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寂靜的夜院裡忽然傳來一聲突兀的、似乎是花盆碎裂的聲響，姜姜推開門走到廊下查看。

  觀雪竹站在與西院相連小門內，碎裂的瓷片和花土蓋在他那雙潔白的靴子上。

  他定定地站在那，臉上露著些無措懊惱。

  姜姜眼中閃過一抹不忍，腳往前邁了一步又頓住，不敢與他相見轉身往回走。

  「是你嗎？」觀雪竹急不可耐奔向她，撞到小花園的籬笆也絲毫不停。

  姜姜逃一般的往屋內走，卻忽然被一雙手臂死死箍進懷裡。

  

  他迷戀又珍視的嗅著她的脖頸，鼻中呼出的熱氣噴灑在她皮膚上，姜姜不免渾身一顫。

  「求你別不要我……」

  「姜姜。」

  他知道了？！

  姜姜滿臉驚詫。

  她用力掙脫開他的雙臂轉過身安撫：「我沒有不要你我……」

  觀雪竹猛然將她推到牆邊，蒙著絲帶的臉貼近她，帶著些蠱惑和隱隱的瘋狂：

  「那你答應永遠都別離開我好嗎？」

  他的臉離她近在咫尺，高出大半個頭的身高帶著壓迫感。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觀雪竹，別這樣。」

  觀雪竹的手捏住姜姜的下巴，大拇指摩擦著她的唇瓣。

  「答應我。」

  說著他低下頭嘴唇逼向姜姜，姜姜用力偏過頭躲開了他。

  觀雪竹忽然發出一聲嗤笑，這笑中帶著失望、悲痛、自嘲與絕望。

  他放開姜姜像是被抽掉了靈魂似的轉身離去，拖著步子宛若游靈似的走入黑暗。

  他的白衣迅速被夜色吞噬。

  看著他像是被全世界拋棄，無助可憐又破碎的背影，姜姜的心口堵得慌，堵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忽的有種不安感。

  觀雪竹失魂落魄走到院裡，那道黑氣再次出聲：

  「可憐啊可憐……你的親人愛人都拋棄了你……你活著有什麼意思……」

  「閉嘴！」

  觀雪竹只覺腦袋鑽心的疼，那團黑氣鑽進了他的識海侵蝕他的精神。

  「你就是個可憐蟲！是個廢物殘廢！她厭倦了就把你像垃圾一樣踹開！」

  觀雪竹跌跌撞撞跑進屋內「哐！」觀賞房門，背靠著木門滑坐在地。

  「她不是那樣的人……」他雙手捧著腦袋額上的血管炸起，緊咬著牙關抵抗黑氣。

  「你沒了靈力還怎麼抵抗吾？乖乖被我吞噬吧！」

  濃重的黑氣驟然從他身體湧出像一隻大手包裹著他。

  「就算我沒有靈力……你也休想得逞！」

  觀雪竹的頭撞擊著門板，在識海中與黑氣拉扯。

  不知過了多久，他痛的幾乎快昏過去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觀雪竹，你睡了嗎？」

  姜姜站在門外，猶豫糾結後還是來到了這。

  方才他離開的背影令她心疼。

  她有一種若是不來找他，就會永遠失去他的不安。

  觀雪竹緊靠著門蜷縮僵硬的身體在聽到這句話後動了動，他摸索著門栓讓門無法被推開。。

  他的臉上露出惶恐、害怕的神色，汗水浸透了系在眼睛上的白絲帶。

  「觀雪竹你還好嗎？」姜姜擡手敲了敲門。

  無人應答她用力推門，觀雪竹靠著門板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

  她怎麼好像感受到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氣息……

  下一秒，她揮出一道靈力打斷門栓推開右邊這扇木門，立刻看到觀雪竹癱坐在地上屋內還瀰漫著黑氣。

  「你怎麼了？」姜姜扶著他，眼中滿是擔憂。

  觀雪竹如一頭猛獸猛然將她撲倒在地，忽起變故姜姜還未來得及反應雙唇就被堵住。

  他們之前吻過兩次，但從未像眼前這般粗暴，充滿了占有意味，發泄自己的欲望。

  觀雪竹不會這樣。

  姜姜蹙著眉身上發出銀藍色靈光，觀雪竹被這股靈力彈起束縛。

  他掙扎著濃重的黑氣從他身上蔓延而出，姜姜大驚。

  怎麼會有如此重的邪氣？！

  不能讓旁人發現。

  她手掌中現出三生鏡拋向觀雪竹，三生鏡金光大震那黑氣見了金光瞬間縮進了觀雪竹體內。

  「觀雪竹！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觀雪竹臉上露出掙扎的神色，在清醒與瘋狂中拉扯對抗。

