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戰冬季杯(七)
2024-09-14 12:15:19
作者: 城喃
備戰冬季杯(七)
在溫泉山莊遇到了桐皇,和青峰說了話,連帶簡要的對話內容……所有這些,白鳥沒有隱瞞黃瀨,在通話中一一告知。
黃瀨享受著女朋友的報備,很高興地聽著,時不時吐槽幾句。
「還有,」白鳥道,「除了籃球的事以外……青峰倒是還提醒了我一件事。」
「誒?是什麼?」
白鳥有點猶豫,但有些話題總不能一直迴避,她還是說出口了:「涼太,冬季杯的開幕式快到了。」
電話那端靜了幾秒,很快便只剩下盲音,黃瀨非常少見地主動掛斷了白鳥的電話。
黃瀨開始電話不接,消息已讀不回,之後連已讀都沒有了,白鳥懷疑他甚至直接屏蔽了她的帳號。這麼幾天之後,誠凜的集訓在相田景虎的帶領下步入正軌,白鳥終於坐不住,從笠松那要到海常的動向,他們在鎌倉附近的海島集訓,上下島全要坐船。
這天下午,黃瀨和笠松從宿舍樓上走下來時在樓梯的盡頭看見了白鳥。
黃瀨掉頭就想溜,被笠松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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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松很快找藉口離開,剩下黃瀨和白鳥兩人。白鳥擡頭,仰望站在樓梯上的黃瀨:「涼太,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
黃瀨沒有接話,眼神也避開。
「涼太?」
「……沒有這種必要吧。」他把手插進褲兜,語氣漫不經心,「分手而已,反正也是早就說好的事情,現在就不必那麼有儀式感了吧。對了,和小白鳥介紹一下,那是我的新女友。」
白鳥看向他示意的方向,遠處有個年輕姑娘正一邊和海常隊員聊天一邊抱著籃球擦拭,注意到這邊的視線後,很熱情地同黃瀨揮了揮手。
白鳥望著那個女孩,緩慢地眨了兩下眼。
她點點頭:「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黃瀨忽然提高音量。
白鳥道:「涼太,如果你的新女友不介意,還是不要再屏蔽我了,你放心,我沒事不會主動聯繫你,但我們畢竟還是朋友,總歸是不太方便。」
黃瀨越聽臉色越差,到最後甚至是在瞪著她:「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白鳥從方才就胸中鬱氣,終於控制不住顯出一點慍色:「那你想讓我明白什麼?」
「——我想讓你看見我!」
黃瀨眼眶紅了。
「明明和小青峰比,是我先出現的不是嗎?」黃瀨第一次用這樣激動的聲音和白鳥說話,「為什麼我無論做什麼你都不肯看看我呢!」
白鳥怔住。
在長段的寂靜後,黃瀨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他錯開眼,語氣平靜:「我沒辦法再跟小白鳥做回普通朋友。我們不要再聯繫了。離島的最後一班船是五點,再不去要趕不上了。」
他一直強忍著,不去看白鳥,過了一會兒,聽見她離開的腳步聲。
「誒——那個女孩離開了!」
遠處抱著籃球的武內美雪,武內教練的女兒驚奇道。她身邊圍著海常的其他隊員,大家貌似在認真打掃球場,實際上都在偷偷關注黃瀨那邊的動向。
小堀拿下望遠鏡:「離開時的表情很難過呢。」
森山:「黃瀨這個笨蛋!還是讓他給搞砸了!怎麼能讓可愛的女孩子傷心呢?」
早川:「……&&……%¥#@!」
中村翻譯:「他在罵人。」
武內美雪苦臉:「難道還要再繼續忍受黃瀨君的低氣壓臭臉嗎……冬季杯要開始了,這種狀態可怎麼辦啊。」
笠松:「我相信黃瀨在場上不會受影響,但是……」
早川突然「哦哦哦」地叫起來。
這回不需要中村來翻譯了,大家都看到,在樓梯上垂著頭獨自站立許久的黃瀨終於有了動作。
黃瀨涼太突然跳下樓梯,飛快地、不顧一切地向前跑去,把冬日的風和最後的餘暉遠遠甩在身後,奔向碼頭。
還在室內的武內教練隔著窗戶,暗暗握拳:「加油啊,少年。」
距離五點整還有不到一分鐘,籃球場上的大家圍在一起,盯著笠松的電子表讀秒,他們屏住呼吸,心裡不約而同地祈禱:「快一點、再快一點啊。」
——但是,還是遲了一步。
黃瀨趕到碼頭時,只能看到今日離島的最後一班船的尾波。船越行越遠,就像是黃瀨一直求而不得的人。
明明還會有明天,明天還會有新的船次,但黃瀨還是覺得,他永遠地失去了什麼,而他甚至沒能努力挽留過就直接把她推了出去。他緊緊抓著碼頭邊的欄杆,在日暮下的大海邊,慢慢垂下頭,眼淚終於涌了出來,大顆大顆地滴在欄杆的鐵鏽上。
