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2024-09-14 13:29:08
作者: 聽竹妃子
故人
杜無崖嚇得面色一白, 登時不能言語,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磕頭, 「太后娘娘,臣發誓, 臣絕對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 臣對太后娘娘忠心不二啊!」
「霍起一事, 哀家費了多少心力, 為的就是一舉扳倒阮如玉, 還有她背後的阮氏一族,哀家甚至讓秋廩請來了十步門的門主狄川,本來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可那阮如玉卻早有防備, 可見哀家手下有走漏消息之人。」
賈太后不耐煩地揚了揚眉, 「人是你送上來的,死之前,他也交代了你就是背後的主使之人,若不是你, 他為什麼一口咬死你呢?」
「臣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恩將仇報, 明明是臣收留了他, 可他卻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杜無崖涕泗橫流, 膝行上前,抱住了賈太后的雙足, 「太后娘娘, 臣對您的忠心您是知道的, 臣絕對沒有異心啊太后娘娘!求您明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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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太后垂眸瞧著他慌張狼狽的模樣,忽而一笑, 「杜卿的忠心,哀家一向是知道的,你若願意幫哀家做一件事,哀家就相信你與此事無關。」
「太后娘娘您說,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臣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哈哈哈哈,用不著這麼費力,哀家只要杜卿交出杜府的府庫鑰匙,足矣。」
杜無崖愣了愣,「太后娘娘您要什麼,臣雙手給您奉上就是了,您何必要自己受累挑選。」
「因為……」賈太后微微欠身,清冷玩味的聲音拂在他的耳側,「哀家要的是全部。」
杜無崖怔忡擡眼,正撞上她森然幽深的目光,他不自覺癱坐在地。
「太后娘娘,臣,臣為您效力多年,不過就是想給杜家攢下些許基業罷了,太后娘娘,您給臣留一t條活路吧!」
「杜卿這話就說差了,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留得青山在,杜氏一族才有未來可言,哀家又沒說殺你,談何活路呢?」
杜無崖哭得悲戚,「可是杜氏一族若是沒有了金銀傍身,平素往來交好的官員就會難以籠絡,臣這些錢也不單單是為自己啊,太后娘娘,這些年來,臣一直兢兢業業替您網羅群臣,杜家花出去的可都是流水的錢啊!」
「是嗎?」
賈太后冷笑一聲,「可是杜卿,若沒有哀家,你那些錢又從哪兒來呢?」
「這……臣……」
杜無崖一時間被她噎得啞口無言,可他還是不願意放棄杜家好不容易打下的根基,他擡袖擦了把眼淚。
「臣知道,杜家能有今日的一切全都仰仗太后娘娘,可是太后娘娘,如若竭澤而漁,再多的錢也早晚消耗殆盡,您留著杜家為您繼續掙錢不好嗎?」
賈太后輕笑,「哀家等不及了,杜卿,你莫怕,等哀家奪了這天下,金銀珠寶算什麼呀,你想要,哀家再賞你就是。」
杜無崖聽了這話,心中不由得一顫,他艱難地張了張嘴,試探著問,「恕臣愚鈍,太后娘娘您想做什麼?」
「哀家要做什麼?」賈太后丹唇輕抿,滑出一個艷逸的笑靨,「哀家,要清君側。」
廬水。
一行人為了不打草驚蛇,只扮作尋常客商模樣,阮如玉和花奼二人皆是女扮男裝,策馬而行,道路泥濘狹小,並列只能容下兩人,於是阮如玉和蕭景衍在前,花奼和阮文卓在後。
阮如玉掃視著城內殘破衰敗的模樣,納罕道,「廬水雖有災荒,但畢竟是航道必經之處,不至於衰落至此,更何況,隨之,你還記不記得那個釣魚老翁說的話,廬水是有朝廷賑恤的,而百里城什麼都沒有,可是今日看來,這廬水還不如百里城呢。」
蕭景衍斂眉思忖,「的確古怪,按照韓仕昌的說法,舞樂署的帳目似乎也與廬水有關,長卿,我有一種預感,只要我們查清了廬水,就能撥開重重迷霧,揪出藏在帳目背後的東西。」
「嗯,我也……」阮如玉話還沒說完,忽然被前頭一陣策馬疾馳聲打斷,她遠遠望去,只見塵土飛揚,隱約可以聽見夾雜在其中的哭聲。
幾人連忙躲入一旁的密林中,過了一陣,一隊官兵押送著一群百姓經過,百姓中大多是青壯男子,也有一兩個上了年紀的,因為腿腳不便利,走得極慢,官兵卻沒有那個好性子,上去就是一鞭,「磨蹭什麼!快點!」
阮文卓恨得握拳,「這幫畜生!」
花奼拉住他,「別急,沐玄,你現在衝出去,也只能救得了這幾個人,還不如跟著他們,看看他們到底要把這些人帶到什麼地方。」
