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

  重返

  許雁棲再度回到之前租住過的房子裡，發現房子內部的布局基本沒什麼變化，他走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回來後依舊是什麼樣子。

  唯一不一同的地方，就是水管翻新完畢，那批年老失修的管子終於壽終正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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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不久，許雁棲接到王文也的幾連問，一問接一問，差點把他腦子問宕機了，他還沒釐清思緒，王宇迪就發來了回復。

  【還沒呢，你是有朋友要租房子嗎？】

  儘管奇怪現今房源這般緊俏，距離他搬走，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為什麼王宇迪還沒有把房子租出去，但許雁棲總算有了可以去的地方，暗自鬆了一口氣，給王宇迪發去消息。

  【沒有朋友，是我要租房子。】

  剛發過去不久，王宇迪就發過來了：【是你的話，那就更好了。一會兒你要是到了，就直接進去，剛好門鎖都沒換。】

  房東和以前一樣貼心，房客搬走再回來，也不好奇多問一句。

  王宇迪線上比線下活潑，打字也很快：【我這邊照之前的租房合同來，晚些的時候，發過去給你看一看，沒問題了，我們就線上簽訂，行嗎？】

  除了剛租房那會兒，他們是線下見面簽的合同，往後幾年，續期全靠線上交流。

  王宇迪是位很省心的房東，非必要不會找許雁棲，許雁棲也是一位很省心的房客，對於房東的習慣一貫是欣然接受：【行，照你說得來。】

  口頭上約定好，許雁棲正好也在小區附近。

  周遭算是他比較熟悉的地段，知道要去哪兒了，腳步也堅定不少，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十分有力。

  重新歸來，恍惚之間，一切似乎還沒來得及改變。

  他沒有接那檔節目，也沒有遇見祁默，他和回憶里那個小男孩，仍然處在人生的兩條平行線上。

  可是光腦上不斷彈出來的消息框，一次次把他拉回現實。

  【不肯定也不否定，那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算了，指望你能明白別人的心意，還不如相信我是林老師最喜歡的學生。】

  林老師是他們的專業課老師，算是比較早的一批星球試住員。光榮退休後，又經第一大學返聘，回到校園當老師，專門培養新一代的星球試住員。

  許雁棲和王文也是她帶的第二屆學生，她有多對許雁棲寄予厚望，就有多對王文也恨鐵不成鋼。

  曾揚言，有她在的一日，就別讓她在學校看見王文也。

  許雁棲早就知道了王文也性格不著調，見他拿林老師開玩笑，雖然覺得不妥，但也沒說什麼，只是看著上一句話，壓下去的複雜情緒，再一次向他襲來。

  「指望你能明白別人的心意」。

  王文也說得很對，他從來是眼瞎心也瞎，不僅感受不到別人散發的善意，也感受不到他們對他隱秘的心意。

  【在忙嗎？】

  或許是遲遲沒有等到許雁棲的回覆，王文也不再糾結那些事情了。

  許雁棲終於看見了他能夠回答的問題，就想也沒想地如實道：【沒有。】

  【……】

  王文也的情緒全部濃縮在這六個點裡，但他知道，這個不能怪許雁棲，要關心許雁棲的人是他，就像當初，要喜歡許雁棲的人也是他。

  許雁棲無疑是個很容易讓人動心的對象。

  他不僅專業能力過硬，還屢次打破行業記錄，長相也是一騎絕塵，不僅長期霸榜校草排行榜榜首，票數更是和第二名拉開了斷崖式的距離。

  哪怕和許雁棲不在一個班級，王文也覺得他同樣會注意到許雁棲。

  他的優秀，他的耀眼，足夠他再次喜歡上他。

  可是喜歡許雁棲，就像是在喜歡一根木頭，不管他外表看起來多麼機靈聰明，感情上，稚子的感知力都比他強，還強上不少。

  王文也甚至懷疑過，許雁棲可能都沒有長那根名為感情的弦。

  當所有人都看出來他喜歡許雁棲，知道他在追求他，許雁棲卻穩重如山，不為所動。

  追人是個體力活，也是一場心理戰。

  有時候，王文也追人，追得自信心都要告罄之際，他也會陰暗地揣測許雁棲，揣測他是不是不接受，不主動，不拒絕的渣男做派。

  只是念頭一起，他就覺得可笑，許雁棲要真是個渣男，可能要好一點，那樣的話，他也不會這麼辛苦了。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許雁棲提前畢業前夕。

  當時王文也得知消息，知道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就趁著許雁棲辦理手續的空當，尋個沒人在的時機，衝到他面前，將那句藏在心底已久的情愫，宣之於口。

  「許雁棲，你有找男朋友的計劃嗎，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到底在心底埋藏了多年，臨了還是沒能直接說出來，只能如此迂迴一番。

