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2024-09-14 12:27:20
作者: 草莓糯米糍
第 28 章
他臉上帶著淡淡地笑意,剛想開口感謝她,她又接著說道:「你被遣出來一事可能確和我有關,當時我顧慮到了你的安危,想著讓你進鯤門,後來諸多事宜,實在抽不出身,抱歉。」
更多的是那時有人以溫璟名義去揍他,大概率可能是因為她而引起的,要是商陸因為她而死……
她眼中除了坦蕩再無其他。
銀千塵聽到這話身體也是頓了頓,很快又恢復正常,笑著彎頭看著懷中美人。
她的話倒是讓商陸心一上一下的,就如這樹條般隨風蕩漾,搖擺不定,時不時蜷縮回大樹懷裡,時不時出來嬉笑玩鬧。
商陸苦笑道:「無礙,許是沒有緣分再待在那。」
漫瑤從懷中拿出一張銀票,遞給他,道:「我來是告訴你,你若是有意願進鯤門做工,我今晚會和長輩商量,得到長老院准許後,我可以帶你進去,進去後便沒人敢再欺負你,這銀票我怕你餓肚子你先湊合湊合。」
被戲弄,被驅逐,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她,能不讓漫瑤愧疚嗎?加上他還是張阿婆的孫子。
商陸眼睛都傻了,不僅他,銀千塵也是。
他掃了一眼,整個人都呆愣在了原地,他懷中的美人都不由得兩眼放光,那可是一張一百萬的銀票啊。
商陸猶豫著,漫瑤直接塞進他手裡,他愣了好久,於是低頭恭敬向她行禮道:「多謝漫姑娘施救之恩」。
漫瑤挑眉,自從知道銀千塵沒死後,不僅對她的害怕消除了,還很喜歡對她笑。
銀千塵不經讚嘆,這鯤門果真不是一般的富,隨手就是一張銀票。
漫瑤搖了搖頭,並未再多說什麼,便走了進去,身影漸漸消失在他們視線中。
銀千塵懷中的美人嘟嘴,埋怨道:「除了臉蛋漂亮了些,有錢多了些,一絲風韻都沒有,也不知商公子怎麼會心悅她?」
商陸俊臉上的溫柔瞬間消失殆盡,只餘下幾分清冷和難以接近,在她身上,不存在「心悅」這詞。
那美人看著商陸,身體不由得顫了顫,一個人變臉怎變的如此之快。
剛剛還是溫柔翩翩公子,現在她只在商陸身上感受到了陰冷,仿佛潛藏在暗處的毒蠍子盯上獵物的冷瑟感。
銀千塵輕笑一聲,看向她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語道:「果敢,狠辣,勇於任事,高潔而不自矜。雖有貴女之氣,卻未曾以此盛氣凌人,這麼一個接近完美的人,誰會不喜歡?」
她的每次試探都是為了她身後的家族和族人,商陸清白後,她會為她所作所為負責給予補償,沒有顧忌所見,也沒有心高氣傲。
這樣一個人,怎麼能不算接近完美呢。
商陸走後,美人抱怨道:「要真有銀公子說的這般,她風氣怎會如此,要知道女子最重名聲。」
銀千塵並未再說些什麼,心中嘆道:那是世人蒙蔽了一顆明珠。
漫宗堂。
漫瑤跪在地上,「啪!」一聲巨響迴蕩在堂中,長鞭狠狠地抽打在她身上。
原本應該去長老院的,只是被漫雲軒截胡了。
三位長老也匆匆趕來。
她的背後外層的衣物被鞭子抽出一條條血痕,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衫。
漫雲軒怒問道:「為了兩個叛徒,你是要將鯤門置於死地嗎?」
她私自囚禁上官新浩,相當於對龍淵閣宣戰,她清楚後果也明白代價。
甚至賭上了她的未來,她想知道真相,她想給兩位長老送終。
她做的這些事,都將他們的謀劃倒成一盤散沙。
因為漫瑤的不做聲,一道道鞭刑落下,暗灰色的木板上將血液浸透了去泥土裡,她依舊傲然挺立,不曾低頭。
漫雲軒恨鐵不成鋼道:「你這麼傲,是覺得爹打錯了嗎?」
漫瑤毫不猶豫地回答他道:「沒有,這罰我認,心甘情願認。」
這鞭刑她該受,她因為私慾讓整個鯤門陷入危機之中。
她之錯,該重罰。
只是。
面對整個鯤門,她如冰火兩重天。
她一邊茫然心如刀絞。
因為找不到理由來悼念他們,找不到說法來為他們辦喪禮,找不到說辭來讓鯤門小輩為他們送終。
另一邊她也不敢過於傷心。
因為會質問自己,難道鯤門不比兩個叛徒長老重要?為了所謂的真相而得罪龍淵閣,將鯤門置於危險之中。
鞭子聲音從未間停過,她也一次又一次用手撐著身體,使背挺直起來。
她每次犯錯都是如此受責,旁邊侍衛早已見慣不慣。
鞭刑完,肯定去祠堂跪上一夜。
年年如此,次次如是。
這次不同得是,由漫家主親自主鞭,還是當眾行刑。
漫瑤艱難地擡手擦了擦唇角的殘留的血漬,匍匐在地,攥緊了拳頭讓自己起來,咬緊牙關,忍受著這無盡的痛苦。
她的臉上滿是汗水,但鞭聲一刻未停。
尤長老和萬長老在一旁勸說,但漫雲軒紅了眼睛,另一隻手攥起拳頭,指甲早已割破了手心,血漬和疼痛他仿佛感受不到,眼中心疼萬分,卻不曾停下來。
再一道刺耳的呼嘯聲在空蕩蕩的堂中響徹,疼痛好像變輕了,肩上卻多了一道黑影。
漫舒擋在了鞭刑之下。
漫雲軒驚呼道:「舒兒。」
漫瑤困難地回頭,便瞧見了漫舒那張溫柔的臉,一時鼻子酸澀,不爭氣的眼淚如境水潮湖的波瀾般此起彼伏。
