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2024-09-14 13:34:10 作者: 嘔花深處

  第 34 章

  「不是的, 我不是,」孤善睞驚恐的看著門口的侍人,大喊道, 「我沒有, 是他先傷的我!」

  他想在眾人面前展示他的傷口, 可孤啟大都是傷在了他的內里, 他亦不能脫衣驗傷。

  他傷了臉, 孤啟下手狠, 雖傷不見骨卻格外駭人, 如今面上紅肉翻著, 他哪裡還有尋常半分的溫柔可人我見猶憐, 落起淚來比羅剎還可怖, 讓人不禁倒退數步。

  孤姝承隨後趕到。

  看著郁雲霽手背上汩汩而出的血,與自己兒子面上可怖的傷痕,她心涼了半截。

  「孤尚書當真是教子有方,」郁雲霽皮笑肉不笑的道, 「本殿竟不知,孤府還有如此毒夫, 竟蓄意謀殺兄長,一計不成便要殺人滅口, 連本殿也一同傷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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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 我不曾想著要傷你!」孤善睞瞪大了眼眸,他沒想到郁雲霽竟這樣污衊他, 「我只是, 我只是害怕……」

  「害怕?」郁雲霽輕嗤一聲, 眸中的冷然令人發寒,「害怕就拿起匕首, 刺殺我與王夫嗎,這是哪來的道理。」

  孤善睞百口莫辯。

  如今匕首在他的手上,孤啟在郁雲霽懷中瑟瑟發抖,而郁雲霽手背上的傷口傷可見骨。

  這可是菡王,是女皇捧在心尖尖兒上的女兒。

  孤姝承簡直要被自己的蠢兒子氣個半死。

  她看著昏倒在一旁的主君,心中甚至動了這樣的念頭。

  郁雲霽看出了她的苗頭,冷聲吩咐:「弱水,既然孤尚書年紀大了,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回去便t隨我稟報母皇,說尚書大人力不從心,理當辭官回鄉。」

  辭官回鄉,她就什麼都沒有了。

  而若是郁雲霽將此事稟報給女皇,整個尚書府,以及牽連到的九族能否活下來也不得知。

  孤姝承當即就沒了裝暈的心思,她痛罵哭啼的孤善睞:「蠢東西,你怎能生出如此惡毒心思,那可是你兄長,與你一同長大的兄長,你怎能下這樣的狠手!」

  她猜想,比起自己手上的傷,郁雲霽更在乎懷中嚇得發顫的孤啟。

  孤善睞本就被孤啟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如今對上母親的兩腳,他直接趴伏在地上,沒了哭聲兒。

  為了保住自己的官,孤姝承竟是對著自己的兒子一頓狠踢,只望她能消氣。

  「好了,」郁雲霽有些厭煩面前這場鬧劇了,她並不是很想看他們演戲,她的手背還在隱隱作痛,「別將自己的兒子打死了,到時候尚書大人身上背著自己兒子的命,這可說不過去。」

