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2024-09-14 13:33:32
作者: 嘔花深處
第 11 章
月溪閣。
郁枝鳶看著眼前持白子的人,道:「老師意下如何?」
眼前的男子一襲淡色衣袍,端坐在書案前,他沒有冠發,一頭柔順的烏髮散落在肩頭,宛若降臨人世的謫仙,悲憫的看著世人。
「恭王殿下的問題,恕我不能回答。」他淡聲道。
郁枝鳶也不急,彎唇一笑:「我敬佩老師的才學與能力,故而同老師說這些,互利互惠之事,何樂而不為?」
男子掀起薄薄的眼皮:「我才疏學淺,這等事是做不來的,夜深了,水汽重,我便不留殿下了。」
被他這般下面子,郁枝鳶也絲毫不惱,仍輕笑著:「老師思量幾日再答也不遲,那學生先退下了。」
夜風將燭火吹得跳躍不止。
「這,太師三思啊,若是當真答應了恭王殿下,將來皇儲鬥爭,損了您的羽翼,卻不一定……」小侍有些焦急,「請您明哲保身,這也是老太傅的心愿。」
「你說,皇家姐妹之間,當真能有什麼姐友妹恭嗎。」溪洄淡淡的開口問道,他像是對此興趣不大,僅隨口一提。
蕪之為難:「太師大人,奴不好多說啊……」
「嗯,有什麼不能說的。」溪洄撚著手中的白玉棋子。
蕪之道:「奴倒是覺得,皇家姐妹之間,就沒有什麼真正的姐友妹恭,無一不是姐妹鬩牆,為了皇位爭得頭破血流。」
蕪之還是半大的兒郎,這個年紀的兒郎最是對什麼都好奇,溪洄也不拘著他,讓他說,也任他說。
「那你覺得,我不參加這次鬥爭為好,是嗎。」
蕪之立即道:「自然,若是老太傅還在世,自然不希望您參與黨爭,奴也覺得,一切都沒有獨善其身更好……」
溪洄不置可否:「那也要看,站誰。」
啪嗒,修長的指尖鬆開,白棋入局。
——
彼時,半月堂。
姣郎委委屈屈地扭來,朝著她跪下道:「殿下,奴一心為著殿下,卻不想,王夫哥哥做出了這等醜事,有辱殿下的顏面,奴這才當即來見殿下拿個主意……」
郁雲霽瞧了身旁的孤啟一眼,見他嫌惡的看著姣郎,心頭微緊。
正是賜婚的緊要關頭,她只求孤啟好好的,不要動不動便發瘋。
「什麼事?」郁雲霽問。
姣郎難以啟齒般:「王夫他,如今已身為殿下的正夫,卻心中惦念著旁的女子,做出了有辱門t楣令人唾棄之事,他,私藏了女子的物件。」
他這話一出,孤啟面色當即微變,眯起眼眸看著地上的姣郎。
姣郎知他瘋癲,不敢與之對視,瑟縮道:「殿下,奴句句屬實。」
郁雲霽看了孤啟一眼,抵著下頜問他:「凡事都要講個證據,豈能聽你一人紅口白牙,你可知污衊王夫是何罪?」
「奴知殿下不會輕易相信,」姣郎抽泣著,從懷中掏出了一沓破碎的黃紙,「這些,都是奴意外發現的……」
不等郁雲霽開口問,孤啟猛然起身,朝著姣郎狠狠甩了一巴掌。
清脆的聲響在屋內徘徊,姣郎不曾想到他會當著郁雲霽的面打他,也怔在了那處。
男子皮肉嬌嫩,沒幾息,姣郎一側面頰浮起一個巴掌印。
「誰准你動這些東西的?」孤啟胸膛起伏著,陰翳的鳳眸滲出寒意,他緊緊抓著姣郎的衣領,將他提起,「我問你,誰准你擅自動這些的?」
姣郎被他掐得漲紅了臉,哭啼著:「求殿,殿下為奴,做主……」
那一沓紙散落了一地,郁雲霽本還不知曉他怎麼如此大反應,待看清楚後微微瞪大了眼眸。
上面滿是情真意切的話語,類似校園時期寫給愛慕女孩的小紙條,卻有三指厚。
若是原主,只怕如今他的性命便要不保了。
「該死的,你怎麼敢,誰准你玷污殿下的東西!」他發狠地晃著姣郎,幾近歇斯底里。
郁雲霽見他失控,忙上前將他抱住:「孤啟,你冷靜些。」
孤啟怒道:「冷靜,我如何冷靜,郁雲霽,你的賤侍和你一樣該死!」
憑什麼,憑什麼他要替孤善睞打點一切,哪怕他將要嫁傾慕依舊的恭王,臨了都被換成人人畏懼的魔頭,若是沒有郁雲霽,若是沒有這群惡人,他此刻已是恭王夫。
地上散落的是他多年來對恭王殿下的心意,此刻卻被旁人拿來羞辱他。
他恨,他恨不得立刻撕了眼前這賤侍!
