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位

2024-09-14 12:41:56 作者: 為衣山人

  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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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籍聽此,放緩了神色,道:「先帝霸業未成之時,便是梁國公一騎當先,捨棄故園蓴鱸進軍虞州,留州失守時虞州安然如舊,便是從前不可一世的陳信也要忌憚三分,褚氏於大齊有恩,倒是寡人與父皇虧待你們。」

  陳信便是瑞王,辛辭傷之父。

  此話一出,褚玄暉更是長跪不起,君臣間說些瞧著親密的客套話,見些虛禮,殿中他人心知肚明,陛下這是要啟用褚氏了。

  「朔北險要之地,邕州最為關鍵,便請玄暉赴任邕州,繼祁歸遠之職,另外,羌、邢二州刺史皆已年逾半百,此番趙氏勾結草原作亂,重傷朔北元氣,此二人竟密而不報,更不出兵鎮壓,實則可恨。」魏籍說著頓了片刻,低頭沉思,「馮詮。」

  「奴才在。」馮詮彎腰躬身。

  見魏籍在案上輿圖圈點勾畫,馮詮一瞬訝異流露隨即立刻會意,雖說掩蓋及時,殿中眾人卻是看得清晰。

  「奴才這就去辦。」馮詮直起身欲將離去,卻被魏籍再次叫住。

  「將他帶上來。」魏籍說道。

  馮詮不敢擅作主張,遲疑一下道:「先前宮中侍奉去請,誰知他是百般推辭,手下不懂事,迫於無奈將他綁來,陛下您瞧是......」

  「帶上來,原模原樣帶上來。」魏籍放下御筆,擺手催促。

  褚玄暉告了恩,又重新落座,卻聽魏籍繼續說道:「朔北一戰慘烈非常,玄暉與恭將軍皆為見證,但驟然損失江、謝二人,寡人實是痛心,猶有許多細節百般思索皆不得緣由。」

  「臣與褚將軍見到烽火狼煙後便立刻動身,不敢說事無巨細,陛下但問,臣知無不言。」恭叔霖道。

  誰知魏籍卻揮了揮手,「你們二人不知全貌,又如何懂得寡人心結?帶上來!」

  話音落,內侍推開殿門,聽得一連串的鐐銬拖曳叮噹,見是言梔步入殿中恭叔霖不由心中一緊,微微捏緊了圈椅把手。

  褚玄暉亦是一怔,他與言梔雖為一面之緣,但僅此一眼便記下了他的容貌。

  「參見陛下。」言梔語調平平。

  「大膽!面見陛下竟敢不跪!」陸惟演擰眉怒叱。

  「想必是鐐銬加身,沉重非常,臣體會過這般滋味,並非不願,實在是難以跪首的。」洛塵笑清冽溫柔,聲音第一迴響起。

  「洛相身為女子情有可原,但將士們所披甲冑之重豈是這小小鐐銬所能比擬,何不是照樣......」

  「咳咳咳......」恭叔霖佯裝咳嗽,撫膺長嘆,「老了,陸大人請繼續。」

  言梔瞧見魏籍不虞面色,二人僵持不下,此時馮詮向他伸出手,正好順勢借力跪下,「參見陛下,陛下傳召草民是為何事?」

  「你本該禁足教坊,為寡人操練大典舞樂,卻抗命跑去了朔北?真是好大的膽子。」魏籍目光森冷,輕笑一聲令人脊背發涼,「罷了,寡人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

  「陛下想問什麼?」言梔木訥回應,眼神空洞無比。

  魏籍不眨眼眸,直直盯望著他:「趙醒有沒有通敵?」

  「有。」

  「通敵何人?」

  「呼延臻。」

  「呼延臻還是呼延灼?」魏籍側目再問,陰鷙非常。

  「呼延臻。」言梔沒有思量,答得乾脆。

  魏籍揉了揉眉心,再問:「祁歸遠呢,通敵與否?」

  「是,」言梔對上魏籍目光,「通敵了。」

  「江潛和謝聞枝呢?」魏籍目光中驀然閃過陰狠,「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通敵了,朔北境內,迫於趙氏之威,誰敢反抗?」言梔道。