  孤姝承的腳停在了半空,她提著一顆心看著她:「殿下……」

  「孤善睞蓄意謀害兄長與嫂嫂未遂,按律例,應當眾痛打五十大板。」

  郁雲霽淡聲道。

  「殿下,這如何使得……」孤姝承面色當即慘白。

  倒不是她心疼兒子,若是將孤善睞帶到街上當眾打板子,此事便徹底鬧大了,她的名聲,連帶著官位都會一併被女皇褫奪,連帶著她的項上人頭怕也……

  郁雲霽睨了她一眼:「怎麼使不得,他小小年紀心腸如此惡毒,既嚇著王夫,也傷了我,我饒了他的性命已是仁慈,難道只許他對王夫橫刀相向,卻不許王夫作為兄長懲戒幼弟嗎?」

  「不不不,」孤姝承面上堆滿了苦笑,「可這鬧得實在太難看了些……」

  「老東西,是朕的女兒太好說話了嗎,竟容你幾次三番的置喙。」

  她身後傳來一陣冷聲,蘊含的威嚴卻使在場眾人軟了身子,叫人不敢回頭相望。

  是女皇。

  孤姝承僵著身子回頭,待將她衣角的明黃看得真切,登時趴伏在地上。

  她顫著身子,早已說不出半句話。

  「朕是待你太仁慈了,如今皇家的話在你看來算什麼,同朕的女兒討價還價,絲毫不將皇家放在眼裡,孤姝承,這天下何時易主,姓孤了?」

  女皇沉聲一字一頓,卻叫人心底騰升起寒涼。

  孤善睞傷了菡王,如何能活。

  眾人心思各異,孤府的女婢與小侍也察覺到了籠罩在頭頂的死亡之氣,顫著身子不敢再動。

  這樣一項謀逆的罪名扣下,孤姝承當即擡眸高聲哀求:「求陛下恕罪,是老臣的錯,老臣哪裡敢有半點不臣之心,是老臣沒有約束好府上兒郎,此事當任由殿下處置。」

  她不敢再求什麼,她觸及了女皇的逆鱗,女皇肯饒她一命便是極好的了。

  女皇沒有理會她,她擔憂的看著面前的女兒,開口沉聲道:「宣太醫,快去。」

  她還帶著隱忍的怒氣,郁雲霽毫不懷疑,若是此刻她發話,女皇便會將孤家滿門抄斬。

  但是不能如此。

  孤善睞到底是原書中的男主,她不願改變原書太多的劇情,她希望在爭奪皇位之前,書中的劇情不要有太大變動,而若是涉及孤家,便是動了這棋局中的大棋。

  郁雲霽面上帶上了笑意,她輕拍著懷中顫抖的孤啟,以免雲淡風輕道:「母皇,我沒事的,您怎麼來了?」

  「朕若是不來,你可是要被這群逆賊欺負了。」女皇冷睨了地上的人一眼。

  郁雲霽彎唇,給了她個放心的眼神:「我有分寸的。」

  女皇顯然不信她這話,將她看得有些心虛,再如何有分寸,如今她到底也是被傷到了,眼下的場景,同她方才的話是不自洽的。

  女皇身邊的女官上前,在她的臂上點了幾個穴,隨後為她將手背上的傷口綁好,興許是在鎮痛止血,郁雲霽明顯覺出手背上的傷沒有那般疼痛了,她對著女官道謝。

  女官忙稱不敢當,為她綁好傷口,便後退至女皇身後,那道滲人的傷就這麼被緊緊包裹,白綢上暈開一片片血跡。

  「宓兒打算如何處置?」女皇看著她,這般問道。

  地上趴伏著一群戰戰兢兢的侍人,孤姝承心如死灰的,不敢再擡頭直面聖顏。

  她將生殺大權交到了郁雲霽的手中。

  孤姝承不敢想像,依著郁雲霽的脾性,究竟要如何將她們處置,是做成人皮鼓供人玩樂,還是派人將孤善睞烹調,逼著她吃下。

  每個結果都能叫她不寒而慄。

  郁雲霽看著懷中受驚的人,問道:「引之,今日你的繼弟冒犯了你,你想如何懲戒他?」

  孤啟在被她攬在懷中的那一刻,整個人便被當年的回憶席捲,眼前的景象光怪陸離,他不曾注意到此刻面前人究竟如何,他像是陷入了夢魘,只差一分一毫便要瘋魔。

