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竅

  開竅

  

  若是仔細核算一下年數，許雁棲和祁默其實認識了很久，但真正相處的時間卻不長。

  可在這段不算長的相處中，他們幾乎是朝夕相對，還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情。

  如果相處也有相應的評判標準，許雁棲想，他們的分數應該不低。

  所以在聽見王新冬說相處出了感情，許雁棲下意識想到了他和祁默。

  祁默說喜歡他，他沒有懷疑過，後來解除誤會後，祁默又多次告白，但他都沒有問過，甚至沒有想過這份喜歡從何而來。

  一見鍾情的可能性不太大，但要是日久生情的話，那麼他是否也是如此。

  剎那間，一道白光在許雁棲腦海里一閃而過，之前所有他搞不懂的地方，這下子全部解開了。

  本該早就想明白的，一切在最初就有跡可循。

  這可能就是為什麼祁默跟他表白時，他沒有當場拒絕，事後也沒有迴避祁默，反而和他來往融洽，日漸親密。

  因為他也對祁默抱有同樣的心思。

  想清楚後，頓時有一種撥開雲霧見日明，豁然開朗的感覺，許雁棲覺得有些新奇，還有些感慨。

  不過當聽見祁默問起，他一時訝異，沒想到祁默觀察這麼仔細，同時內心爬過絲絲欣喜和羞澀，只是開口回答時，他沒有明確表達他的想法。

  說不清楚那一刻他為什麼會這麼說，或許是性格使然，也或許是怕影響到節目的錄製。

  現在他們之間的氛圍剛剛好，再進一步，下一次八卦報導就成了他和祁默。

  還是等節目錄製完再說，許雁棲心想。

  「蘇荷姐這件事，有些地方我一直想不明白，感覺哪裡都透著奇怪。」許雁棲準備好早上的營養劑，轉頭吩咐祁默，「你去把其他人叫出來，該吃早餐了。」

  祁默從床上起來，卻沒立即出去，而是笑著打趣道：「你現在使喚我幹事兒，是越來越順手了。」

  許雁棲愣了一下，端著營養劑的托盤就要出去：「那我去吧。」

  他沒有多想，只是覺得祁默不願意就算了。

  可是祁默不敢不多想，當即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了，趕緊從許雁棲手裡接過托盤，腳底一抹油就跑了：「我去我去，以後你要有什麼事兒，你儘管使喚，我指定叫往東，絕不向西。」

  許雁棲望著他長腿一跨，幾步跨到隔壁宋彬的屋子外，敲門，朝裡面朗聲道「送外賣了」，有些摸不著頭腦。

  看起來很積極，那麼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如今差三歲，代溝就已經這麼大了？

  許雁棲站在門口，搖搖頭，隨即收回視線，轉身進去，坐到了剛才祁默坐過的位置上，點開光腦，打算找本書來打發一下時間。

  他的食指下滑，唰唰滑過很多書籍，卻每本瞥了眼書名，就跳過去，繼續翻找。

  以往他都是首頁有什麼書，他就看什麼，這次往下刷了這麼久，卻沒一本入了他的眼，許雁棲不由地蹙眉，原本就有些浮躁的心緒，此刻變得更加浮躁了。

  直到一本名叫《談戀愛的一百個小技巧》映入眼帘，他的眉宇才有所鬆動，手指快速移到書本上方，指節輕點，津津有味地閱讀了起來，一邊看，還一邊記筆記。

  等到祁默送完營養劑回來，許雁棲已經閱讀完了一個章節，眼皮下伸過來兩根試管，他很自然地接過來，祁默見狀，好奇道：「看什麼啊，這麼入迷。」

  許雁棲輕咳兩聲，做賊心虛似的把光腦關掉，含糊道：「沒什麼。」說完，他扭開試管蓋子，仰頭一口乾完營養劑。

  祁默抽走空掉的試管，將信將疑道：「是嗎？我還以為你又在看什麼豪門虐戀，或者娛樂圈小說。」

  「這段時間看得少了，」許雁棲道，「每天都在趕路，那些小說……」他擡頭看了會兒天花板，沉吟片刻，「內容有點過於刺激了，不太適合晚上看。」

  「你都看什麼了，」祁默輕笑，「能刺激到睡眠。」

  「就是那種一環扣一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情節一個接一個，我都有點應接不暇了。」