孤啟捏緊的指尖有血跡蜿蜒而下,只是,他像是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狠狠瞪著眼前發抖的人,恨不得立刻要了他的命。
他胸膛急促地起伏著,方才他用力過猛,姣郎面上浮起了幾道血痕,嫩生生的面頰上,哪裡還有方才的半分動人。
不夠,他只嫌不夠,就該將眼前噁心至極的人撕碎!
「來人,將這賤侍拖下去,杖殺!」
兩個孔武有力的女子聞言走來,郁雲霽忙道:「他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孤啟怒極反笑,「偷主君的東西,身為奴婢不敬主子,胡亂攀扯罔顧王法,哪一點不致死?」
「啊,莫不是菡王殿下瞧見這張漂亮的臉蛋兒,心生憐惜了?」孤啟看著地上瑟縮不已的人,輕笑一聲,「真是讓人心疼呢,就是可惜了這張臉。」
他面上的笑意驟然消失,冷聲道:「將這不知尊卑的賤侍帶下去,杖,斃。」
「我看誰敢動!」郁雲霽朝著門口兩個女子冷聲道。
「他作為賤侍,竟擅自損毀主君的東西,」孤啟憤恨地掐在自己柔軟的掌心,「今日,我偏要他死。」
郁雲霽當即沉下了臉:「將王夫與姣郎關進自己的院子,未經允許不得出門。」
她到底不是在古代長大的,受現代思維薰陶十餘年,怎麼會看著這種事發生。
姣郎再如何不對,也不能讓孤啟下令打殺了,到底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不能任由孤啟這樣下去,否則她的凶名怕是洗不清了。
孤啟看著她高聲道:「郁雲霽!」
兩個女子沒有猶豫,亦不敢多聽,為兩人帶上了門,這才將哭哭啼啼的姣郎押去別院。
「孤啟,由不得你胡鬧。」郁雲霽溫和的神色斂去幾分,那張清風霽月的面孔也帶了冷色,「我們說好的,你好好做你的王夫,只要不生事,你仍是恭王夫。」
「他都踩到了我的頭上,你讓我忍氣吞聲?」孤啟怒聲道。
郁雲霽道:「你無非就是想嫁進恭王府,我們可以相安無事,可姣郎再如何品行不端,也是府上的人,不容你隨意打殺。」
隨意打殺,真是好一個隨意打殺。
孤啟下唇被咬得泛了白,明明錯的是旁人,憑什麼就該他含垢忍辱,都是這群該死的,是他們欠他的!
眼前的郁雲霽一臉正色不容置喙,像是今日他敢下令殺人,她便會將他如何一般。
「哈哈哈,」他垂首哂笑,再擡眸時已是一臉鄙夷,「郁雲霽,別一副很懂我的模樣,你憑什麼懂我,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
他緊緊攫著郁雲霽,卻見她一步步朝著自己走來,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可避免的拉近了。
清雅不知名的淡香愈來愈近,他卻不自覺的將身子後傾了些,下意識的躲避她帶來的威壓。
叮啷,是玉佩相撞的脆響。
「孤啟,注意你的身份,」她淡聲道,卻是不怒自威,「這是我的菡王府,不是恭王府。」
「…你憑什麼覺得自己能辦到,」孤啟深吸一口氣,對上她,「以你現在的威名,去將人搶來,做自己的新夫不成?」
郁雲霽道:「你無需多問,安分在府上待著。」
腰間穗子隨著兩人的動作,不知何時糾纏到一起。
兩人一時間靜默無言,少傾,孤啟突然扯唇笑道:「我總覺得,你不是昔日的菡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