  可晚香玉的味道將他包裹,像是最好的安神香,逐漸將他的情緒平復。

  這足以讓他意識到,他不是一個人,殿下還在他的身邊,僅這一個念頭,他便能將自己心頭的惡念遏制住。

  殿下將他保護的很好,亦不曾怪罪於他。

  他的殿下在為他出頭。

  孤啟擡眸看著她,最後穩著心神,一字一句:「全聽殿下的,引之只想,懲戒之後要他當著全城百姓的面,為我道歉。」

  十多年,他與父親自始至終想要的,不過都是一個道歉。

  「僅僅如此?」郁雲霽有些詫異。

  說好的十惡不赦的反派呢。

  她原想著等孤啟將可怖的懲戒方法說出口,她便出言勸說,最後選個折中的辦法,既不委屈了他,也不會讓人覺得兩人狠辣無比。

  可孤啟只要他的道歉。

  「引之要他當著百姓的面,為我,與我已逝的父親道歉。」孤啟眼尾還有些紅,長睫上的淚顫悠悠的,仿佛隨時能落下來。

  但他的語氣十分堅定。

  他只要他的道歉,要他將當年所作所為當眾悉數闡明,這是他們欠了父親多年的道歉。

  孤啟垂著眼睫,不自覺的握緊了郁雲霽扶著他的小臂。

  「好,」郁雲霽收回眸光,看著地上軟了身子的孤姝承,「王夫良善,既如此,那便將你們的二公子帶去街上,依照律法當眾重打五十大板,待結束後,由尚書大人與府上正君帶領,為我的王夫道歉。」

  女皇冷冷的掃了一眼地上蛆蟲一般的人:「子不教,母之過,宓兒既不曾處置,便停職三月,罰俸一年。」

  「……是。」這一個字要了孤姝承全部的力氣。

  郁雲霽沒再理會這群人,惡人向來有惡報,不值得她再多費心。

  她帶著孤啟王府門外走去:「母皇如何會來這裡,可是出了什麼事?」

  說這點,女皇面上的冷峻才褪去了幾分,她道:「並非是朕,是溪洄,他心中不踏實,怕你出了事,特來秉明,朕亦是放心不下你,這才來了此處。」

  也幸虧她來了,否則自家女兒被這群朝中逆賊欺辱成什麼樣子都不得知。

  「溪洄?」郁雲霽微微揚眉。

  她沒有想到這個結果。

  「他此刻在哪裡?」

  女皇搖了搖頭:「他不曾跟來,朕心中擔憂,這才來此,朝中文書堆疊,溪洄哪裡有閒暇的時間出宮。」

  她瞭然,看著女皇擔心的長吁短嘆,也不由得好笑,好說歹說才算是將女皇安撫下,向她保證,定然會好好遵循醫囑,這才得以目送著女皇回了宮。

  郁雲霽沒有理會身後孤府眾人的跪拜。

  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孤姝承再想做什麼,亦或是孤家父子幾人再如何上躥下跳也是枉然。

  夜幕降臨,家家戶戶燃起了燈,整條街道照得燈火通明。

  孤啟站定,捧起她的手低聲道:「對不起,殿下,今日引之又生事,讓殿下為難了。」

  她手背上的傷口觸目驚心。

  孤善睞拼盡全力朝這邊刺來之時,他本意是打算被他傷到的,若是兩人身上皆有傷,此事孤善睞便也有錯,他便不算抹黑了殿下的名聲。

  可偏偏,殿下為他擋下了這一刃。

  他的神祇無時無刻不在護著他。

  郁雲霽在尚書府受傷,這是闔府掉腦袋的大事,可他捨不得。

  他的殿下怎能為他犧牲至此,分明一切都是他的錯,殿下非但不厭棄,反而如此,他心中的感覺一時間難以言喻。

  「我無事的,區區小傷。」郁雲霽看著他這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一t時間有些好笑。