「需要紙巾嗎?」旁邊有人問。
因為聲音太過熟悉,黃瀨愣住,隨後眼前出現女孩的修長白皙的手,食指和拇指捏著紙巾。
黃瀨轉頭呆呆地看向白鳥。
「為什麼……」
白鳥沒有提那張正躺在她口袋裡的未經使用的船票,她只是笑了笑,一邊給他擦淚一邊道:「抱歉,涼太。一直以來總是不自知地讓你傷心了。」
「小白鳥,我最多只傷心一天,明天就會繼續照常訓練,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如果是因為愧疚……」
「不只是因為愧疚。」白鳥認真地看著他,「我留下來,也是想為自己再爭取一下——我們可以繼續在一起嗎?」
黃瀨愣住,心跳越來越急促:「你喜歡我嗎?」
白鳥嘴唇抿了抿,輕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深吸了口氣,「我不想失去你。我想你能一直在我身邊。這樣說起來很自私,我可能沒有辦法給你純粹的回饋……」她說到這裡,聲音越來越弱,越發覺得自己不配回應黃瀨的感情,也終於切身體會到黃瀨過去等待審判的心情。
但是黃瀨說:「足夠了。」
他把白鳥納入懷裡,埋頭在她頸間,眼淚又委屈地流了下來:「沒有新女朋友,她是教練的女兒。」
「我知道,」白鳥輕輕拍他後背,「她長得和武內教練很像,我認出來了。」
「那你還走。」
「我以為,你是想讓我走的。」
「沒有,」黃瀨抱得更緊了些,「怎麼會想讓你走。」
白鳥跟黃瀨回了海常,頂著周圍人不知為何非常欣慰的眼光用了晚飯,她和武內美雪睡同一個房間,被她拉著談了很多關於黃瀨的事情。
「太好了,」美雪道,「這下黃瀨君終於可以恢復正常了。」
她說黃瀨這段時間對自己非常苛刻,話少,又常常是訓練場上最早到最晚走的人。王牌如此,整個海常都氣氛古怪,大家私下裡商量過要不要聯繫白鳥,但被笠松否決了,說黃瀨如果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是他自己的問題,和白鳥無關。
白鳥:「這麼說,他最近休息不太好嗎?」
美雪稱是。
白鳥上心了,失眠了,在美雪睡著後輕輕離開了房間。
她在月光下的球場找到了黃瀨。
黃瀨:「小白鳥?」他把入籃的籃球拋在身後,小跑到白鳥面前,「這麼晚了。」
白鳥道:「我猜你在這裡。武內小姐說你最近睡不好。」
「……啊,是。」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前幾天,不敢讓自己停下來,會亂想。」
「今天呢?」
「太興奮了。」
海浪聲隨風而至,黃瀨隨手玩著籃球,和白鳥一起在近海的小路上散步。
「有件事情,我想了想,決定告訴你。」白鳥道,「我之前騙了你,我之所以知道你第一本寫真集長什麼樣,不是北野小姐告訴我的,是我曾經搜索過你的名字。」
這時候黃瀨只是有點驚訝,白鳥對他好奇,隨手查一下他的履歷也很正常,直到白鳥輕飄飄地補了一句——「還在美國的時候。」
黃瀨指尖的球掉了。
他曾經以為那場短暫的偶遇對白鳥來說不值一提,只有他一個人念念不忘,但現在他才知道,那場偶遇對白鳥來說或許有非常沉重的分量。黃瀨知道還在美國時的白鳥凜是什麼狀態,他難以想像,白鳥是用何種心情,在搜索欄敲下那個在公園裡只說了幾句話的「陌生人」的名字。
「……對不起。」黃瀨道。
白鳥愣了下:「嗯?」
黃瀨艱難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擠出來的:「那個雨天,小赤司發生變化的那天……你會遇到小青峰,是因為我找了個藉口,把他叫到了那裡。」
是他先發現了在雨里魂不守舍的白鳥,知道她狀態異常,放任她一個人恐怕會出事,但對那個時候的黃瀨來說,他不願意做拯救者,不願意承擔太多的責任和太沉重的感情,於是找了一個人來接手。
桃井的電話沒有打通,他便把電話打到了青峰那裡。
黃瀨到今天才知道他那時候的行為意味著什麼。
白鳥不是沒有看見過他,也許對曾經的白鳥來說,黃瀨涼太這個名字也曾經是黑暗中唯一的破曉光芒,但她被黃瀨親手推到了青峰那裡。
青峰、赤司,這些名字,驟然被黃瀨提起。
夜晚由陸地吹向大海的風似乎在推著她走入海洋,鼻尖一股鹹濕的海水氣味,這個夜晚的漫步忽然變得粘稠。這種感覺,就像她曾經自己問過自己,喜歡黃瀨嗎,卻只能得出「不知道」的答案,因為無論給出哪種正面回答,都會被心底的一個聲音、一種力量慢慢推回去,然後兩邊對峙焦灼著。
「……都過去了。」
白鳥努力揚起一個笑臉,對黃瀨道:「那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