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 11 章

  福山瞬毫無心理負擔地走進宿舍，好像一點也不覺得傍晚擅闖男生宿舍有什麼問題。她像檢查小孩子的房間一樣在屋子裡轉了兩圈，明明沒什麼可看的，卻觀賞得津津有味。

  趁著她轉身看別人床的功夫，蜂樂回刷地一下把自己的麻花被展開，被子整個鋪在床上，蓋住床上其他的凌亂之處，乍一看像模像樣的，然後舉手邀功：「瞬姐姐看我看我，我的床乾淨。」

  福山瞬大部分時間裡是個願意捧弟弟場的好姐姐，聞言裝模作樣地過去，圍著他的床轉了轉，目光有意無意地在蜂樂回突起的那撮頭髮上短暫停留了一秒，然後熱情鼓掌：「不錯不錯，希望我下次來的時候能夠更乾淨。」

  嗯，就是覺得並不乾淨的意思。

  潔世一默默走過來，伸手梳蜂樂回突出來的那撮頭髮，惹得後者迷茫地一瞥。

  福山瞬又開始那老一套的姐姐式關心公式：「今天訓練辛苦嗎？聽繪心教練說你們都很努力，還擠出時間看測試比賽的錄像帶了。」

  

  不止，大多數人開得倍速，能把錄像看至少三遍。

  福山瞬：「其實不用這樣，只是測試比賽而已，看兩遍差不多了。正式訓練的時候再這麼努力也可以的。」

  「正式訓練？」

  「嗯嗯。」福山瞬挑了一張最乾淨的床坐下，拍拍身邊，「坐坐坐，別緊張。」

  額……大家偷窺糸師凜的反應。

  那張床是他的。糸師凜臉上照常沒什麼表情，雙手抱臂站著沒動，竟然也沒生氣別人亂坐他的床。

  哇，這就是大姐姐的魅力嗎，糸師凜這樣討厭全世界的人都甘拜下風了？

  雖然糸師凜沒表示，但知道他脾氣的其他人也不會坐他的床，正苦惱於如何婉言拒絕之時，蜂樂回沒怎麼遲疑地上前，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挨著女中場的腿坐到地上，盤起腿席地而坐，上半身往後靠在床邊，仰著頭流暢接話：「明天會安排和瞬姐姐的正式訓練嗎？」

  蜂樂回長得乖，氣質又很天然，主動摺疊起來靠在腿邊，大眼睛眨來眨去，福山瞬自然地手放到他頭頂揉了揉：「誒，好軟。」

  蜂樂回：「對吧，剛洗乾淨的。」

  談話奇妙地自然銜接上了。其他人，尤其是有點社恐的時光青志，向蜂樂回投去敬畏的一眼，這招他琢磨半輩子不一定能使出來。

  福山瞬：「機會正好，姐姐透露一下，明天的訓練內容是我自己做出來的哦。」

  她平生第一次自己做訓練內容，而且繪心甚八看了第一稿就直接批了，導致自信心爆棚，遇見誰都想炫耀兩句。

  「好厲害，」眾人捧場，並升起好奇心，「是什麼樣的訓練？」

  福山瞬話中難掩得意：「綜合性專項訓練，專門針對Blue Lock現存的最大短板而設計。」

  眾人咀嚼了一下。

  綜合性專項訓練。

  你自己說，這是人話嗎？

  「相信我，經過這次訓練，Bkue Lock中的每一名選手都會有所提高的。」福山瞬自信滿滿，「不過只有一點。」

  繪心甚八的確通過了她的第一稿，但是在最後十分強硬地加上了一項內容。將和平的訓練，變成了積分排名的小型比賽。

  福山瞬有些愧疚地說：「抱歉哦大家，沒能阻止繪心教練，排名靠後的選手可能要吃不好了飯了。沒關係，吃不好的話來找我，我給偷偷開小灶。」

  大家敷衍點頭，都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看到時候誰成績差還有臉找助教姐姐要飯吃。

  由於話題圍繞Blue Lock成員最關心的訓練內容進行，加上福山瞬講話口吻雖然有時候比較刻意，但很家常，本來比較沉重嚴肅的心情跟她聊兩句以後就會放鬆許多，原本因為大姐姐突擊男高寢室而略微僵硬的氣氛緩和下來。

  潔世一緩了一會兒，暗中捏了捏拳頭，想要拜託內心陰雲般揮之不去的不自在感，於是主動笑著跟福山瞬開玩笑：「說了這麼多內部消息，福山前輩是專門來給我們開小灶的嗎？」

  蜂樂回：「噢，是不是看我們踢球踢得好？」

  女中場：「嗯？」

  「誒，我晚飯的時候沒說嗎？」她撓撓頭，回憶了一下，發現確實忘記說了，有些愧疚，「抱歉啊大家，不過現在說其實也不晚。」

  她情緒轉換得飛快，半句話間已經又露出愉快的笑容，嘴角的酒窩若隱若現：「我在Blue Lock的時間裡，每天晚上十點和早晨六點半我都會挑一到兩個宿舍突擊檢查噢，啊，也就是查寢。」

  她用手做了個揪的動作：「不想出醜的話，就要嚴格按照健康作息生活，別被姐姐抓住小辮子啦。」

  來真的啊？來真的！

  喂！你可是個女生啊！

  「誒？」女中場愣了一下，然後捂著嘴笑了，擺手，「大家這是害羞了嗎？哈哈哈，好可愛，別怕，姐姐只是姐姐啦。」

  「你們在我眼裡跟光屁屁的小朋友沒什麼兩樣。」她說到這，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趕緊補了一句，「一樣可愛。」