  孤啟眸中含著淚,顯然不信她的說辭。

  她無奈的對上他的眼眸,任由孤啟捧著她的手:「當真無事,你方才也卻瞧見了,母皇身邊的女官有上前來為我止血,你即便信不過我,母皇身邊的人你總不能信不過。」

  「引之沒有不信殿下,引之只是擔心……」他為她吹著手上的白綢,好似這樣就能減輕疼痛一般,小孩兒似的。

  燈下,孤啟痛心的捧著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手。

  兩人今日皆是穿了一襲暗紅底的衣裳,如今立於此處,端的是情意綿綿,只叫人覺得異常般配,話本中的才女佳人也莫過於此了。

  只是這一幕,將暗處的人雙眸刺傷。

  「太師,我們回罷。」蕪輕輕喚他。

  廊下男子戴著帷帽,帽檐下的薄紗垂下,將那張俊臉上的神情悉數遮擋。

  溪洄怔怔的看著燈下的兩人,袖中的指節不自覺的蜷了蜷,也不知心中如今翻湧的是何滋味。

  他明明已經加緊來此了,卻不想,郁雲霽還是受傷了。

  他明明還可以再快一點的。

  「她的傷……如何了?」溪洄輕聲問。

  「陛下身邊的皓月姐姐出了手,想來是無事了。」蕪之如此道。

  是了,皓月手段了得,又是陛下身邊的人,既是她出了手,想來郁雲霽此刻並無大礙了。

  可既然無事了,他為何還如此憂心。

  溪洄緩緩將手放在心口,感受著它不同以往的急劇跳動。

  他修煉道心,多年以來不論何時都是心平氣和,如今怎麼偏偏就……

  「太師不用擔心,殿下興許是沒事了,您瞧。」蕪之兩手揣著袖口,抱臂朝那邊努了努嘴。

  方才捧著郁雲霽手的人,此刻已然垂著頭,將額抵在郁雲霽的肩上。

  青絲散落在他的面龐,溪洄看不出他的神情,但想來孤啟此刻也是憂心的。

  只是蕪之的話讓他不由得下意識回懟:「我何曾擔心了,我只是順路來此。」

  蕪之一臉複雜的看著他,這些年他被溪洄嬌養的愈發口無遮攔:「蕪之都聽到大人的心跳了,跳得那般快,卻還說不擔心,宮中文書繁多,太師好容易抽身,哪裡是什麼順路。」

  他自幼耳力過人,溪洄也有好生培養他,免得這樣的兒郎被世俗埋沒。

  可被他窺破心事,溪洄罕見的輕斥他:「蕪之。」

  蕪之老老實實的應聲:「錯了錯了,蕪之再也不頂嘴了。」

  夜風吹拂著他的一角,白衣衣袂翩翩,可相比燈下耀眼兩抹艷紅的身影,卻顯得愈發黯淡,溪洄最終是隱沒在了黑暗的一角。

  他沒有再守望,而是帶著蕪之回了月溪閣。

  車輿上。

  孤啟握著她的手,仍舊自責的坐在她身邊:「殿下還痛不痛了?」

