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2024-09-14 13:07:40 作者: 歸行v

  第 44 章

  郵輪上室內泳池占了一整層12樓,許清心思細膩,淺水區幾乎布置成了兒童水上樂園,思思一進門眼神就黏在上面。

  羽瀾陪思思玩了一會,實在受不住孩子們高聲歡呼尖叫,默默推門。

  門口不遠處有幾套原木桌椅,是個吹海風的好去處。

  她回頭看了眼陪思思打水仗的唐棠,輕合上門,緩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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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落座,就聽樓梯方向傳來腳步聲。

  目光對視,她在記憶里搜尋半晌,起身打招呼:「姜太太。」

  姜文邁步的動作頓了下,擡手放在嘴邊輕咳一聲緩解尷尬,略在原地站了站,慢步走過來。

  「怎麼在這坐?」

  「陪思思過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天,同吹海風,倒也和諧,她們從紡織聊到刺繡,從工作聊到生活,一問一答,有來有回,仿佛從未發生過不愉快。

  姜文探究的視線在她臉上徘徊,緩聲說:「沒想到我們會有坐在一起聊天的時候。」

  羽瀾淡笑搖頭,落目於海天一線處:「屏風抽紗沒有先例,我解釋不清,不怪您誤會。」

  姜文沉吟一會:「你和你母親很像。」

  羽瀾驚奇:「您認識?」

  「展會上聊過幾句,不算認識。」姜文視線落在遠處虛無,像在回想著什麼,「轟轟烈烈辛苦一輩子,到頭來拿命打拼出的家業,卻姓著背叛她的人的姓氏。」

  羽瀾笑容淡了淡,沒接話。

  「她這輩子就信任兩個人,一個許清,一個羽江年,結果這兩個人....」姜文搖搖頭,沒說下去,「我現在看著你對你那位朋友,和當年你母親對許清,簡直如出一轍。」

  羽瀾:「她不會。」

  姜文淡笑:「我不是來挑撥你們的關係,但...我到底年長你幾十歲,凡事要多為自己留心。那家玻璃紗的渠道確實難得,她既肯拋出橄欖枝,你何必和她撕破臉,裕城紡織的圈子就這麼大,能用一點不痛不癢的委屈換來利潤算是賺到了。」

  「如果委屈能換來利潤,不知道多少人可以富可敵國。站在頂峰的人,之所以被大家仰視,不是她受了多少委屈,而是她本身強大,讓人甘願俯首。」

  郵輪已駛過半數路程,傍晚時間,目之所及,周邊島嶼不甚清晰,魚群划過海面驚起圈圈漣漪,鵜鶘身形優越,斜身一閃而過,喉囊瞬間填滿。

  羽瀾偏頭靜靜看著,側臉五官立體挺拔,光潔白皙的下巴微微輕擡,眸光堅毅。

  求來的不會長久,如果她站得足夠高,這些錦上添花的東西便是唾手可得。

  與其現在低聲下氣,不如努力讓自己強大。

  姜文怔怔偏頭,羽瀾眼睛裡有自信,周身散發的是骨子裡的傲氣,所有的姿態表情都在訴說著不屑。

  她們不是頭一遭認識,許清有活動都會請她過來,為了大家面子上過得去,即便看不慣許清的做派,她也會應下邀請。許清做東的派對,羽瀾很少出現,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羽瀾永遠於最遠處沉默。

  此刻看羽瀾,好似之前所有的淡然寡言都是假的,她盯著遠處的專注,如同狩獵的豹,野心勃勃的視線中夾雜幾分不與世俗同污的清冷。

  良久,姜文低頭默默笑了,隨手打開桌上飲料,遞給她一杯,輕聲祝福:「那就祝你早日站上頂峰。」

  「謝謝。」

  樓梯又傳來腳步聲,姜文起身要走,頓了下,回頭:「還沒和你道歉,上次不分青紅皂白對你說教。」

  「我沒往心裡去。」

  「是嗎。」姜文笑笑:「我看過你的屏風,似乎用了不少墊繡?我們家刺繡運用墊繡比較多,有機會可以一起探討技巧。」

  「好。」

  羽瀾起身,姜文虛擋了下:「不用送,回見。」

  海風涼涼掠過,獨有的鹹濕味道捲去淡雅女士香水味。

  高跟鞋踩在甲板上的聲音沉穩緩慢,姜文身影隨著聲音一併消失在另一側樓梯拐角。

  「羽瀾。」

  羽江年在身後喚,他聲音尋常,眼睛裡既沒有數月未見的想念,也沒有對女兒的慈愛,平淡的仿佛只是陌生人,因照面,不得不打一聲招呼。

  羽瀾垂著眼睫起身,眸中鬆動的喜悅止住,「爸。」

  羽江年擺擺手:「時間不早,我接思思回去吃飯。」

  「在裡面。」

  「嗯。」

  身後開關門聲響起,羽瀾維持著站立的姿勢,未動。

  夜幕黑沉沉壓下來,海水無邊無際,放眼望不到頭,仿佛無形的手鋪面壓下,攪得人心頭又悶又堵。

  明明都是他的女兒。

  怎麼就只喚一個人吃晚飯。

  白天看海只覺心曠神怡,原來夜間海色,如此不堪入目。

  許久,唐棠出來,一手拎包,一手攏頭髮,站在她身後問:「餓嗎?」

  夜色看不清背影,她想,早該習慣了。

  默默搖頭。

  「那我們晚會去,飯點人多。」

  「好。」

  唐棠移開桌子,把躺椅拉到她身旁,枕著自己的胳膊躺下安靜數星星,嘆道:「海上的星空真美。真想一輩子在海上漂著,沒有起點,沒有終點,睜眼是自由,閉眼是享受,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發愁。」

