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2024-09-14 13:15:35 作者: 啾啾翠

  Chapter17

  男人湊過來、吻她這個動作, 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合乎邏輯。艾波沒有反抗。

  但他說完那句話,本就近在咫尺的唇又重新貼上了來、再次含住了她的唇, 小口地舔吻。近似薄荷、雪松的清冽氣息糾纏在鼻尖, 越吻越不對勁。在他狡猾地把舌頭探進來之前, 艾波狠狠錘了他一記, 順勢拉開距離, 怒罵道:「這一下, 是給你搞砸我們一周年紀念日。」

  第二拳緊隨其後,重重落在他的胸膛。「這一下是為托尼的,你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她力道不小, 拳頭砸到人體發出的碰碰聲,「這一下,是你竟然讓我差點成為兇手!」

  可真兇悍, 錢伯斯想, 沒有一點女人樣子。雖然剛剛親吻時,從他的角度看去,她溫順得像是名貴又漂亮的貓咪,能讓任何有錢的男人心甘情願花費上萬美金供養。

  警長對這種男人還算熟悉——賭城或者洛杉磯的有錢人, 開最新款的車,常年住在酒店的奢華套房,把妻子安置在亞利桑那或是猶他州的鄉下,每月打一筆錢, 想起來時回去看一眼。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和情婦住在一起, 性格強勢自負,不允許女人在頭頂作威作福。

  事實上, 錢伯斯認為全世界的男人都應該把自己的女人馴得服服帖帖。就像現在這樣——

  男人準確地攥住亂揮的拳頭,力氣很大,囂張的布德曼小姐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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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錢伯斯以為男人要進一步反擊,呵斥她從而建立自己的威嚴時,卻聽到男人敞快的悶笑,就像痛苦與歡愉同步演化,那毫無教養的捶打是對他愛意的表達。

  他低頭親吻她的指尖,低聲說:「我錯了,艾波娜。等回紐約,我給你買東西可以嗎?你想要什麼?蒂芙尼的珠寶還是古馳的皮包?」

  艾波半真半假地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似嗔非嗔的嬌俏模樣,麥可心頭髮癢,仿佛午夜醞釀的一場春雨,又想要吻她了。

  警長被晾在一旁,厲聲提醒:「這位先生,請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

  「抱歉,長官,您辛苦了。」麥可像是才發現警長和另外兩名警員,鬆開自己的愛人,朝警長伸出手來t。

  錢伯斯盯著男人看了兩秒,冷靜地端詳他的臉和漆黑的眼珠子。義大利血統的大五官,但膚色是久居室內的蒼白,三十多歲的樣貌,不像是黑手黨之類的大人物,更像企業的文職人員。

  麥可的手就這麼在半空中懸了兩秒。

  「艾爾.錢伯斯。」給足了下馬威,警長才握住男人的手,「小鎮的副警長。」

  「保羅.維太里。」

  兩人穩穩一握,眼神在半空交匯。

  收回手,麥可攬住艾波,有理有節地說:「錢伯斯警長,我的愛人願意配合調查,我們可以搭乘警車前往警局。只是,鐐銬就不用戴了吧?」

  警長聽了直哂:「維太里先生,我們警察執行公務,還不需要您指手畫腳。據我觀察,您來到這裡後的幾分鐘內,根本沒有分半個眼神給孩子,似乎一點都不愛他,我有理由懷疑你不是這個男孩的父親,僅僅是布德曼女士找來的同夥。現在,讓你的姘頭乖乖戴上手銬。」

  他注意到對方掌心的槍繭,推翻了關於文職人員的猜測。

  安多里尼對警長的話一知半解,焦急地嚷了一聲「爸爸」,然後看到父親朝他打了個噤聲的手勢,乖乖地抿緊嘴,手依舊牢牢地拉著艾波。

  上一次和警察起衝突還是在十年前,麥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慢慢說:「警長,哪怕是法官都沒有這個權力,您當第五修正案是擺設嗎?」

  錢伯斯一瞬間漲紅了臉,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麥可卻沒有乘勝追擊,文質彬彬地說:「關於我是否是我孩子父親這件事,我想我們可以回警局慢慢討論。」