  郁雲霽強撐了兩日,如今困意隨著夜幕降臨。

  她靠在身後的軟枕上,閉目養神:「不痛了,別擔心,回去消消毒便好。」

  「殿下傷了手,文書便放一放吧,這些時日讓引之來服侍殿下,」孤啟指腹摩挲著她光潔的手背,心疼道。

  「傷的是左手,不影響看文書的。」郁雲霽好笑道。

  她倒是覺得,孤啟眼下這幅樣子,還算可愛。

  只要他不發瘋,怎麼都是好的,她倒覺得今日這傷得很值。

  孤啟欲言又止,他看著郁雲霽纖長的睫,問:「殿下,你不怪我嗎,今日是我先拿起了匕首,若非如此,殿下也不會受傷的……」

  「沒關係的,我有攔著你啊。」郁雲霽緩緩睜開眼眸。

  那雙含情眼在車輿內夜明珠的照映下,熠熠生輝。

  孤啟心跳像是漏了半拍。

  或許他的形容不準確,可這雙眼眸當真是極好看的,瑩亮如琉璃,尤其是此時,郁雲霽的眸中只有他,還帶著一抹狡黠。

  孤啟很想俯身親一親她的眼睛。

  他想褻瀆他的神靈。

  孤啟堪堪忍住,他道:「殿下何曾攔著我?」

  郁雲霽分明只救了他,讓他免受那一刃,卻不曾在他對孤善睞橫刀相向的時候攔著他。

  郁雲霽眉頭揚了揚:「若非我彈出暗器,孤善睞此刻怕是一命嗚呼了。」

  就在孤啟抽出匕首的那一刻,郁雲霽也摸上了腰間的一枚玉扣。

  孤啟的匕首握得很緊,那時他是衝著孤善睞的脖頸去的,不達目的決不鬆手,若非她彈出那一枚玉子擊中孤善睞的肩頭,此刻他早已被孤啟割破喉嚨,血濺當場。

  她擅長瞄準,上學期間便練就了這樣的才能。

  饒是被安排坐在最後一排,她依舊能將手中的粉筆頭,或是什么小紙條精準的投進前門的垃圾筐中。

  只是如今這項才藝有些生疏了,她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卻不曾想正中他的肩頭。

  若非他吃痛俯身,今日當真要出人命了。

  真好。

  所以他的殿下出手了,可即便說是阻攔,也不曾攔著他的動作。

  「怕你打得不夠盡興,我只得出此下策了,否則今日一事遠比眼下還要麻煩,怕是要誤了府上的公事。」郁雲霽被他撫的手心痒痒,輕輕回握了他。

  所以殿下根本不在乎孤善睞如何,她只在乎他有沒有出氣。

  從來沒有人這樣照顧過他的感受的,父親護不住他,旁人只會欺辱他,唯有殿下。

  他今日本是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思,父親不在了,而他對郁枝鳶的心思,多年以來只是笑話,他想在這一刻結束一切,讓孤善睞為父親償命,讓這些罪魁禍首通通不得好死。

