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

  怒火

  持續不斷的疼痛幾乎要侵蝕月吟昔的意識，她死死咬著下唇保留一點理智，把所有的懷疑都串聯了起來。

  為什麼月初泫會知道她有龍，為什麼月初泫明明連龍都召喚不出來卻可以輕易把她帶走，為什麼月初泫要背叛自己的親妹妹和朋友……

  原來，還有地詭的介入。

  ……

  月初泫院外，月初潯毫不客氣地把整個院子都搜了一邊，果然不見月初泫的身影，月茗熅開始不相信，可她連試了三遍沒有察覺到月初泫的氣息，不可置信地癱坐到了地上。

  「怎麼會……」她最敬愛的小叔叔抓走了她最疼愛的小妹妹。

  「家主，六小姐的確不在房間裡。」去月吟昔院子的侍衛趕回來，帶來了在場四個人都不願意聽到的消息。

  「二妹，你怎麼知道是初泫？」月初泓沉聲問，牧臨琛也用深沉與懷疑的目光看著月初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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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十三年前，我其實，在最後一刻趕到了，」月初潯抓著頭髮一臉頹然，「我看到初泫躺在地上，手上縈繞著一點點魔氣，我一開始以為他只是被魔氣涉及到了，而且，而且那個時候他已經被棠沁施過封印了，這些年他也沒有任何異常，我以為……」

  「你以為他沒有危險了，所以就放任他在吟昔身邊！」牧臨琛怒吼出聲，強大的威壓鋪散開來，壓到了月初潯身上。

  「我，不是的……」月初潯胸腔一震，忍著血腥味沒有做任何反抗，只是拼命在搖頭。

  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月初泓有些不忍，擋在了月初潯前面：「現在怎麼辦，我們根本不知道吟昔現在在哪裡，萬一她被帶離了倚龍城……」

  「我就不應該讓她回來。」牧臨琛咬著牙，滿身的怒火與懊悔，周身的威壓隱隱有傷及無辜的趨勢。

  「城主。」眾人皆無言之時，沉溯突然從半空落下，剛好打斷牧臨琛即將失控的情緒朝他俯身，「我剛剛已經在倚龍城主城四周布下一道精神網，可以持續一天的時間，月家三爺的氣息一旦踏出主城就會被我捕捉到。」

  「一天……」牧臨琛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多謝沉叔。」

  不過牧臨琛冷靜了，月家的人卻不冷靜了，先不提沉溯是怎麼悄無聲息進入月家的，他剛剛喊的可是城主。

  拿下城主令的，居然是這麼年輕的沂古忘川連接者！

  月初泓一時半會兒接收了太多消息，有點緩不過來，好在分得清輕重緩急，雜亂的思緒里還是先吩咐了月家所有人在倚龍城主城搜查月吟昔的下落。

  「一天的時間……」牧臨琛閉上眼，雖然努力冷靜下來思考，可腦子還是有點亂糟糟的，像是好多細線纏在了一起，理不出思緒。

  「會在哪裡……」想不出來就煩，越煩就越想想出來，如此惡性循環了快有一分鐘，牧臨琛臨近暴躁的閾值時，一直掛在胸前的共生石突然閃過一道細光，牧臨琛亂糟糟的思緒也在這一刻有了切入點。

  「對了，」牧臨琛轉頭看向月初泓，「借你們屋子用一下。」

  然後也不等月初泓回答，朝月初泫的院子裡去：「沉叔，勞你為我護法，我有辦法找到吟昔。」

  「什麼辦法？」月家三人同時扭頭問。

  牧臨琛沒有回答，而是找到了一個看著比較合適的石椅後坐著趴下，放任自己進入共情。

  雖然燭肆聯繫不上碎玦，但他還可以全靠自己的精神力強行拉月吟昔共情，端看成不成功了。

  共情的夢境還是一片白霧，比起從前濃了不少，牧臨琛站在原地仔細感知了一下，才找到之前的小池子。

  情況並不樂觀，月吟昔沒有被拉進來，而且池子旁邊的鵝卵石在一點點消失。

  「月吟昔，」牧臨琛的心一寸寸下沉，撿起一顆還算完好的鵝暖石抵在額頭，「告訴我好不好，我到底要到哪裡救你……」

  月家外，緊靠著月家別院的地下室里，月初泫焦躁地踱步，一邊因為一時半會出不了倚龍城而焦躁，一邊因為沒辦法直接殺了月吟昔一了百了而焦躁，從而忽略了躺在地面水窪中的共生石很淺很淺地閃過一抹藍光。

  「月吟…訴我好不…哪裡……」

  「月吟昔…你進…」

  月吟昔痛得要麻木了，意識也開始昏昏沉沉，下嘴唇已經被她咬破了，但頑強地沒有暈過去，在恍惚中聽到了牧臨琛的聲音。

  「吟昔，地下，不過千米的地下，告訴牧臨琛，吟昔！」

  碎玦的聲音也在這個時候清晰地在腦海炸開，月吟昔在恍惚中又用了力，嘴唇一瞬間猛烈的痛感使她回了點意識，照著碎玦說的，一遍遍小聲重複：「地下……千米……不過……牧，臨琛……我…月…地下……千…牧臨琛…」