  說著,他抱起安多里尼,拉開第二輛警車的車門,又對其中一位警員說:「勞駕,幫我把車開到警察局。」

  那名警員還沒開過如此高級的汽車,躍躍欲試的神情幾乎掩蓋不住,被錢伯斯狠狠瞪了一眼,灰溜溜地回到警車駕駛座。

  對於兩人短暫的交鋒,艾波並沒有理會,她正在思考眼下的情況。麥可.柯里昂用化名孤身前來,一個保鏢都沒有帶,連車都是新的。似乎想要回紐約後,繼續和她唱綁架勒索的戲碼?這對他有什麼好處?還有,安多里尼似乎對他父親的假名接受良好,顯然不是第一次使用了,他用這個名字做過什麼?

  不知不覺的,黑暗變得朦朧,此起彼伏的清脆鳥鳴迴蕩在大地與山崗之間,纖薄的光線緊隨其後,逐漸驅趕黑夜。

  兩輛警車、一輛水星轎車先後啟動,順著高速路,向先一步沐浴光明的警察局駛去。

  像大多數西部小鎮一樣,菲爾維爾鎮公共設施有限,警局和法院合併在一處。簡單的白色單層建築,除卻門口四根高聳的柯林斯大理石柱和頂端燙金的鎮法院-警局字樣,從外觀上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座小鎮最為權威的場所。

  艾波和安多里尼分別被安置在兩間辦公室做筆錄。

  針對安多里尼無法說英語的特殊情況,警方安排已經出示官方證件、證明親緣關係的孩子父親兼調查局探員作為翻譯陪同。

  「姓名?」警員問。

  「艾波娜.布德曼。」

  「安多里呢.維太里。」

  「年齡?」警員問。

  「27歲。」

  「8歲。」

  「為什麼來菲爾德爾?」警員問。

  「去拉斯維加斯,結果倒霉地遇上暴雨,在貝茨旅館歇歇腳。」

  「下了大雨,艾波娜說去汽車旅館住一晚。」

  「和另一個人的關係是?」警員問。

  「情人的兒子。還算和我投緣,不過他不會說英語,而我的義大利語不怎麼樣、只能勉強聽懂他說的話。要不是他爸爸有錢又長得帥,我也不會願意帶他。」

  「爸爸喜歡的人。我也喜歡艾波娜。我希望…她做我的媽媽……」

  「從哪裡來?」警員問 。

  「太浩湖。」

  「爸爸的別墅。」

  「去拉斯維加斯做什麼?」警員問。

  「坐飛機回紐約。」

  「聽艾波娜的,可能要回紐約。」

  「為什麼要在賭城的機場?」警員問。

  「我在維加斯有產業,順帶去視察一番。我的主公司在紐約,平時鞭長莫及,需要定期檢查、監督。」

  「不知道。」

  「為什麼你們的車上有小女孩的衣服?」警員問。

  「買給客戶的孩子,我讓托尼試試,他看上去和那個孩子差不多高。我是做綠植租賃生意的,最近想打入貴婦圈,承辦她們宴會的植物,和她們搞好關係很重要。什麼?客戶的名字?抱歉,這是基本的職業素養,我只能告訴你她很喜歡吃泡芙、住在曼哈頓。」

  「艾波娜讓我穿,我就穿啦。」

  「根據貝茨先生的描述,布德曼小姐曾說過要維太里先生辦一件事才能把安多里尼還給他的父親。是什麼事?」警員問。

  「還能有什麼?問他爸爸要照顧他的費用,我一個未婚女人幫他照顧孩子,難道不能討要一些報酬嗎?您說呢?維太里先生。」

  「好像是錢。我不知道。」

  「為什麼要攻擊貝茨先生?」警員問。

  「如我先前對錢伯斯警長說道那樣,諾曼.貝茨患有精神疾病,我相信心理學家和我的說法是一致的。他擁有至少兩個人格,其中有一個應該是他的母親。他們發生了爭吵,諾曼的人格想要把托尼留下來,作為自己的兄弟撫養,我聽到他稱呼托尼為迪倫,這名字應該是一條有用的線索。而他腦內貝茨太太的人格希望他不要多管閒事,認為我和托尼是正常的母子。當時我不知道實情,只看到穿連衣裙、戴假髮的人在台階哭泣,便主動攙扶安慰,誰知剛把他送到家門口,他就拔出刀向我刺來。幸好上帝庇佑,我驚嚇過度一時沒踩穩,滾下山坡,刀鋒只劃破了我胸口的衣服。等短暫的昏迷過去,我爬起來回到旅館,就看到諾曼在找托尼,神神叨叨地說要收養他。你說槍嗎?我長得還不錯,在新澤西擁有農場,必要時需要保護自己的手段吧?我花了好幾百美金才把持槍證搞到手呢。」