蕭景衍道,「花奼說得不錯,咱們偷偷跟著這隊官兵,才能解救更多的人。」他說著,有些擔憂地看了阮如玉一眼,「你……」
阮如玉立馬捂住了他的嘴,「少廢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可別想甩下我,我是一定要跟著你們的,再說了,你們都去探案了,就留我一個人在外面不也一樣危險嗎?」
阮文卓點頭,「如玉說得有理,我們一起去。」
微光漏影,疏叢垂暮。
天都快黑了,幾人跟著行至群山之中,到了山口處,有人攔住帶隊的官兵。
「令牌呢?」
官兵連忙掏出腰間的令牌,亮給他看,那人驗過令牌,招呼著後面的守衛撤下了關卡,「辛苦兄弟們了,進去吧。」
阮如玉壓低了聲音,「這裡背靠山關,守備嚴密,凡有出入,又檢查得如此嚴格,光憑我們幾個只怕不好闖進去。」
「闖自然是闖不進去的。」花奼拉了一下阮文卓的袖子,「我倒是有一個好主意,我們扮作被捉來的百姓,跟著這夥人混進去。」
阮文卓搖搖頭,才要說不行,卻聽阮如玉說,「這個主意好啊,我們就這麼辦!」
阮文卓急道,「這個風險太大了,你們也都看到了,此處防守嚴密,不好進,也不好出,萬一我們在立面遇到了危險怎麼辦。」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依我看,我們應該鋌而走險,試他一試。」阮如玉挽住蕭景衍的手臂,「你說話呀。」
蕭景衍擔心阮如玉的安危,於是想了想,說道,「我們再想一想更為穩妥的辦法。」
眼看那隊人都要進去了,阮如玉心中一急,也顧不得許多,一面往那邊走,一面說道,「好,那你們慢慢想,我先進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阮如玉這麼一動,立刻吸引了門口守衛的注意力,「什麼人!」
幾人見狀,只得快步上前拽著阮如玉混進了人群之中,夜色已深,守衛的目光掠過幾人,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他打了個哈欠,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行了,快進去吧。」
山門驟開,火耀穹芒,幾人擡眼,驚訝地發現群山中儼然換了一副天地,目光所及之處,營帳撲天,弩廬蓋地,士兵的操練聲此起彼伏,徹耳不絕。
阮如玉蹙眉,「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蕭景衍「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說話。
幾束火把堆出了一個簡陋的高台,他們混在剛才的那隊老百姓之中,被一起押到了高台之下,高台上站著一名男子,蕭景衍愕然地看著那名男子的形容,「怎麼會是他?」
人聲喧嚷,火光呼嘯,阮如玉沒有聽清他的話,「你說什麼?」
蕭景衍卻是搖了搖頭,不肯再說。
那名男子掃了眼台下眾人,面有不悅,「這幾次帶來的人水準都下降了不少啊,我這兒是要實打實能打仗的,你帶這些老弱病殘的傢伙來幹嘛!」
官兵不好意思地往前蹭了蹭,賠笑道,「將軍莫惱,太后娘娘要得急,廬水附近的青壯男子我們能搜羅的都搜羅來了,可是還是達不到太后娘娘說的數量,我們這也是沒辦法啊,將軍您通融通融。」
男子揚了揚眉,「你們辦不好差事,和我有什麼干係?」
官兵心裡罵著他的祖宗十八代,可是面上卻始終含著笑,「是是是,都是我們沒辦明白,將軍您別生氣,我們下次一準兒把人給您補齊。」
男子這才罷休,他擡了擡手,「端上來吧。」
一聲令下,立刻有人捧著托盤上前,托盤中盛放著一碗碗棠梨色湯藥,湯藥的氣味十分古怪,花奼忍不住噤了噤鼻子,「什麼東西這麼難聞啊?」
有一個年紀不大的小伙子才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出去,他啐道,「這玩意好難喝啊,我們憑什麼要喝這個?」
「憑什麼?」男子冷聲一哼,偏頭給台下士兵使了一個眼色,下一秒,那個小伙子就被一箭刺穿,他瞪大眼睛,直直跪倒在地,人群中響起一聲聲尖叫,「救命啊!殺人了!」
男子神情陰騭,不緊不慢地擡了擡唇,「喝不喝啊?」
眾人都不敢再反抗,紛紛端起碗,硬著頭皮灌進肚中,花奼忍住嘔意,抿了一口湯藥,忙低聲道,「別喝。」
阮文卓不辨草藥,卻也感覺這東西有些蹊蹺,「這是什麼?」
花奼吐出湯藥,「這裡加了一味忘憂草,服下之後,就會忘記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一切,哪怕再如何刻骨銘心,也猶如前世歲月,再也記不得了。」
阮如玉一怔,「那我們怎麼辦?」
「別急,我有辦法。」花奼動手點了自己的穴位,又從袖中抽出隨身攜帶的銀針,穩穩找准穴位插入,緊接著,她又如法炮製,陸續封了幾人的穴道,「這樣藥性就沒辦法侵入了。」
花奼才施完針,士兵就過來查看,他指著幾人面前的碗碟,厲聲問,「你們怎麼不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