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大賽(七)
2024-09-14 12:14:37
作者: 城喃
全國大賽(七)
海常不負眾望取得了第三日的勝利,順利挺近八進四比賽,和桐皇會師。
誠凜的住宿房間預訂到了決賽結束,因此雖然他們的IH征程告一段落,大家還是都留了下來做觀眾,像青峰VS黃瀨這種兼具實力和八卦的比賽組合當然不能錯過。
誠凜落座後不久,另一邊的觀眾席上,紅白色隊服的一組人陸續就坐,是洛山,正好在誠凜的正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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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有過機場一面之緣的,赤司向誠凜這邊微微點頭致意,讓誠凜稍微騷動了一下。不過白鳥作為支撐八卦漩渦中心的另一個人卻沒什麼反應,這個瓜吃得也索然無味。
昨天說了「再見」要離開後,白鳥又被赤司叫住了,他倒也沒說什麼,形容已不見先前被白鳥一聲聲道歉逼出來的狼狽,只說抽時間把那盤沒下完的棋下完吧。
白鳥早已發現,他對那盤棋有超乎尋常的執著,但她沒從那盤棋里品出什麼別的意味。
她始終不懂這個赤司,曾以為自己了解過去的征十郎,但現在看來,不管是她還是征十郎,都不曾真正敞開胸懷地接納對方。
白鳥,以及所有人的注意力很快都被比賽拽過去了。奇蹟的世代畢業後的首次內部對決精彩至極,是IH開賽以來水準最高的一場。木吉看得驚嘆,對誠凜當初對海常的練習賽勝利感到匪夷所思。
比賽中途黑子帶二號出去透風,回來的時候說遇見了黃瀨。黃瀨問他,更看好誰能贏,黑子回答不知道。回來後,黑子把這個問題又拋給了白鳥。
大多數人類對八卦都有敏感雷達,白鳥瞬間感覺被前後左右誠凜隊友們的耳朵給包圍了。
上半場桐皇和海常互有輸贏,總得來看海常處於被壓制的狀態。黃瀨在第二節後半開始嘗試模仿青峰,比賽的結局恐怕和黃瀨能否成功密切相關。
「從數據上來看……」白鳥遲疑道,「奇蹟的世代,只有黃瀨的拐點還沒有到。」
剛開學和海常打練習賽那天,白鳥就曾跟黃瀨說過,因為接觸籃球較晚,他比奇蹟的世代其他人都更晚迎接成長拐點,如今已經到了暑假,他的拐點也沒有明顯要到來的跡象。
「不過,」她道,「奇蹟的世代被稱為奇蹟,他們的發揮不能完全靠數據做衡量。所以我也無法判斷出他們到底誰能贏。我只知道,這場比賽,黃瀨比任何其它比賽都更需要勝利,而青峰……他內心所期待的未必是如此。」
白鳥還在帝光的時候就從桃井那裡聽說,黃瀨是因為憧憬青峰才開始打籃球的,初中的時候也不斷和青峰one-on-one,致力於有朝一日能打敗他,所以這場比賽的輸贏,或許能決定他的拐點能否提前到來。
至於青峰,白鳥看向場內勢如破竹的桐皇5號。至少,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如此值得認真的對手了,白鳥只希望他能片刻地享受比賽。
黃瀨對青峰的模仿成功了,但海常最終還是輸了。而青峰甚至還似乎留有餘力,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白鳥身邊有隊友喃喃道:「青峰……他的上限到底在哪裡啊……這傢伙是怪物吧,他該不會根本沒有上限吧??」
「不會。」白鳥注視著青峰的方向,「他贏得沒有那麼輕鬆。」
但她沒有解釋為何會得出這個結論,只是就此沉默下去。直到誠凜排隊順著樓梯走出觀眾席,落在最後的白鳥忽然叫住了最前面的麗子:「教練!我申請暫時離隊。對不起,我還是想去看看他。」
麗子擔憂地蹙起眉,但還是點頭放人了。
見白鳥向左前方跑去,降旗高聲道,指著右邊:「海常的休息室在那邊啊!」
黑子道:「白鳥同學應該不是去找黃瀨君的。」