  祁默背對許雁棲，把喝完的試管回收裝好，隨口道：「那種小說，應該都是跟談戀愛有關的吧。雁棲哥，你看這麼多，怎麼就是不開竅呢？」

  許雁棲忽然不說話了，巧了不是，早上他才剛想明白，姑且能夠稱為開竅吧。

  祁默只是閒聊，沒聽見許雁棲回答也不在意。

  如今兩人的相處，他處在既滿意，又不那麼滿意的狀態中，很複雜的一種感受。

  貪得無厭想要更進一步，又覺得一步一步來，也還不錯。穩紮穩打，不錯過每一步的體會。

  日後回憶起來，都是隱秘的甜蜜。

  「剛才我給蘇荷姐送營養劑，」祁默收拾好，走過來，在許雁棲身旁坐下，和他隔著一拳的距離，「她說，差不多處理好了，咱們可以隨時啟程。」

  「這麼快？」許雁棲吃驚道。

  之前王新冬的事情，差不多花了一上午的時間，而蘇荷從事發到結束，還沒有用掉半個小時，就已經解決完了？

  按理說，婚姻應該比戀愛更麻煩。

  「具體怎麼處理的，不知道。」祁默雙手撐在床上，向後一仰，歪著頭注視許雁棲，「隊長，現在就等你發號施令了。」

  許雁棲感覺到祁默的一隻手就撐在他身後，手掌離他很近，可能他輕微挪動一下，就會碰到，而且碰到的地方還那麼私密。

  意識到這點，他身體一僵，一動不敢動了。

  片刻，許雁棲垂首，腳尖踢了踢祁默的鞋子：「你去通知他們整理好一切，十分鐘之後出來集合，按輪次拆掉屏障和屋子，咱們就出發。」

  祁默沒有立刻行動，而是怔怔地看了許雁棲一會兒，許雁棲投去疑惑的眼神，他緩慢地眨著眼睛，顯得十分無辜。

  看來是下意識的安排，並沒有刻意思考。

  「遵命，」祁默頭湊近他，輕輕磕了下他的額頭，像是向他敬了個禮，「我的隊長。」

  說完，人就跑沒影了，留下許雁棲獨自坐在床沿，捂著額頭，雙眼發直，臉紅了一片。

  ……

  此次事件沒花費多少時間，等他們整裝待發，並沒有和平時相差太多，按照原本的計劃行動，也完全來得及。

  集合後，其他人見蘇荷又恢復到以往的神態，紛紛鬆了一口氣。

  他們派出陶孟白作為代表，叫蘇荷有事儘管開口，他們一定會幫忙的，得到了蘇荷的感謝，他們就繼續前進。

  一路行至中午，一行人找了塊空地休整，開始補充體力。

  喝著只比涼白開有點味道的營養劑，宋彬一手叉腰，一手舉著試管，看著周遭的一切，頗具指點江山的姿態道：「最近有點平淡啊，也沒遇著點有趣的動植物，或者奇特的環境也行。」

  李哲喝完營養劑，回收試管時，從宋彬背後路過，淡然道：「宋哥，有時候，平平淡淡才是真。陌生的星球，平淡可比波瀾壯闊安全得多。」

  他們身份職業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就不一樣，宋彬聞言，也不否認，只是擔心節目的收視率：「是這樣的沒錯，可是這幾天的節目還有人看嗎？」

  最近他們減少了直播的頻率，專注之後的錄播，雖然沒接到節目組的消息，說熱度怎麼樣，但宋彬從自身的工作經驗出發，不得不考慮這個問題。

  「不見得，」文筱筠兩根手指夾著試管，左右晃了晃，故作高深道，「這幾天星際網上，咱們的報導滿天飛，人不在地球，但消息一點不少。蘇荷姐和冬哥國民度那麼高，熱度指不定比之前高。」

  李哲附和道：「對啊，如果我們每個人都來一遍，咱們的節目豈不是就爆了。」

  王新冬白了李哲一眼：「我看節目組會先把你爆了。」

  「相似的事情，如果每個人都輪一遍，」宋彬看著李哲疑惑的模樣，笑了下，耐心地給他解釋，「觀眾大概率覺得我們在自導自演，熱度可能會高漲，但是很容易引起他們的反感。尤其是我們還有官方背書，這樣做，得不償失。」

  王新冬頷首道：「干我們這一行的，最後還是得靠作品說話，蘇荷姐和我，這回也是不巧趕上了，事前誰都沒想到會出這些事兒。」

  「不過，李哲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宋彬笑呵呵道，「如果節目播完前，我們有好消息傳出來，說不定又能攢一波熱度。」

  王新冬起初還沒有多想，可看見宋彬看向他意味深長的眼神，反應過來，又好氣又好笑道：「點我呢，宋哥。」

  宋彬笑而不語，一副「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的模樣。

  王新冬見狀，反駁道：「我這樣的老梆子菜有什麼用，要許老師和祁默那樣的帥哥才有效。要是他們兩個一起爆，咱們的節目可就真爆了。」

  許雁棲剛搭建好臨時衛生間回來，就聽見王新冬提到他和祁默，可是他不清楚前情提要，完全聽不懂王新冬在說什麼。

  什麼叫他和祁默一起爆，節目就真爆了。

  王新冬聽見腳步聲，順勢望過去，正好看見他話里的正主出現了，嘴巴都忘了合上，就這樣半張著和正主隔空對視。

  「怎麼了？」祁默剛去方便了一下，回來就看見這樣的畫面，不解道，「雁棲哥，你站這裡幹嘛？」

  順著許雁棲的視線望過去，他又看見了王新冬，哪怕沒聽見王新冬說了什麼，他都感受到了空氣里尷尬的因子。

  宋彬看了會兒戲，大發慈悲地替王新冬解圍道：「剛剛冬冬開玩笑呢。」說著，他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要地敘述一遍。

  只是許雁棲還有些懵懂，祁默臉上卻流露出慌亂，一對耳尖充血般發紅。

  宋彬眨眨眼睛，心想，他們閒聊呢，不會真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吧。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難道他們這個團隊的隊員們，嘴都開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