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請
2024-09-14 13:38:47
作者: 徒安
邀請
以郁嬌為主角的演奏會,樂團團長自然是早早就擬好要邀請的貴賓了。
平日裡郁嬌是不關心這些的。
但這次臨開始前幾天,她特意來要了一張票。
而這張票,如今像丟進了那日駿馬身後的疾風中,不知應答。
「想什麼呢,臨上台前抓緊時間休息下吧。」郁嬌的鋼琴老師辛悅在這兒陪著她練習了大半天,這會兒趕著她離開琴房,「彈得不錯,聽得出最近都有練習。」
郁嬌笑了笑。
畢竟,樂器就是要多練。一日不練自己知道,三日不練老師知道,一月不練觀眾知道。
練琴房外正如火如荼地準備著這場演奏會,樂聲交雜著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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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你進來時看到了嗎?門口那排場……可真夠大的,是郁家給她準備的吧。」
「好氣派……真羨慕吶。」
「害,有的人命好,能中子宮彩票,出生就在羅馬。」
「要我說,師姐,這次演奏會的機會就該是你的……還不是因為她姓郁。」
倆人邊說著邊推開安靜的練琴房。
卻不想,裡面已經有人了。
和煦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琴房,女孩渾身籠罩在暖色光暈里,她低著頭安靜地收著琴譜,似是對剛才她們的對話充耳不聞。
說人壞話,正好被正主抓包。
門口的倆人定住腳步,渾身透著尷尬。
先是師姐反應過來,看向面色不虞的辛悅:「老師。」
又轉而怯怯地喊了句:「嬌嬌。」
「老師,師姐。」年齡較小的那個女孩回過神來,趕忙鞠躬。
辛悅本想說她們兩句,卻被郁嬌拉住衣角。
她笑著和倆人打了招呼,然後說:「琴房你們用吧,我先去休息會兒。」
「都練了幾個小時,是該休息了。」辛悅語氣加重得有些刻意,而後對她們說,「暖場的曲子多練幾遍,再上台。」
「好的老師。」倆人不敢再說什麼。
慌忙坐下,翻包拿琴譜的簡單動作都顯得手忙腳亂,又悄悄打量著郁嬌的神色。
畢竟,郁家是她們得罪不起的。
但郁嬌仍舊是往常那副溫和模樣,臨出門前還笑著和她們點了點頭。
出來後,辛悅輕嘆了口氣:「你該為自己辯解幾句的。」
「她們說得也沒錯,我因為郁家,得到了很多優待。」郁嬌說。
「但起碼,這場演奏會不是。」辛悅道。
頓了會兒,辛悅又補充:「我的意思是,你很優秀,不止是因為你姓郁。」
「我知道的,」郁嬌這會兒的笑多了幾分真實的生動,「謝謝老師。」
鋼琴演奏會雖然不算大眾,但郁嬌在圈子裡也小有名氣。觀眾陸陸續續地進場,近乎坐了滿場。
門口突然一片騷亂。
剛坐下的觀眾伸長了脖子往外看。
「是郁家大少和二少。」
兩個身形高挑的男人,被樂團團長恭恭敬敬地迎進來落座。
「哎這世界有沒有天理,有錢就算了,長得還好看。」
「畢竟妹妹是神顏,哥哥也差不到哪兒去吧。」
「有錢人都這麼有空的嗎?」
「他們很寵自己的妹妹的,只要是郁嬌的表演,他們都會來。」
「郁嬌的父母估計也會來,喏,來了。」
樂團團長又小跑著去門口迎。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子身旁是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年到中年,但看得出來保養極好。進門後有一道矮矮的階梯,郁康安還貼心地提前提醒江瑜小心不要被絆倒。
「郁總好寵他妻子。」
「對他女兒更是寵得不行,經常滿世界地給他女兒找珠寶。」
「他不是採訪總說嘛,一個成功的男人,必然是寵妻寵女的。」
「我要是郁嬌,我就徹底躺平了,反正爸爸和兩個哥哥都那麼寵。」
在掌聲雷動中,郁嬌穿著一身精緻的白色長禮服,來到舞台中央。
第一排的好座位,向來安排的是她的家人。
正中央的郁康安面帶微笑的鼓掌,像是每一次他在鏡頭前說他對他女兒多好的模樣。
而一旁的兩個哥哥,雖然氣質差異很大,但五官多少都能看到郁康安的影子,連這會兒鼓掌的寵妹形象,都和他們的父親如出一轍。
江瑜擡手拍了兩下,便放下了。她靜靜地看著聚光燈下的女兒,有些出神。
郁嬌提起裙擺,向觀眾行禮。在起身時,眼神掠過她送出去的那個位置。
下面座無虛席,偏偏這個貴賓位空著。
郁嬌很快收回目光,禮畢,微笑,優雅端莊,和她往常並無兩樣。
這時,安靜的大廳突然大門敞開。
一個男人抱著一束濃艷的紅色玫瑰花,大步進來。
團長見來人,又趕忙恭敬地從椅子上彈起,小跑著過去迎接。
男人笑著向舞台上的郁嬌揚了揚手裡的花,而後坐在郁康安另一側的空位上。
後面的觀眾席稀稀疏疏地討論起來。
「這人誰啊?粉絲嗎?這麼高調?」
「光是粉絲哪能坐郁嬌她爸旁邊,這是郁嬌的未婚夫。」
「齊家的,對,就是你想的那個齊家,我上次陪你去看的那個死貴死貴的樓盤,就是他們家的,而且還只能算人家的產業之一,我前段時間看新聞,好像現在是什麼生物醫療技術的領軍者。」
「我靠,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偶像劇啊。」
齊璟年過分高調的行為舉止,讓本來已經安靜的現場嘈雜起來。
郁嬌微微蹙眉。
那個位置仍然空著,她的目光再次不經意地掠過。
而後擡手,纖纖十指落在黑白鍵上,全部注意力只剩下鋼琴。
隨著樂音響起,所有人都沉浸在這場聽覺盛宴中。
實力,是她坐在聚光燈下的最好佐證。
這是她多年努力應得的。
辛悅在她很小的時候問過她很多次,喜歡彈鋼琴嗎?