  「什麼？」許雁棲肩上挎著包，兩頰還有點嬰兒肥，一對標準的杏眼裡寫滿了困惑，像是不明白王文也在說什麼，亦或者為什麼會對他說這些話。

  王文也似乎明白了什麼，連忙追問：「你不會不知道我喜歡你，追了你很久麼？」

  「什麼？！」困惑變成了震驚，許雁棲聲音都拔高了一個度，「你在追求我？」

  比起渣男，更可怕的結果出現了，許雁棲還真的是根木頭。

  怪不得他們之間一直相處得這麼自然，自然到就像是學校里的萬千普通同學一樣。

  確切一點，是他對許雁棲而言，就是一名普通同學，以至於他都不知道他喜歡他，更不知道他為了追他，默默做了哪些事情。

  租住王宇迪的房子就是其中一件。

  王文也的父親和王宇迪的母親是表親，他和王宇迪有點親緣關係，但不多。

  不過兩家人都在同一座城市生活，逢年過節也會互相拜訪，關係並不疏遠，可也僅限長輩之間。

  王宇迪自小就是一個社恐，每天幾乎是兩點一線，不是在學校，就是在家。王文也性格就比較熱絡，愛呼朋喚友到處玩耍，因此就和王宇迪合不來。

  多年親戚當下來，兩人比點頭之交還要點頭之交，但長輩聯繫較多，彼此有什麼情況，基本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就比如說王宇迪打算出租名下的一套房子，正好那個時候，許雁棲考上了星球試住員，有了工資，打算搬出校園，到外面租房子住。

  王文也一合計，兩邊的人他都算了解，剛好雙方的需求能夠契合到一起。

  事成之後，王宇迪有了能夠放心的房客，許雁棲則租到了還不錯的房子。這對他們三人而言，是一個三贏的局面。

  只是王文也還是有幾分驕傲在，就跟他追求許雁棲這麼久，一直沒有告白一樣。

  在沒察覺到許雁棲和他有一樣的心思之前，他並不打算告訴許雁棲，他都做了哪些事情。

  不過，事前他還是和王宇迪通了個口信，然後裝作無意間讓許雁棲得到這個消息。

  類似的事情他做過不少，還算有些經驗。

  同時他這麼做，也有他的一點小心思。

  默默付出這種事，通過別人的嘴巴知道，比他主動說出去，效果可能會更好。

  只是他忽略了王宇迪社恐的屬性。

  前不久，王文也休息，連忙上網查看許雁棲事件的後續情況，順帶看見了他捐款的信息。

  這麼多年過去了，王文也早就放下許雁棲了，但當年告白被拒，自尊心難免受挫，很久都沒主動關心過他。

  可這不代表他不清楚許雁棲的近況。

  這件事發生之前，他原本以為憑藉星球試住員的工資，以及購房的配額，許雁棲應該買下了新房，亦或者因為當年的告白事件，搬出了王宇迪的房子。

  可算了算他捐款的額度和頻率，不說買新房子了，估計連租一套更好的房子都夠嗆。

  電光火石間，王文也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然後鬼使神差地聯繫了王宇迪。

  這一聯繫，他才知道，王宇迪從來沒跟許雁棲說過他們之間的關係，照她的意思，她還以為許雁棲租房子之前就知道了。

  多年來，她和許雁棲都是非必要不聯繫，就像她和王文也一樣。

  得知情況後，王文也狠狠地揉了揉太陽穴，覺得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當年喜歡上許雁棲後，他主觀以為許雁棲應該不吃噓寒問暖那一套，所以主打一個潤物細無聲。或許就是太無聲無息了，當事人才沒有發現他的追求。

  就連他以為的所有人都知道，可能也是來自他的臆想。但他沒有完全死心，也許是想死得更徹底一點，所以才去試探了一下許雁棲。

  這下好了，他的心可以放心死去了。

  【那你現在住哪兒？還習慣嗎？】

  屏幕那頭，王文也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經過對這些事情的復盤和總結，他知道，靠猜靠等，是等不來許雁棲任何回應。

  很快，許雁棲發來一串地址，詳細到門牌號。

  王文也覺得有些眼熟，但也沒在意，以為許雁棲有了新的住處，發地址是為了他回地球後，可以方便上門拜訪。

  儘管理智清楚，這根本不可能。

  【行，知道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我還在基地，發消息也不方便，但要是需要幫忙，你就直說。】

  【不打擾你了，等我休假了，回地球再聚。】

  許雁棲回了個好，就關掉光腦，癱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白色的天花板。

  他原以為離開了祁默，就不會再想起這些事情，但是一出門，先是打個車，居然打到了有丈夫的男司機，後為了找個落腳的地方，還知道了一個秘密，來自曾經喜歡過他的人。

  這一樁樁，一件件，看似和祁默毫無關係，可每一件事情，都讓他情不自禁地聯想到祁默。

  祁默為什麼非得是當年那個小男孩呢，好端端的，又為什麼要喜歡他呢。

  許雁棲想不明白，除了命運弄人之外，他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同樣想不明白的，還有事情為什麼總愛湊堆發生。

  這邊他剛和王宇迪簽署了合同，那邊，多年沒有和他說過話的福利院院長，齊梓鈺，又聯繫上了他。

  【臭小子，回地球了，也不知道回院裡看一看，就知道打錢，有錢怎麼不知道買套房子！】

  語氣是不太好，但許雁棲知道，院長這是願意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