  羽瀾偏頭,今晚月色並不明朗,在無燈光下,近距離看人無端多些朦朧,卻沒模糊了那雙眼睛裡化不開的惆悵。

  說起來,唐棠24年的生活,只有她絕口不提的愛情可以稱得上坎坷。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唐棠淡笑,沒接話。

  羽瀾:「你們怎麼樣了。」

  「別勸我,我不會和他在一起。」唐棠像在解釋,又像在說服自己:「那會我們才多大,十幾歲,什麼都不懂,莫名其妙在一起,稀里糊塗分開,後來多少年沒見過,青春期的悸動早沒了。」

  羽瀾看著她,表情明顯不信。

  唐棠說著說著,不經意擡眼對視,越來越低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自嘲一笑,短促的嘆了口氣,「算了,其實和你說了也沒用。我那時候覺得,兩個人只要都是真心,什麼困難克服不了?別說他媽了,就算全世界都反對,我就要和他談戀愛,誰還能讓我活不下去是怎麼著?既然能活下去,什麼問題不能解決。」

  她嘲弄地「嗤」了一聲,「現在想想,真有病。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的愛情感天動地,所有人都祝福。」她擡眼望天,目光虛焦,「我們從小生長環境不同,所有生活習慣、待人接物都會不同,小時候這些不同可以被掩蓋,或許,還能成為兩人相互吸引點。但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只有愛情,只要涉及生活,所有不同都會被無限放大。」

  「他不會理解我,我也體會不到他,生活瑣碎會比任何阻攔更消磨愛意,我承認真心喜歡過他,但我的世界裡,不是只有愛情。」

  羽瀾坐起身來打量唐棠,唐棠性格開朗,平時話多,但幾乎三五句正事間總會穿插幾句不著調的玩笑話,倘若長篇大論全是正事,必定在說謊。

  「拋開這些不談,其實你想和他在一起。」

  唐棠按了按眼角,虛笑笑:「這就是傳說中的拋開事實不談?」

  羽瀾想了想,低聲:「我和尚奕辰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們不一樣。他的事情都能自己做主,他喜歡你,想對你好,不會有人出來阻止他,也沒人能阻止。」

  羽瀾接話:「所以有人阻止你,他母親?」

  唐棠抿下嘴唇,「你套我話呢?」

  「你...」

  「不聊了,我餓了,走吧。」唐棠起身,隨手摸了把臉,沒所謂的語氣:「以後晚上不聊這些,容易上頭。」

  游泳後才洗過的頭髮無比順滑,唐棠從躺椅起身,動作幅度稍大些,發圈就被藤椅上裝飾輕鬆拽下去,消失在甲板縫隙。

  唐棠低頭看了一圈,沒找到,索性放棄,擡手搶過羽瀾的包找新發圈。

  兩人一前一後往樓梯口走,羽瀾看著她的背影,琢磨找機會和顧雲飛聊一聊。

  正出神,唐棠忽然止步,猛回頭,欲言又止。

  羽瀾被嚇一激靈,捂著胸口拍了拍,「怎麼了?」

  「你要不要和我解釋一下。」

  羽瀾一頭霧水,「解釋什麼?」

  話音未落,深藍色小盒子就這麼赤條條遞到她眼前。

  「你就這麼對待我身經百戰得出的實驗數據?」

  羽瀾臉上表情一點點扭曲,是一個月前唐棠往她包里塞的小盒。

  那東西總不能放在辦公室,更不能放去君庭,一時沒拿定主意,便將它塞進小包夾層,時間久了,忘得一乾二淨,不想這會被唐棠翻出來。

  她清清嗓子:「你拿走吧。」

  唐棠當著她的面塞了回去,苦口婆心:「你現在事業上升期,不適合要小孩,得做好措施。」

  ......

  「你有沒有測過?回裕城我們去醫院檢查下。」

  見唐棠說得一本正經,羽瀾揉了揉額頭,小聲:「我們沒有。」

  「啊?」唐棠使勁揉耳朵,咽了口唾沫,訥訥道:「顧雲飛說,尚奕辰現在住君庭。」

  羽瀾輕咬嘴唇:「是。」

  「你別騙我,每晚都住,一周了,你告訴我一次沒有?」

  ……

  「我冒昧問下,你倆是在床上拜把子嗎?」

  ……

  「還是王母拿簪子給你倆在床中間劃上銀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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