幾個門口的侍衛連忙上前,侷促地站在那聽從發落,他們也不知大小姐的力氣怎麼變得一下子這麼大。
連他們都擋不住。
漫雲軒掃了一眼侍衛,臉色鐵青,把鞭子丟在了地上,背過身去,命令道:「去,給我到祠堂罰跪。」
漫瑤虛弱的聲音響起。「是。」
夜晚將至。
漫雲軒強行帶走了漫舒,去給她上藥。
而漫瑤跪在祠堂前,不敢動,一動便渾身疼。
月光如銀紗般灑落在祠堂前,將青石板鋪就的院落映照得一片冷清。
祠堂的木門緊閉著,門縫間透出微弱的燈火,她身影若隱若現。
上方供著列祖列宗,供奉的桃子食物在此刻非常誘人,瓦片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青光,照在了漫瑤身上。
漫瑤低垂著頭,雙膝跪地。
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孤獨而無助,被染紅了的衣擺隨著夜風輕輕飄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周圍是一片死寂,連月光透過雲層都變得暗淡。
漫瑤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但她仍保持著跪姿。
漫舒推門而入,將門關得嚴實,手中端著藥和紗布,輕輕放在地上。
聽見動靜,漫瑤著急轉身看來人,動作過快完全忘記了身上的傷,被疼的齜牙咧嘴的。
漫舒示意她別亂動,她急忙問:「長姐,你的傷怎麼樣?」
漫舒撫摸著她的頭髮,道:「我沒事,你該擔心你的傷勢。」
漫瑤道:「我皮糙肉厚的,沒什麼事。」
漫瑤怯怯問道:「是不是我這次闖的禍有點大?」
她內心隱隱不安,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而且她也從沒見漫雲軒如此生氣,不過是逼問了那上官新浩而已。
漫舒搖了搖頭,漫瑤沒有接觸過外面,自是不知龍淵閣的陰險毒辣,只憑藉書中三言兩語,她也不懂龍淵閣的地位。
在漫瑤這個小武痴眼中,鯤門就是最強大的存在,無人能敵。才養成她這般傲氣。
漫舒輕輕給她上藥,安撫她道:「有姐姐在,不會有事的。」
「來,把衣服脫了。」
時間稍瞬即逝。
門口傳來一道男聲。「大小姐好了嗎?煎的藥來了。」
漫舒給她穿好衣服,對外言道:「漫星,進來吧。」
漫星推門進來,在漫瑤身邊跪坐下來,唇色有些蒼白,道:「小姐,把藥喝了吧,還熱乎著。」
漫瑤蹙眉,見他面色如此,擡手摸了摸他的臉,問道:「你不舒服?」
漫星笑道:「許是來時風大,加之我又擔憂你。」
漫舒收拾東西時身體頓了頓,看來嘴硬心軟的人不知一個。
她去找漫星時,便見著他後背的鞭傷,許是提前替漫瑤鞭打了一頓。
漫瑤點點頭,一口喝下藥,叮囑道:「你回去吧,好好休息,別生病了,長姐你也是。」
漫舒道:「阿星,你回去,明早帶個早膳過來,我留在這陪她。」
「好。」漫星道。
漫瑤還沒開口他們倆就分配好了。
漫星剛出去便看到了停滯在門外的溫蘭,朝他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漫瑤靠在漫舒懷中,鬱悶道:「長姐,你說尤長老和萬長老到底是喜我還是厭我?」
漫舒道:「為何這麼問?」
「尤長老和萬長老一邊允許我習武繼承少家主位置,一邊又不斷告訴我將來溫璟才是繼承人,而我是他的墊腳石。」漫瑤抱怨道。
兩位長老不似旬長老,旬長老是一直都明確的告知,她不能繼位。
說罷,又補充了一句。「還有爹,一會疼惜我,一會又不管我。」
自從她說要當家主後,溫馨和睦的家便破碎了。
溫婉如玉的母親變得暴躁,總是因為父親偏心姐姐冷落她而吵了起來。
慈愛的父親,對她變得明碼標價,對母親的歇斯底里沉默不語。
姐姐也因為她,每次都會甩父親冷臉,儘管父親怎麼討好姐姐,姐姐都不為所動。
躲在屋子後的身影微微隨風而動,好似顫抖了一瞬間。
「是不是大人都這麼矛盾啊」。
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漫瑤的眼皮子越來越重,直到她的氣息平穩。
漫舒嘆息,這個問題,長姐也回答不了你。
溫蘭倚靠在大門柱子前,看了眼屋子後邊,又擡頭看了看那彎月。
大人的世界總是矛盾的,正如漫家主偷偷摸摸躲在屋子後面看著漫瑤,而蕭夫人坐在屋頂上看著。
溫蘭不禁一笑,恐怕也就只有漫瑤自己不知道而已。
次日。
溫蘭宣布延期一天擢考,原因是溫璟的病情。
潭祁面色陰沉,道:「現在有兩種解藥方子可以救治他體內的毒素,一種較穩妥一點,但還缺一味水蓮草,另外一種藥材倒是足,只是比較激進,他意志若不堅定,會死。」
漫瑤看向床上躺著的溫璟,險些站不穩,蒼白的臉色透著隱隱不安,問道:「他還能撐多久?」
潭祁道:「最多用藥吊著一個月,若是情況惡化可能會更短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