  「是我看貝茨太太可憐,想讓艾波去幫幫她…嗚……壞人腦子有問題,他假扮貝茨太太……我看到壞人刺艾波…就躲進了床底下。壞人還沒來得及把我抓出去,艾波就像英雄一樣,把他打敗了!」

  「最後一個問題,」警員問,「你們的旅行是否完全出於自願?」

  「當然。」

  「是的!我想要和艾波娜繼續玩下去,我還想帶她回西西里玩。」

  *

  出了警察局,太陽明晃晃地掛在頭頂,刺得人睜不開眼。

  麥可抱著熟睡的兒子,小小的臉蛋靠在父親寬闊的肩膀,小手卻緊緊握住艾波衣襟的飄帶,睡得格外安心。

  「接下來去哪裡?」麥可看向身旁的愛人,感謝安多里尼,她變相被牽絆住了。

  艾波似笑非笑地輕瞥。聯邦調查局探員?倒是不知道黑手党家族的小兒子竟然能取得警察的身份?這算老鼠變貓嗎?她該相信他嗎?

  眼前陽光熱烈得像西西里的天空,時空簡短地錯位,麥可任由龐大而沉寂的幸福襲擊心臟。他當然看出她的不信任,但他的一切都是她的,他搜尋著詞語,想要表達內心傾瀉的情感和由她擺布的期望。

  兩人安靜地來到嶄新的水星牌轎車旁。

  麥可把孩子放到後排座椅安置好,自己坐進駕駛座,對正在扣安全帶的艾波說:「有些事,涉及機密我無法和你說,但我可以保證,柯里昂家族並不會參與白粉的生意。等我們回紐約後,一切都會依照你的計劃進行,羅薩托兄弟不會成為你的阻礙,海門.羅斯也不會。」

  「包括柯里昂家族?」

  艾波以為男人會語塞或是露出破綻般的遲疑,誰知他斬釘截鐵的回答——「包括柯里昂。」

  這讓她產生了疑惑,接下來發生的事不僅會打擊羅薩托兄弟,也會給予柯里昂家族重擊。據她所知,黑手黨最講究榮譽、忠誠和秩序,他的行為不算背叛家族嗎?難道他並不是麥可.柯里昂?難道他真的只是一名叫保羅.維太里的探員?或是間諜?

  「保羅.維太里是誰?」她直接問出了這個問題。

  麥可輕咳一聲,一面鬆開離合、開動車輛,一面回答:「保羅是我的中間名。而維太里,曾是我妻子的姓氏。我結婚後把姓氏稍加更改,在柯里昂前加了個連t字符。 」

  曾?艾波注意到他用了過去式,關注點不由偏移:「所以安多里尼的母親,你的妻子確實去世了?」

  轎車行駛在小鎮的馬路,行人不斷向法院匯聚,似乎都收到了貝茨旅館的案件,前來看熱鬧。

  麥可沉默片刻,才回答:「沒有。」

  艾波像是看待藝術品那樣,凝望他冷雋的側顏,窗外不斷變換的風景,始終如一的明亮白光凝在他的額頭、眉弓、鼻樑、嘴唇、下頜組成的輪廓,形成一道高光似的白線,仿佛是雕塑大師精刀細琢的作品。而他那倔強的神情,無意是最傳神的一筆。

  有些於心不忍,又莫名生氣。既然對亡妻念念不忘、不願接受現實,又來招惹她做什麼?既要又要的,真讓人噁心。

  「好吧,」她收起了因他清晨神兵天降般出現、產生的一星半點的心動,調侃道,「所以你的名字是麥可.保羅.維太里-柯里昂?真是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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