  好險，差點又要無意中傷害到他們的自尊心了。

  幾人：「……」

  傷害個屁啊！你已經是在摧殘了！你在摧殘人家的自尊心！無情摧殘！

  姐弟遊戲別玩得太過分！

  他們趕緊試圖拒絕：「每天晚上都要嗎？那個，這也太麻煩前輩了，其實不用……」

  「沒關係啦，作為助教，又是姐姐，除了足球訓練，關心弟弟們的身心健康和日常生活也是我的責任。」福山瞬站起來，挨個拍拍肩膀，用親密接觸表達自己的不怕麻煩的決心。

  可真的不用啊！

  尤其糸師凜，最在意私密空間被人打擾的人，想到每天晚上睡前都有可能被一個沒邊界感的大姐姐突然襲擊，都快繃不住表情，嘴角微微抽搐，冰敷了半天才麻木的傷處開始隱隱作痛。

  福山瞬拍了一圈，走到糸師凜身邊，一邊對大家說：「進步空間還很大哦。收拾好房間心情才會好，才能有更飽滿的精神踢球訓練，對吧？加油啊，希望下次我再來能看到大家的進步。」

  你趕緊的吧。

  糸師凜其實不願意被她拍肩膀，但按照福山瞬的性格，如果他這時候拒絕一定會掰扯很久，把事情搞得麻煩。所以他站著沒動，甚至稍微塌了一點左肩，等她拍完趕緊走。

  糸師凜身材高大，球技高超，但歲數是Blue Lock最小的，臉上剛剛掛完洗乾淨，青紫的傷的印襯下，顯得格外白皙光滑，擁有亞洲少年獨有細膩柔軟，當他酷著臉不講話，更顯漂亮。

  福山瞬看了眼糸師凜的表情，笑了一下，向他伸出手。

  那隻手在糸師凜眼中逐漸靠近，緩緩放大。明明比他的手小了一圈，手心手背上只是足球運動員身上常見的訓練磨出的薄繭，動作也平平無奇，毫無危險。

  但糸師凜卻無端想起來在球場上，被這隻手的主人全方位碾壓視界，封鎖跑位，切斷一切機會，廣闊的球場仿佛已經被她散發的進球氣息射成篩子，一切他擅長熟悉的踢法都在這份高山一般的壓迫威懾下統統消散蒸發，當時他的心情。

  是恐懼。

  松石綠色的眼珠本該冷漠，該穩定，卻在這隻手伸近時死死盯住，瞳孔微微震顫。那不是伸向肩膀的方向，而是臉？嘴角的隱痛不知何時又發作起來，其實並不真的疼，心理因素導致幻覺罷了。

  糸師凜下意識想往後躲，但自尊心不允許他未戰先卻，於是他硬生生定住了。

  手落到男孩的臉上，捏了捏冰涼的臉蛋。也許已經不能叫捏，用揉更合適，因為那半張臉都被揪起來試了試手感，範圍之大，好像完全不顧及嘴角處大塊青腫的傷。

  被揉的臉蛋肉相互牽扯，立馬波及到傷處，那還腫著，只是輕輕碰一下就很疼，更別提這麼揉捏了，原本心理上的幻痛一下子落實並強烈起來，痛感從傷處爆炸開，傳到口腔里，引起自我保護性的大量口水分泌。

  糸師凜疼得眼睛抽了一下，驚愕地想後退，女中場已經滿意地收手，離開了這個房間。

  宿舍里安靜了一會兒。

  蟻生十兵衛問糸師凜：「你跟她很熟？」

  不是，怎麼就捏你臉啊？

  糸師凜：「滾。」

  此刻他臉上不僅傷處更疼了，沒有受傷但接觸過女中場手指的半張臉泛起細微的癢，心理因素，是幻覺，卻癢得發痛，糸師凜忍住沒有摸那，去拍打整理床上福山瞬坐過的那片地方。

  「但是，凜你根本就是喜歡福山前輩的吧？」潔世一說，「不僅沒生氣，連躲都沒躲，一般都會躲一下啊。」

  潔世一：「你要小心咯，千切好像也很喜歡福山前輩的樣子。」

  「蠢蛋。」糸師凜冷冷地看過來，「再胡說八道一句，我就撕了你。」

  啊，這熟悉的味道，沒錯，這種抖s感才是糸師凜。

  蜂樂回說：「這麼說來，凜醬確實對瞬姐姐超好的，吶，一次都沒有發脾氣。」

  「而且一句難聽話也沒有說，默默忍受了呢，凜。」

  「糸師凜竟然跟『默默忍受』聯繫在一起了，如果是昨天的我一定不會相信會發生這種事情。」

  蟻生十兵衛悠揚地說：「奇——跡啊——」

  「閉嘴，你們這群蠢貨。」

  糸師凜站起來，海拔高度讓他得以俯視坐在床上的眾人，陰著臉說：「想讓我忍受，你們也要有這個實力。」

  他的語氣鎮靜：「我不喜歡她，但是她很強。」

  「在我超越她，把她的強大吸收到自己身體裡之前，我不介意暫時忍受。」他轉身，走進衛生間。

  可惡。

  臉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