  「你是說此戰是趙醒一人謀劃,旁人皆為受其壓迫,不敢不從?」陸惟演厲聲問,指了指案上羌州上書的奏表,「羌州刺史黃大人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祁、趙兩軍勾連,協同作亂,江、謝狂妄自大,野心勃勃,與其茍合,你莫不是想將諸般罪名推到一個死人頭上就想大事化小?」

  「什麼羌州刺史,我不認識,」言梔偏首盯著陸惟演道,「朔北一戰該死的都死了,罪名誰擔不是擔?還是說陸大人想讓誰擔這個罪?」

  「你!血口噴人!你為江佞手足,又曾與謝氏共事,稱兄道弟,莫不親昵?又為裕都逃犯,你敢說自己沒有參與其中!」陸惟演面目猙獰,直指言梔怒斥。

  恭叔霖幽幽開口:「若往上數,陸大人的親兄與謝岷稱兄道弟,陸氏又撫養謝佞多年,您又是否參與期間?」

  「我?我可是奉陛下之命率領南厲軍北上平亂的!」陸惟演朗聲道。

  「殊不知是否欲貪朔北之功。」恭叔霖揚眉碎語,眼神左右飄著。

  「夠了,陛下在上,明德殿豈是爾等喧譁之地?」嚴暄冷不丁道,他起身邁向言梔,居高臨下望他,「本相只問你一句,虞州隨軍而去的火器營遽然爆炸,是何人所為?」

  言梔並未擡首,只愣愣盯著手腕鐵鎖:「趙醒。」

  嚴暄利落回首,向魏籍行禮道:「朔北一戰死傷眾多,罪魁並非刀兵,而是火器,據生還將士所說,大火燒了兩天兩夜,焦屍垛疊,面目全非,火器所毀,這於虞州而言亦是重創。」

  魏籍忖道:「樞相的意思是?」

  「千般罪過,只在趙醒一人!」嚴暄的精神異常矍鑠,「事已至此,陛下深究原委始末並無意義,眼下當該收拾朔北殘局。」

  「樞相是想草草結案?」陸惟演不可置信,嚴暄驀然回顧,盯得他心中發毛,陸惟演訕訕閉嘴。

  一片寂靜中,群臣皆側耳等待魏籍下文,片刻,台上終於傳來一句冰冷回應:「皇姐前不久上書,說道朔北戰亂皆她一人,願從此駐守邊疆與百姓休養生息,朔北一日不寧,她便一日不回,甘願一生徘徊邊疆,只求寥慰心中罪過。如此引罪,寡人不禁潸然。」

  洛塵笑微愣,不安地攥住圈椅上的小獸。

  「朔北糜爛多年,先帝時,趙醒擁兵盤踞,但觀其意圖草原,於大齊無害,索性借其牽制呼延六部,想不到卻是弄巧成拙,罷了,先皇有罪,寡人亦罪不可赦。言梔,你肯隨軍回京,寡人始料未及。」魏籍虛言幾句,將矛頭又指向言梔。

  言梔念叨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還能去向何處?何況我曾與故人有約。」

  「什麼故人?」魏籍雙眸微眯,展露幾分魏煦昭的影子。

  言梔垂首輕哂:「滄海故人。」

  魏籍一時錯愕,卻也立刻斂容,道:「先皇器重於你,寡人東宮為主時你亦是百般幫襯,如若往事一筆勾銷,你可還願效忠寡人與否?」

  「陛下!」陸惟演直起身子,卻被褚玄暉壓住了手臂。

  「承蒙陛下不棄......」言梔鼻尖酸楚,眼眶微微泛紅,令人心生憐憫。

  魏籍展顏解頤,合掌道:「好,寡人便復你通事令使之職,你可莫要讓寡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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