「誒?」降旗愣了下,「白鳥看起來很擔憂的樣子,可青峰不是贏了球嗎?」
「是這樣沒錯。但是,也許,對青峰君來說,勝利比失敗更加痛苦。」
黑子說這話時,對面的洛山也走了下來,赤司望著白鳥奔向青峰的背影微微失神,但轉瞬又重歸冷漠神色。
白鳥找到青峰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他沒和桐皇的人一起行動,打完比賽就逕自離開,不知道去了哪裡,桃井打爆了他的電話也沒人接。因為白鳥之前有在比賽後滯留體育館的經歷,想到了返回體育館尋找,最終在體育館一樓見到了他。
玻璃穹頂下面,他望著窗外,一個人在那裡站了不知道多久,幾根碩大的支撐柱把這個近兩米的運動員襯出了幾分單薄孤寂的感覺。
白鳥躲在柱子後面,看著他背影,忽然就意識到,這才是青峰的世界。
孤獨的,空曠的,踽踽獨行的。他在其中,強大而渺小。
不是不知道他有多難過,和青峰在一起的那幾個月,只是無動於衷地看著他將自己塞入她的生活,雖然他也不打算和她分享這個世界,但白鳥也從來不曾真心想要闖入。
他離開時說的最後一句話,剛分開時的一段時間總反反覆覆地回想,睡覺的時候會夢見,吃飯走路做別的事情時,也會忽然一下子蹦出來。然後越來越體會到他說得或許沒錯,她這樣匱乏的共情能力,又不懂得怎麼去表達情緒,正如一個沒有心的人。
父母,祖母,外祖父,詩織,藤原,她成長過程中的這些長輩,要麼不曾真心在意她,要麼相處時間過短,沒有人教過她如何和親近的人相處,連示範的模板都無從找尋。所幸有一副好皮囊和總能遇到好人,才能不顯得孤僻。
青峰起初被皮囊吸引,後來逐漸發覺她內里不堪,於是選擇離開,這很正常。
白鳥打消了想要靠近青峰的念頭,就此止步,倚著柱子,背後是青峰不曾向她敞開的世界。
白鳥給桃井發了定位,很快她就聞訊趕來,先見到的是白鳥,「Shi」的音節還沒發完整,白鳥以手指抵住唇部制止了她,示意她去看遠處的青峰。
「帶他走吧。」白鳥口型道,她用手比了個電話在耳部,意思是有什麼話之後電話上講。
桃井躊躇了一下,跺跺腳向青峰跑去:「阿大!你又亂跑!你吃晚飯了嗎……」
聽著桐皇的這對發小從另一個方向走遠,白鳥嘆了口氣,打算去自動售賣機買瓶飲料。她手指剛碰到屏幕,尚未勾選,桃井的電話就來了。
「小白!我們已經回住的地方了,別擔心。你回來了沒有?」
「還在體育館,馬上走。」她把手機換到另一個耳朵邊,「我建議青峰不要打半決賽和決賽。」
「小白是想說……阿大的手肘?」
「是的。」
「我也發現了,青峰君有時候真是太亂來了……我知道了,我會跟教練說的。」
白鳥點點頭,想到桃井看不見,又說了聲「好的」,剛說完,一擡頭,看見海常過來了。她找的這個售賣機位於體育館唯一的就餐區,還在體育館的運動員基本都集中在這裡;海常輸了比賽,恐怕需要段時間消化,因此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撞上他們也不算令人意外。
海常和誠凜打過練習賽,隨隊的隊醫相貌出眾令人過目難忘,其中不少人都立刻認出她來了。尤其是堅定的女性/愛好者,三年級的森山由孝,立刻精神一振,一掃輸球的鬱悶心情,開始嘟囔什麼「命運的相遇」之類的話。
白鳥和走在最前面的笠松幸男的目光正好對上,倉促之下,對方的恐女症也沒顧上發作,略有些呆滯地沖她點了點頭。白鳥越過他,看見被藏在後面的海常王牌,頭垂著,看不清表情,好像還沒有注意到她。
白鳥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海常的隊長,道:「恭喜。」
對著剛剛輸了球的隊伍說這種話,似乎諷刺之意十足,海常上下原本對她的好印象頓時打了負分,就連森山都對這位「命運指引重逢」的漂亮女孩有些微詞。
還在電話那邊的桃井:「誒?」
白鳥解釋:「遇到其他人了。先不說了,我這裡有點事——稍等。」最後兩個字是對準備離開的海常說的。
