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2024-09-14 13:33:33 作者: 嘔花深處

  第 12 章

  他早就覺得有些不對了。

  菡王那般荒唐淫.亂之人,為何大婚那日沒有強要了他,又為何會好聲好氣與他商量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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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當真不想成婚,若是她開口,誰還能阻攔不成,再不濟,依著她的脾性,就算是將新夫做成人皮鼓,估計孤家那群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樣無惡不作之人,如何會為了他這瘋子改了脾性。

  除非,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菡王。

  可若不是菡王,又能是誰呢,若不是菡王,如何能在女皇面前那般泰然自若,如何能與周子驚談笑風生,皇城腳下,她還能被掉包了不成。

  孤啟對上她那雙風情的桃花眸,似想從其中窺探出些什麼。

  半月堂的氣氛一時間有些詭異。

  「……不得不承認,王夫的設想,當真是叫本殿大開眼界,」郁雲霽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黃梨木坐墩上的他,「只是,不論你這故事講得多好,都是要關在這裡思過的。」

  「菡王殿下演技拙劣,至今都不敢承認嗎。」

  郁雲霽沒有再留下聽他說話,徒留孤啟坐在那處,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眯起眼眸。

  待到出來半月堂的門,郁雲霽輕輕按著亂跳的心口,倚著柱子長舒了一口氣。

  見鬼了,她明明很努力的在裝了,孤啟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難不成她要同原主那般,配合他殺人嗎,她一個今人還真做不出這等事。

  她卻不可與孤啟多理論,多說多錯,倒不如讓他自己去想。

  「殿下,周小姐等候您多時了。」

  聽弱水出聲,郁雲霽神魂才歸位:「知曉了。」

  「陛下方派人傳來消息,要殿下明日午時前到玉堂宮。」弱水道。

  「好。」

  郁雲霽應聲:「你去查,將這些時日出入過半月堂的人員,悉數列出一個名單,記住,要一一排查,切不可遺漏。」

  她正說話之時,迎面走來周子驚,便聽她道:「郁宓,姐妹今日可是帶著好東西來的,你就將姐妹晾在這裡了?」

  郁雲霽現在滿頭官司,尋常她還能有條不紊,今日讓孤啟戳穿,心思也雜了起來。

  「今日是我的錯,待會叫下人給你做一盤雞髓筍如何?」她道。

  如果她不曾記錯的話,周子驚是最愛吃她府上的這道菜的。

  周家為武將世家,這些奢靡的東西,皆是不許在周家出現的,奈何雞髓筍工序反覆耗人耗材又耗力,周子驚也只能在她府上吃到。

  周子驚動搖了一陣:「……兩盤。」

  弱水應聲下去探查,周子驚神神秘秘的覆在她耳邊:「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啊,你怎麼不好奇,也不打算問問我?」