她從沒回答過。
因為她的喜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鋼琴家這個職業是郁家替她選的。
足夠光鮮亮麗,說出去有格調有面子。
平靜優美的旋律,在她的手下卻有幾分自由激昂的味道,倒別有特點。
她有時候在想,其他鋼琴家在演奏時,會想什麼。
很多樂器大家採訪時都會說,他們把每一次演奏都當作最後一次去對待。
如果這是她的最後一次,郁嬌想,她說不定會讓手指在琴鍵上胡亂地製造噪音,或者隨便擺弄一首在郁家眼裡上不得台面的口水歌。
他的父兄一定在台下氣急敗壞,卻又只能勉強維持著面子。那場面,一定很好笑。
但這一次,她又一次在掌聲的簇擁下,扮演好了郁家大小姐這個角色。
她微笑著起身,拉起裙擺,行禮。
這個她做過千萬次的動作,完美到像是有提線拉著她的四肢和微笑的嘴角一般。
只是,今天她格外在意那個空著的位置。
但其實,也說不上失落,畢竟他不來,也不算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的女兒很棒。」演奏會結束後,郁康安大讚。
在人前,他從不吝嗇他的誇獎,而後遞上一個他又能說出很多來之不易的故事的珠寶。
兩個哥哥也送上禮物。
「謝謝爸爸哥哥。」郁嬌一一接過。
只有媽媽只是摸了摸她的頭,問:「開心嗎?」
郁嬌看著她溫和的眸子,一時愣怔。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倒是郁景戰看著走過來的男人,搶先打趣:「有人來了,她肯定高興。」
齊璟年抱著一束玫瑰花,像任何一部言情小說里刻畫的深情男主一般,向她款款走來。
「本來我也打算送花的,」郁景逸溫柔地笑笑,「這下看來,我倒是多餘了。」
「公司還有會,也別打擾年輕人自己的空間。」郁康安好像是個非常體貼的父親。
圍著郁嬌的一幫人,又呼啦啦地散開。
像是給男女主讓開最佳鏡頭一般,畫面中央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齊璟年遞上玫瑰:「祝賀你今天的演出,很棒。」
「謝謝。」
齊璟年環視了一圈,似隨意地提起:「沒邀請小叔來嗎?」
郁嬌動作微頓,把玫瑰放在一旁的桌上,俯身輕嗅香氣。
伸手輕撚一片艷紅的花瓣,笑道:「他應該有忙的事吧。」
這話沒聽出郁嬌是否邀請。
但齊冥曜沒有出現,那邀請與否,就不重要了。
齊璟年如此解讀,笑容染上幾分得意,便沒再追問。
「一起吃飯吧,嬌嬌。法餐怎麼樣?我專門讓人專機請了Le Meurice的主廚來,他年輕的時候還是王室的御用大廚。」齊璟年笑得很輕鬆,「他好像還暈機,說什麼都不肯來,還是我軟磨硬泡,他才同意,這一路過來得很艱辛。」
「你都這麼費心了,我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郁嬌笑著,長長的睫毛卻低垂著。
齊璟年貼心又紳士,替她按開電梯門,又替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護著她的頭待她上車。
直到看著她坐穩後,才快步坐上駕駛座。
地下停車場很大,即使遠處停著一輛扎眼的邁巴赫,剛上車的倆人也沒注意到。t
后座上的齊冥曜收回目光,雙目微闔。
車內昏芒,過分安靜。
他伸手想去西裝口袋裡摸煙盒,空蕩蕩的一片,這才想起他已經戒菸好幾年了。
他厭惡任何被牽制的感覺,即使只是一支尼古丁。
像是他每一次都能很好的克制住點菸的欲望般,這次也不例外。唯一讓他覺得出格的是,摸煙盒這個動作他本來都已經陌生了。
這讓他情緒不明。
駕駛座上的林靜小心翼翼地從後視鏡觀察齊冥曜的神情。
他實在不懂。
這曜哥開完國際會議,就趕著過來。但到了後卻又只是把演奏門票夾在記事本里,把音頻調成鋼琴演奏的直播,不上去,也不下車。
直到抱著紅玫瑰的姑娘上了別人的車,車輛尾燈消失在視野里,他才淡淡交代了一句:
「走吧,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