  牧臨琛，我在月家不過千米的地下……我好疼啊，快要堅持不住了……你怎麼還不來……牧臨琛……

  「牧，臨琛……」

  腦海里隱約有一道虛弱得幾乎不可聞的聲音，牧臨琛瞬間擡頭看四周，卻沒有感知到那怕一個影子，正以為是自己因為太想看到月吟昔出現而產生的幻聽時，又聽見那個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雖然弱不可聞，但的確是月吟昔的聲音。

  「我……下……千……臨琛……」

  「月……地……不過……牧……」

  「牧臨琛……疼……」

  牧臨琛抓緊了鵝卵石，像是要把這塊瀕臨消失的石頭攥進自己的血肉里，手掌被壓地快出血了才停下，啞著聲音像是在安慰自己：「吟昔……我知道了，你再等等，我就來救你了。」

  話落，共情夢境也散了，牧臨琛從雙臂間擡起泛紅的眼，啞著聲音斬釘截鐵：「沉叔，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月家往外千米範圍內所有的地下室。」

  「月六小姐在地下室？」沉溯問了一句，手指卻已經捏了決把命令吩咐了下去。

  「對，要快……她說，她疼……」牧臨琛起身，召喚出恂斐，身側的菱晶繞成一個園，光暈落在地底，波紋似的一圈一圈蕩漾開，他的聲音也像這波紋一樣帶著絲絲本不該在他身上出現的顫抖。

  「月家附近方圓千米內沒有地下室。」剛剛跟在牧臨琛後面進來但是隔了一個安全距離的月初泓沉聲提醒。

  「無論有沒有，」同樣跟來的月茗熅看牧臨琛不似作偽的心疼，突然閉上眼，雙手交握在胸前，眼角的淚從臉頰滑過，掉在了地上，「我都要找到小叔叔和吟昔。」

  月茗熅的身體漂浮起來，身上出現一道道常人肉眼所不能見的白金色絲線，嵌入地底以極快的速度鋪散開。

  無論是速度還是範圍都比作為精神系靈龍的恂斐還要快幾分。

  牧臨琛微微一驚，也懶得管為什麼，一邊繼續大範圍精神探查，一邊指望月茗熅可以快點找到月吟昔。

  月茗熅的穹宇蒼炎變異過，感知力很強，但也不是強到無緣無故就可以大範圍精神探查，比較穹宇蒼炎是戰龍，靈龍方向的變異對於戰龍來說是失敗變異，使用這樣近似靈龍的招數是要大大耗費精神力的。

  月初泓和月初潯幾分鐘後就發現月茗熅的口鼻開始冒血珠。

  「茗熅，停下！」月初泓大聲喊。

  「還差一點，我能感覺到快找到了。」月茗熅一點都不在乎，甚至把速度加得更快。

  在她耳朵都開始有冒血跡象時，月家別院方向的精神力被反彈了。

  「找，找到了，別院，小姑姑從前住的地方。」月茗熅落回地上，腳下一軟差點栽在地上，月初潯速度快，在月茗熅栽倒前抱住了她，從身上掏出藥丸餵了一口：「有沒有好點？傻孩子那麼拼命幹什麼！會出事的知不知道！」

  「知道，但我是姐姐，就、要保護吟昔，」月茗熅看向牧臨琛，沒剩多少力氣，只能弱弱地請求，「拜託，去救吟昔。」

  「自然。」牧臨琛半刻也等不得，召喚出了燭肆，踏上龍背就往月家別院趕。

  別院地下，一直在焦躁的月初泫停止了自言自語，自己與自己妥協，等這該死的精神網消散了再離開，可他一停，月吟昔的自言自語在這靜謐的地下室里就顯得異常引人注目。

  「牧……下……」

  「小吟昔，你在說什麼。」月初泫閃身到月吟昔身邊，擡手散去魔氣，俯身仔細聽月吟昔講的話，可惜只聽見零零碎碎根本沒有意義的幾個字。

  磨人都疼痛散去，月吟昔靠著那點僅存的清醒，漸漸只呢喃牧臨琛的姓，像是在過自己提供支撐下去的力量。

  「牧，牧什麼？」月初泫眯眼，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思索中感覺到一股精神力撞上了自己的結界，臉色一變。

  「該死。」月初泫突然瞪眼，伸手掐上月吟昔都脖子，「是不是你！」

  「呃……」月吟昔閉著眼仰頭，一直蓄著的淚從眼角滴落，砸在地面的水窪里發出輕微的滴答聲，月初泫逐漸用力的手也因為這滴眼淚停住，眼中的怒火與焦躁在一瞬褪去，變成惶恐，隨後又馬上變回來，但手卻沒有繼續用力，而是放了下來。

  「不能傷害小吟昔，不可以……」

  「可她總是會想逃跑的，她不能跑，怎麼辦呢……」

  「對啊，怎麼辦呢，要，怎麼辦呢……」

  月初泫歪著頭，陷入了無解的循環，肉眼可見地焦躁起來。

  月吟昔緩緩擡眼，她在生死邊緣徘徊了兩次，不能都指望月初泫在最後時刻用這種類似人格切換的良心發現來救她。

  既然月初泫還沒有完全想殺她，她也向外面傳遞了消息，那為什麼不拼一下。

  龍傲天怎麼也要有點光環加成吧。

  反正也不一定活得過月初泫下一次發瘋了。

  月吟昔吸了一口氣，張了嘴：「碎玦……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