  「到底是什麼。」郁雲霽無可奈何。

  「是一群新羅婢與菩薩蠻!」周子驚得意的一笑,朝著她肩膀拍了拍,「怎麼,姐們兒夠意思吧,特意將最好的兩個留給你了,這可是你在京都見不到的東西……」

  想到自己如今在京中的傳聞,郁雲霽輕咳一聲。

  若是收下,的確能立穩菡王的人設,可離她接近皇位便遠了一大步。

  她婉拒:「我這幾日更喜歡中原男子,這些異域男子你留著吧。」

  周子驚一臉瞭然:「懼內?這人你務必收下,賣身文契我都放你桌上了,忙完記得喚我吃雞髓筍,我想這口兒好久了。」

  說罷,她便將遠處兩個異域面孔的男子留在此處,自己風一般的出了府。

  郁雲霽屈指抵了抵額角:「三千,幫他們安頓下來。」

  菡王府倒不至於兩個活人都養不活,只是這個節骨眼兒將人送來,她一時間也有些難t做。

  郁雲霽看著拘謹的兩個男子,輕嘆了一口氣。

  *

  月溪閣。

  「陛下召菡王入宮?」溪洄問。

  蕪之道:「正是。」

  回完,蕪之有些不解。

  陛下最是疼愛這個么女,沒少將她喚進宮來,尋常也不見太師問過,今日這是怎的一回事。

  夜風陣陣,燭光被夜風吹得斜斜打在一旁的帷帽上。

  帷帽的輕紗重重疊疊,將下面的文書半遮半掩。

  溪洄捧著一盞熱茶,望著裊裊升起的輕煙,垂著眼眸不再開口。

  菡王姿容秀美,風流瀟灑,生得一副好皮囊,瞧著溫文爾雅,實則本性頑劣不堪,囂張跋扈,時常出入煙花柳巷,徒有艷麗耳。

  只是,街上仗義執言的女娘,怎麼會是菡王呢。

  除非是她哪根筋搭錯了,據他所知,郁雲霽是絕不可能這樣的。

  他祖母是當今陛下的太傅,他自小便跟著祖母在宮中長大,後得陛下准許,做了兩個皇女殿下的伴讀,男子不許讀書,他為帝師之孫,能得此殊榮做皇女伴讀,實在是陛下寵愛。

  是了,祖母在世的時候,陛下還曾與祖母說,要將他許做皇家兒婿的,當時說的,便是這位菡王殿下。

  溪洄不自覺攥緊了衣袖,他自小,便見過菡王是如何的惡劣。

  他幼時寡言,郁雲霽嫌他無趣,便不會跟他玩,只是會常常帶回被拆分的格外血腥的物件,或是蟲鳥,或是蛇鼠,總能將他嚇得徹夜難眠。

  對於三歲稚童來說,這些都是對他不可磨滅的傷害。

  「太師?」看他出神,蕪之喚道。

  溪洄長睫輕顫,這才注意到,指尖早已被茶水燙的通紅,像是有數根尖針將指腹扎穿。

  「太師如何心神不寧,不若我去為太師煎上一碗……」

  「不必了。」溪洄打斷道,「你下去歇息吧。」

  蕪之撓了撓頭,也沒敢多問,踏出殿門之時才嘀咕:「怪了,太師不是最厭惡這等品行不端之人嗎,怎麼突然提起她來了。」

  溪洄抿了一口溫茶,摩挲著燙紅的指尖。

  一個人的變化怎會這般快呢,前些時日他方聽聞菡王嫁娶前,在南風館與欖風樓鬧得有多不痛快。

  「蕪之,明日隨我去趟玉堂宮。」他淡聲道。

  他與這位故人多年不見了,如今他已不是小兒郎,而是幽朝的溪太師,兩人到底先前還有過婚約,總是該見上一見的。

  ——

  燭火下看書是有些傷眼睛的,饒是菡王府以瓦當照明,卻總會疲累。

  她趁著這段時間,將幽朝近些年事無巨細的捋了一遍,好在一切都還能挽回。

  只是如今最該做的,便是將孤啟這個變數看牢,今日一事,他定是心生怨懟,若不能使他消氣,怕是能不得安寧。

  只是……

  郁雲霽將書頁倒翻,目光定定落在「溪洄」二字上。

  書中他是恨原主的,只是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溪洄不顧反噬下了那樣可怖的咒呢。

  弱水辦事效率奇高,沒多久便來復命。

  「那小侍如今在何處。」郁雲霽收起手中的《文記》。

  「殿下,經查證,是王夫院中的小侍同姣郎串通一氣,趁著王夫不在,這才有膽子將東西偷了出來。」

  「當真是姣郎指使,」郁雲霽沉吟道,「將那小侍帶上了,我親自審。」

  原主風流又殘暴,卻獨獨將姣郎留下來。

  郁雲霽想,這其中定是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

  門口傳來動靜,她將目光緩緩移去,便見血淋淋的一人被架著進來。

  那小侍渾身傷痕累累,顯然是王府的人下了死手,這才從他嘴裡逼出些信息。

  他方一看見郁雲霽那張臉,登時腿一軟,趴跪在了地上。

  「殿下,求您饒命。」

  雖知事情鬧到了菡王面前,他定然是沒了活路,但還是哆哆嗦嗦的求饒著,只希望菡王折磨他的時候,下手能輕一些。

  「你若是如實招來,我便饒你一命。」郁雲霽道。

  小侍一顫,不敢再看那張菩薩面,只道:「奴,奴已經說了,是姣夫讓奴乾的,奴,別的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拿什麼收買的你?」

  小侍一哽,顫著身子道:「奴若是不做,家母家父的性命,便不保了。」

  「但你可知曉,這般做了你的性命便不保了,你母父的性命亦是未知。」郁雲霽屈指扣了扣桌案,驚得他戰慄不止。

  仿佛她敲得不是桌案,而是催命符。

  「做錯事了便是要責罰的,你不忠主子,照理說是該……」郁雲霽頓了頓,看向弱水。

  弱水道:「該杖責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若是真打下去,眼前瘦弱的小侍也就一命嗚呼了。

  不忠主子,是死刑。

  小侍心灰意冷的軟了身子,臉色灰敗了下去。

  弱水剛要讓身旁幾個女娘將他架出去,郁雲霽話鋒一轉:「但是。」

  「你為了將母父,不顧自己的安危,卻是成全了孝道,」郁雲霽道,「杖責十大板,讓帳房將工錢結算了,菡王府不留不忠之人。」

  她這話說出口,小侍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擡起了頭看著她。

  「殿,殿下,不殺我嗎?」他喃喃的道。

  隨後像是怕郁雲霽反悔一般,朝著她磕了三個頭,聲音之響令人牙酸,待到擡起頭來,額頭上果不其然的多了一片紅印子。

  「多謝殿下不殺之恩,殿下的恩情月生無以回報,下輩子當牛做馬……」

  眼看他將話題越扯越遠,郁雲霽出言制止。

  「好了,」郁雲霽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拿了工錢,便帶著身契,把他發賣了。」

  小侍仍然在感恩戴德地朝著她磕頭,這已然是最好的結果了,起碼他不用在提心弔膽地為旁人做事,只要保下了命,接下來的生活便仍有盼頭。

  屏退了弱水,郁雲霽持著小刷子,將小瓷碗中的魚膠一層層刷到泛黃的信紙上。

  魚膠被處理的很好,沒有魚腥味的情況下粘性也足夠,足以將孤啟這些年抒情的字條粘合。

  在瓦當照明下,青絲半挽的女子認真將紙張片片粘合,夜幕為她鍍了層柔和的光輝。

  這邊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半月堂。

  聽聞菡王將小侍發賣,對於姣郎的處置卻隻字未提之時,孤啟捏緊了茶盞。

  「賤侍!」他恨聲道,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頭握緊含玉的手,「今日她可是留下兩個蠻夷子在府上?」

  含玉被他抓疼得噙了淚,卻不敢掉下來:「確有此事……」

  「好,好好好,」孤啟扯唇笑著,「我是不能出去,可旁人卻是能進來的,你即刻去將那新羅婢給我喚來。」

  既然府上來了新人,又是那無依無靠的蠻夷子,他作為溫良恭順的正夫,自是要張羅著讓新人早日承寵,早日為王府開枝散葉。

  人都道菡王荒淫無度,女娘家哪個不是抵不住誘惑的,偏郁雲霽這幾日同個尼姑一般。

  他倒要看看,這郁雲霽究竟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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