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銳的暴君(五)
2024-09-14 12:14:08
作者: 城喃
新銳的暴君(五)
「你什麼時候來的啊——」白鳥問,想起黑子的一貫風格,改口道,「你這次,該不會又是一直都在吧?」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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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籃球館亮著燈……真的是無論多少次都適應不了啊……
下方傳來小狗叫聲,白鳥低下頭:「我們二號也在啊——明天就是比賽了,加訓也要適度啊。」
「抱歉,白鳥同學。」黑子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籃球,雙手捧著球看向白鳥,「因為明天的對手是青峰君,所以總是沒辦法平靜下來。說起來,還要感謝白鳥同學,讓青峰君答應認真對待比賽。」
他提到了青峰,白鳥又感到無所適從,輕輕「嗯」了一聲。
黑子打量她的表情,道:「如果能讓白鳥同學感到放鬆一些,我願意聽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誒?」
「白鳥同學今天一天都很不在狀態,而且,青峰君今天好像也沒有來接你吧。」
白鳥嘆了口氣,果然逃不過慣於觀察人類的黑子:「不過,是些感情之類的話題,可以嗎?」
黑子想了想:「確實有點困擾,但白鳥同學身邊,除了我以外,好像也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了。」
這種話題的確是更適合和女生交流,但白鳥身邊只有三個女生還算說得上話,其中麗子神經太粗,桃井和青峰走得太近,山田雖然熱情卻很難讓黑子感覺到真誠,恐怕算不上白鳥的「朋友」。
他們兩個去了M記,捧著香草奶昔和草莓奶昔面對面坐著。哲也二號被黑子藏在包里。
白鳥猶豫了很久,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講起:「好像有點複雜。」
黑子寬慰她:「那就想到哪就從哪開始吧。」
「嗯……」白鳥轉頭看向窗外,天已經完全黑了,各色行人在路燈下走過,「青峰總是在問一些我回答不了的問題。」
「比如說呢?」
「他想知道我是不是喜歡他。」
黑子的表情變得費解:「難道白鳥同學不喜歡——不,」他停下來,好像在思考什麼,然後問,「我可以知道白鳥同學為什麼會突然打籃球嗎,是和青峰君有關嗎?」
白鳥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但還是點點頭:「因為青峰總說想看我打籃球之類的話……」
「那我明白了,」黑子問,「所以是為什麼不肯向青峰君承認喜歡他呢?」
白鳥一愣。
「抱歉,因為實在沒辦法做出你不喜歡青峰君的假設。從認識的第一天起,就知道白鳥同學有多討厭籃球了,讓這麼討厭籃球的白鳥同學,重新拿起籃球,除了是真的非常喜歡青峰君以外,我想不到別的答案。」
「……這樣啊。」白鳥苦笑。
白鳥喜歡青峰,她自己早已默認,儘管她自己再不想承認,也沒有辦法無視情緒總被青峰輕易拉扯的事實。
但是如果親口對青峰說出「我喜歡你」這樣的話,就將隱藏在暗處的東西擺到了明處,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戀人,然後白鳥就又將重新捲入一段穩定的、涉及到從屬的關係。
白鳥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她和青峰可以像戀人一樣親昵,但又不是真正的戀愛關係。他們互相不屬於對方,這樣就算青峰離開,那也只是他離開了而已,不是他把她拋下了。
雖然聽上去好像是自欺欺人,但這樣至少在青峰走的時候,她可以體面一點。
「就算沒有籃球這件事我也可以確定。青峰君在的時候白鳥同學的眼睛就會一直跟著他走,」黑子道,「我想只有青峰君那種笨蛋才會看不出白鳥同學喜歡自己吧。」
他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嘲諷完青峰後,又為青峰辯解:「但是,在我看來,青峰君也只是因為太喜歡白鳥同學了才會這樣,青峰君對在意的事情總是很容易患得患失,對籃球、對白鳥同學,都是這樣。」
雖然看上去不太像,但對在座兩位非常了解青峰的人來說,青峰大輝的確是典型的處女座,敏感多疑又脆弱。
「是啊,我知道的,」白鳥垂下頭,「但我總是害怕。」
「害怕什麼呢?」
如果是黑子哲也,大概是可以告訴他的。那個下雨天,是他們兩個一起面對了轉變後的赤司。
白鳥掙扎了一下,擡起頭看向黑子,輕聲道:「盤子。」
她眼睛裡是無意識的求助,像受了冤枉剛被責罰過後的孩子,委屈警惕地瑟縮著。
黑子怔住了。
那是黑子最後一天在帝光中學看到白鳥,她說要和赤司單獨談談,於是黑子離開了,走的時候回頭看見她的背影,她站姿散漫,好像變了一個人。那時黑子已經被擊潰了,他沉浸在青峰傷人的話語和赤司驟然的改變中,已經沒有精力去思考白鳥要面對什麼。