  那黑氣是想吞噬他！

  以往遇到邪氣用驅邪陣或者揮劍斬殺便好，可眼下這邪氣著實狡猾鑽進他體內躲著不出來，若是強行用法器怕是會傷了他。

  姜姜手指翻動布下一個聚靈陣，絲絲縷縷純淨的天地靈氣鑽進觀雪竹體內。

  她指尖向下一點，銀藍色靈光收緊觀雪竹從站著變為盤腿坐著。

  姜姜與他面對面盤腿而坐，口中念起了清心咒。

  黑夜漫漫，直到天蒙蒙亮時觀雪竹才恢復清明。

  屋內細長的燭火跳動，蠟燭融了半根蠟油順著燭台凝結成白色。

  「你感覺如何？」姜姜拉過他的手把脈。

  觀雪竹抽回手，情緒低落：「你不是不願見我麼，來這做什麼。」

  他別過腦袋低垂著，像一個受了委屈鬧脾氣的小孩子。

  姜姜忽的上前一把摟住了他，唇貼在他耳邊一字一句道：

  「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早就喜歡上你了。」

  觀雪竹驚詫萬分扭回頭，唇輕輕觸碰到他的嘴唇又像犯了錯事一樣立刻避開：「對不起……」

  他是在為之前強迫她而道歉。

  姜姜的雙手撫上他的臉頰將他低垂的頭擡起，輕輕的溫柔的吻上了他的嘴唇。

  「觀雪竹，我真的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她壓抑許久的愛意在此刻毫無保留告訴了他。

  她的話每一個字重重撞進他的心房，他渾身發顫激動的說不出話。

  身邊好像炸開了無數五彩斑斕的煙花，整個人飛上了天鑽進了柔軟的雲朵，輕飄飄酥酥麻麻。

  「我確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來自另一個世界，但這個世界其實是我寫的一本虐文小說。」

  「因為書中的幾位女性角色太過悲慘生出怨氣，這個世界因為怨氣幾乎崩潰，一個叫系統的東西將我帶進了這個世界附身到了雲初的身上。」

  「雲初是書中女主，而男主是謝凌雲。」

  他臉上露出驚訝但很快就消散，認真聽她繼續說。

  「系統說只要消除怨氣我就能回到現實世界，所以我待在謝凌雲身邊偷偷破壞那些女子與他的姻緣，阻止這些女子與他相愛。」

  「而你……是書中的大反派，你因為嫉妒謝凌雲設局殺他不成被逐出宗門，後入魔危害蒼生被謝凌雲殺死。」

  「因為你的身份，一開始我十分害怕不敢與你接觸。」姜姜眼中滿是愧疚。

  「我雖寫你母親早亡你被逐出宗門，但並未寫你母親被毒害而死你被折磨成這樣的劇情，書中世界並不是由我的小說一比一構建，這個世界很多東西都與我寫的不一樣。」

  「但無論如何你的悲慘很大部分都源於我，我感到愧疚不安……」

  「我本打算完成任務後離開，但實在不忍你落得入魔被謝凌雲那等小人殺死的下場，我想要改變你的結局。」

  「但我無法拋下現實世界中愛我的父母留在這裡，所以我才一直不接受你隱藏自己對你的感情，我想長痛不如短痛在感情剛剛萌芽時斬斷會比情根深種時的痛苦要好得多，卻沒想到你對我的感情如此深。」

  姜姜嘆了口氣：「看你因我不接受你而痛苦我也很難受，那日在雲氏山下小鎮你說的話讓我決定從江州回來後就將所有的事告訴你，可沒想到……」

  「我隱瞞自己的身份救你躲著你是無臉見你不敢面對你，是我害了你。」

  姜姜掩面哭了起來，自從在無回山找到觀雪竹那一刻，這大半年她每日都在煎熬痛苦。

  午夜夢回她經常看到觀雪竹躺在無回山的密林滿身是血，黑洞洞的眼窩望著她流著血淚……

  觀雪竹忽然將她摟進懷中：「這一切不是你的錯。」

  姜姜的臉貼在他胸膛身體劇烈抖動，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是我……我害了你……可是我……我沒想到會這樣……我我不想……的……你以後……怎怎麼辦啊……」

  聽她哭的如此傷心，他的心像是被一把鈍刀子磨著。

  他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後背，語氣溫柔又堅定：「真的不是你的錯，我不怪你，會好的你相信我。」

  姜姜的雙臂緊緊環著他的腰，淚如雨下怎麼也止不住。

  這些事壓在她心裡太久了，她需要釋放。

  天光大亮後，她止住了哭泣，紅著眼擡頭望著他：

  「我不在上清宗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觀雪竹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含著濃濃的恨意：「我娘被害的事，我爹也有份。」

  什麼？！

  姜姜驚得最後那點淚意退的無影無蹤。

  「那日我本在宗內處理庶務，忽然收到一個你有危險的信便出宗，卻沒想到剛出宗不遠看到你被黑衣人擄走便追去。」

  「卻不想落入一殺陣，霜降察覺到你身上有黑氣不受控制飛出斬斷了你的右臂，原來竟是謝凌雲假扮你引我入陣。」

  「這時正好父親和兩位宗主經過，我被扣上坑害親弟弟的罪名關進了戒律堂地牢。」

  觀雪竹發出嘲諷的冷哼聲。

  「但夜裡我忽的神志不清，等醒來後得知我被邪祟控制邪性大發殺了三名弟子。」

  「第二日夜裡父親來找我……」

  他的聲音像是飄向了了遠方，飄回了那晚的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