹臉上的淚痕,而後食指輕輕扣了扣后座車窗。
車窗降下,隔絕在暗色玻璃後的那張絕色臉蛋,就這麼清晰地出現在齊冥曜眼中。
男人即使在自己的車裡,也像是在參加會議一般,坐姿筆直,長腿上搭著平板和一些公司資料。
「好巧。」郁嬌嘴角彎彎。
確實很巧,他不過是工作路過,就又碰上了她的感情糾葛。
似乎每次碰上她,她都有什麼爛攤子,要讓他這個長輩收拾。
但郁嬌這次只是問:「等會兒有空嗎?」
齊冥曜不解地看她。
「請你吃飯,」郁嬌笑,「上次你沒空來看我的鋼琴演奏,我還欠你一次還你人情的機會。」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欠人還人情的機會。
齊冥曜嘴角上揚。
眼前的姑娘眼角還紅著,剛剛才為另一個男人哭過,這會兒在他面前倒是展露笑顏了。
「上車吧,這裡不能停太久。」齊冥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