現在的黑子已經比那時強大得多,看著這樣的白鳥,他突然開始後悔,那天無論如何都不該離開,不該放女孩子一個人消化那些變故。
黑子道:「我很抱歉。」
白鳥不解。
但黑子不再解釋了,他想了很久要如何彌補自己的過錯,最終很認真地對白鳥道:「明天的比賽,我們一定會贏的。「
「嗯……誒?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雖然我很確認,白鳥同學對青峰君來說非常重要,也覺得青峰君不會像赤司君那樣離開。但我不是白鳥同學,沒有資格去勸戒你勇敢。而且,我能夠理解白鳥同學的顧慮,除了因為過去的事情,現在封閉自我的青峰君,作為戀人,也並不能給女孩子足夠的安全感,和青峰君相處的時候,會感到很辛苦吧。」
白鳥輕聲道:「其實還好……只是,」但她不得不承認,「偶爾會感到無所適從。」
大多數時間青峰都是無可挑剔的男友,體貼周到,有求必應,從不對她提出什麼要求。只是,涉及到一些敏感的話題,他的情緒就會很不穩定,於是白鳥總要小心翼翼地察顏觀色。
雖然她其實很想和青峰聊一聊,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對黑子、火神、誠凜,還有桐皇的風格,還有過去的帝光。
還有的時候,可能看到或聽到什麼,白鳥也會有衝動想要和青峰講一些以前的事,但提到過去總繞不開赤司,於是只好作罷。
黑子繼續緩緩地說著:「如果我現在勸人大度,說出讓白鳥同學去相信青峰君之類的話,實在是太混帳了。」
「白鳥同學和青峰君,都有需要克服的心結,這是只有你們自己才能完成的部分。我作為外人,能做的只有贏下和青峰君的比賽,或許能讓青峰君回到以前的樣子。這也是我和桃井同學的約定。」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望向她的眼神里是非常溫柔的支持和安慰。聽火神說,黑子在周末閒暇時間會去幼稚園做志願者,因此白鳥疑心黑子在用和小孩子說話的方式對待她,然而不管怎樣,她的忐忑和不安都在他柔和的聲線和眼神中被安撫了。
黑子站起來,撿起放在地上的籃球:「在白鳥同學做好準備對青峰君說出自己的喜歡之前,或許可以用別的方式讓他感到踏實,這樣他也許就不會對這個答案那麼執著了。」
白鳥疑惑。
「把你的籃球展示給青峰君看吧,」黑子把籃球遞向她,道,「青峰君雖然是個笨蛋,但在籃球的事情上比任何人都敏感。讓他感受到你願意為了他拿起籃球的心意吧。」
白鳥擡著頭看向他手裡的籃球,眼神漸漸變亮了。
天色不早了,黑子堅持送白鳥回家,不讓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他們走到白鳥家樓下的時候,看到她家的窗戶正亮著燈。
黑子問:「今天走的時候忘了關燈了嗎?」
「不是,」白鳥否認,望著那盞亮起的燈笑了,「應該是青峰。」
「哲也!」她興沖沖地道,「籃球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黑子欣然應允後,她匆匆地抱著籃球三兩步上樓,從電梯間一出來就看見她家的門掩著,光從縫隙里漏出來。白鳥打開門,果然看到青峰像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她長舒了口氣,露出得救了的笑容。
太好了,青峰又一次包容了她的逃避,這一次她不會讓他再失望了。
白鳥:「青峰!」
然而青峰的動作卻很遲鈍,他緩慢轉過頭看她,眼神沒有波動,像站在很遠的地方,審視一個陌生人。
好像有哪裡不對,白鳥臉上的笑容僵住。
白鳥這才發現,電視上放著的是她之前在美國時的比賽。
她磕絆地問,聲音很輕:「……為什麼,看這個?」
青峰沒有接著就回答,沉默持續了很長的時間,中間大段的空白只有美國中學女籃裁判激情澎湃的解說。視頻里的激動和現實中的死寂形成了詭異的對比,好像兩個時空同時都扭曲了。
很久,青峰終於說話了,他聲音發啞,不知道多久沒喝過水說過話了:「原來,你的籃球是這樣的啊。」
「青峰……」
「那個Yuki說得竟然是真的。」
不明白這個名字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忽然被提起,白鳥思緒一片混亂之餘仍分出些心神,略微錯愕道:「Yuki……?」
她慢慢回想起來,Yuki來的那天,曾經避開她,用只有青峰能聽到的音量耳語了什麼。青峰聽了她的話後,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那天下午始終鬱鬱寡歡,還提出想看她打籃球。
她越發心慌,從黑子那裡借來的籃球掉到地上,她走到青峰旁邊,手伸出來想去碰他:「她說了什麼?」
青峰身子一動,躲開了她的手。
白鳥的手落在空中。
從重逢以來的第一次,青峰避開了她。
「白鳥。」青峰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而道,「我今天去了醫院,見到了赤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