  可在這樣的念頭將他包裹時,他想起了殿下。

  她不嫌棄他,不論他做出怎樣出格的事,殿下都會對他溫和的笑著,即便今日面對如此詰難,她也義無反顧的站在了他的身邊。

  她對孤姝承說的話猶在耳畔。

  殿下說了,他是她的王夫,即便捅出天大的簍子,她也會為他填補,站在他的身邊。

  他原以為這些都只是場面話,殿下這般良善,可他做過太多對不起她的事了,她只是為了不讓他在娘家跌份,卻不想,她當真這般想的。

  「殿下……」孤啟深受感動一般,輕輕蹭在她的肩頭。

  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殿下。

  郁雲霽沒有應聲,這兩日太過勞累,她已然昏睡了。

  望著她恬靜的睡顏,孤啟眸子晦暗不明,瘋狂的念頭在腦海中叫囂著。

  他想親親她。

  想親親她的指尖,親親她的長睫,嘗嘗她的紅唇……

  這般想著,他也這般做了。

  孤啟虔誠的捧起了郁雲霽完好的那隻手,他動作輕柔,生怕驚醒她。

  心跳如擂鼓一般,他捧著郁雲霽手輕輕顫著,像是旅人找到了最後一滴甘霖,可這一滴甘霖卻如同鳩酒,只會讓他越飲越渴。

  指尖帶著的芳香傳來,圓潤溫軟的指尖被他唇瓣輕輕觸及。

  那一瞬,孤啟心中有一個聲音在瘋狂的尖叫,他倉促地擡眸,看著郁雲霽仍舊沉睡的側顏,一個大膽的念頭再也遏制不住。

  「殿下……」他輕輕呢喃著。

  他湊的那張艷麗的面孔近了些,郁雲霽長睫輕輕顫了顫,似乎悠悠轉醒,他當即坐正身子目不斜視,好似方才不並未發生什麼。

  郁雲霽沒有醒。

  孤啟松下一口氣,貪婪的望著她,唇瓣上似乎還有她身上清甜的晚香玉味,他咬了咬有些乾燥的下唇。

  他將心思埋起也沒關係,只要能留在殿下身邊,他怎樣都好的,而在此之前,他敞開自己卑劣的心思,想嘗嘗那朱唇。

  一顆心好似要跳出來,孤啟興奮的面上帶了緋紅,連同耳尖如火燒,他湊近,細細嗅著她身上的淡香,感受著她溫熱的鼻息灑在耳畔的酥麻感。

  就在兩唇即將貼上之時,他驀然間對上了那雙瑩亮的眼眸。

  那一瞬,好似他卑劣的想法被盡數剖開,整個人全然裸.露在郁雲霽的面前。

  孤啟面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他囁嚅著唇瓣,說不出解釋的話。

  郁雲霽聲音叫人分辨不出喜怒,只是她的眸子太過冷然:「你想幹什麼?」

  ——

  溪洄將一捧土埋在花圃中,拿起一旁的山泉水,認真澆灌著面前的新種。

  「太師怎麼突然想起種晚香玉了?」蕪之不解。

  太師向來低調,他喜歡樸實無華的小花,像那種色澤艷麗亦或是香味濃烈的,是鮮少給予關注的,更何況是在月溪閣內種下。

  他將泉水澆灌入鬆土,隨口道:「不過閒來無事罷了。」

  蕪之偏了偏頭,看向桌案上堆成小山的文書,沒有再問。

  溪洄看著濕潤的泥土,許久沒有做t聲。

  郁雲霽興許會喜歡的,她身上便是這種香味,當然了,他也不是專程為了她種下的,只是如今到了春日,月溪閣需要增添一些新鮮的色彩,郁雲霽常來,也能常常看到。

  待到夏秋時節,她便能來月溪閣同他一起聞香賞花了。

  他起身將噴花壺拿起,撣了撣衣擺上的濕土,隨後一絲不茍走進了內室。

  「蕪之,」他喚道,「去百寶閣將那瓶祛疤花膏拿來。」

  蕪之問:「太師可是要給菡王殿下送去?」

  這東西可是極為難得的,乃是溪洄當年醉心於煉藥之時研製而成,且僅有這一瓶,用的更是珍貴的藥材,可謂有市而無價。

  溪洄煉製的藥,毋庸置疑,效果自然是極好的。

  可這東西耗費了他將近一年的心血,豈是隨隨便便就能送人的。

  「殿下受了傷,我作為她的老師與好友,又受陛下恩惠,自然該送去聊表心意。」溪洄眸色淡淡,說出的話卻理所應當。

  蕪之有些納悶,太師也太捨得了些,竟送這個聊表心意。

  「是,太師放心,今夜蕪之便送去菡王府。」

  彼時,馬車上的氣氛凝結的叫人喘不過氣。

  郁雲霽看著孤啟蓄滿淚的鳳眸,頭一次不曾退讓。

  孤啟望著她,今日的種種叫他心中瘦弱的種子冒了芽,而幼苗的漲勢卻是一發不可收拾。

  郁雲霽興許是對他有意的,否則如何會這樣維護他,今日兇險,即便她是良善的好女娘,可她待他分明是不同的,孤啟心中抱著一絲僥倖。

  他乖乖的,殿下會喜歡他的嗎,他不想嫁給旁人,若是他表明心意,殿下沒準會答應他的。

  眼前是一層薄薄的窗紙,孤啟伸手,試圖捅破它。

  「殿下,」孤啟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堅定的看著她,那雙鳳眸亮得嚇人,「引之,引之心悅殿下,殿下能否不要將引之許給旁的女娘,引之只想留在殿下身邊,好好服侍殿下。」

  心臟的跳動加劇,渾身的血液像是湧上了面頰與心口,孤啟期待的看著她。

  隨後,他與郁雲霽相扣在一起的手被她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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