她邊掛斷電話,邊在售賣機的加號上猛點了好多下,隨後一瓶瓶飲料就開始砰砰地往下掉,因為數量略多,還差點卡住了——關鍵時刻白鳥踢了一腳。
因為她不像是會做這麼粗魯事情的人,海常看呆了。
「行之有效就好,」面對他們驚愕的目光,白鳥神態自若地擦掉機器上的腳印,「請自便吧。」
「給我們的嗎?」
剛剛被那句「恭喜」刷掉的印象分又欻欻漲回來。
「是,看在飲料的份上,可以麻煩在這裡等待一下嗎,幾分鐘就好,我找黃瀨有點事。」
笠松本來就打算帶著海常在這個區域用餐,不過是坐在哪裡的區別,當然不會拒絕她。海常排著隊去拿白鳥送的飲料期間,白鳥拎了兩瓶冰鎮烏龍茶走向黃瀨。折騰了這麼大動靜,黃瀨當然看見她了,但沒說話,只直直地望著她,但如果她眼神望過去,他又會刻意避開。
黃瀨坐著,白鳥站著,她低下頭看他:「疼得厲害嗎?」
黃瀨眼睛閃爍了一下:「小白鳥說什麼呢?」
白鳥蹲下來:「脫鞋吧。」
黃瀨沒穿白鳥送的鞋,穿的是他習慣了的高幫鞋。被白鳥這麼盯著,他的腳忍不住往後縮了一下。
「剛打完球……」會有味道。
「沒關係。很正常,人人都會有。」
模特在個人衛生方面有點龜毛,更何況是在關係曖昧的女生面前。黃瀨堅定地搖頭。
他不肯配合,白鳥只好找外援,看向笠松幸男。
「額,」笠松知道黃瀨尷尬,試圖保全隊員的面子,「很嚴重嗎?如果不嚴重就等到……」
白鳥:「我恐怕他有段時間不能跑了。」
那就是很嚴重了。笠松立刻倒戈,指揮早川充洋和小堀浩志一起控制住黃瀨,給他脫鞋。
比賽加熱身,跑跑跳跳了一兩個小時,當然會有味道,不過襪子是新換的抑味運動襪,中午也剛洗了澡,所以也還好。
白鳥托起他腳後跟,繞著腳踝轉了轉。
「怎麼樣?」笠松很關切。
白鳥:「我的建議是半個月之內不要跑動。務必等養好了再開始訓練,不然容易落下習慣性崴腳的病根。去專業的醫院看一看會更好。」
「我知道了,多謝。」
白鳥又問:「你們帶護踝來了嗎?」
小堀道:「我帶了。」
「什麼型號?」
「McDavid 195r。」
白鳥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款護踝以實惠好用保護力強全球出名,唯一的缺點是保護力太強束縛感過大,通常只有中重度腳傷患者才會選用。但她沒多嘴,像海常這樣的全國級強校當然會配備隊醫,插手黃瀨的事已經屬於私交下的多管閒事。是她了解黃瀨,知道他勢必會裝作若無其事把傷情瞞下來,才當著海常其他人的面點破。
小堀顯然比黃瀨更需要195r,加上黃瀨沒有提前準備,要套上保護力這麼強的護踝,恐怕帶來的鞋子碼數不夠大。
「不是很合適。」白鳥沉吟了片刻,對黃瀨道,「你在哪個房間,我晚上去找你。」
海常的青春期小伙子們被這句直白又曖昧的話擊中了,黃瀨本人第一時間也短暫地瞠目結舌了一陣。瞬息的沉默之後,森山憤而暴起要去毆打黃瀨,一年級的死小子到底每天哪來這麼多桃花啊,尤其這朵質量還這麼高——
然後就聽見白鳥正直的下一句:「我教你怎麼纏繃帶做簡易護踝。」她補充,「或者找你們的隊醫也可以。」
黃瀨雖然因為輸球情緒不高,但下意識反應了:「他,他不會。」
森山試圖為自家隊醫正名:「他唔唔唔……」很快被黃瀨按著頭捂住了嘴。
白鳥看著,也沒點破這些貓膩,只點點頭,告別了。
她走了以後,海常的其他人又逮住黃瀨開始問東問西,不過他不配合,就轉為三三兩兩的私下討論。森山還是很酸:「說『恭喜』的時候還以為是很刻薄的人呢,結果對黃瀨那小子還挺好的。」
笠松和白鳥打交道的次數多一點,他想了想:「對黃瀨是真的很不錯,不過至於她說的那句,大概不是在諷刺,是真心的。」
森山露出費解的表情,但順著笠松的眼神看向仍有些萎靡,但極力裝作若無其事、對同級生笑得燦爛的黃瀨,明白了。
因青峰走上籃球這條道路上的黃瀨,終於在這場比賽中放棄了對青峰的憧憬,擁有了獨屬於他的籃球。
海常雖然輸了,但海常的王牌,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