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叄 七魄逝炎

  拾叄 七魄逝炎

  山鬼謠沉思了一會：「不，我們先去找嗅探會合，等確定了發現零蹤跡的具體位置後，再上山。」

  「好，」沈南清點點頭，從被窩裡伸出手將倆人之間的空隙用棉被按滿，「老師晚安。」

  溫暖的棉被被輕輕扯動，她慢慢地翻過身，只露出一個後腦勺對著山鬼謠。

  一時間安靜的只剩下平緩的呼吸聲。

  山鬼謠本以為自己會失眠，他睜著眼睛，不一會兒卻感受到了倦意。合上眼眸，耳畔有不屬於自己的清淺的呼吸聲。

  他躺在不算溫暖的被窩裡，慢慢地進入了朦朧的夢鄉。

  北境極地的黑夜總是格外漫長，有時候寒風會呼嘯著從門縫裡擠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音，遠方的雪山上還會傳來狼嚎。

  

  山鬼謠睡了三個時辰。

  長年累月形成習慣的早起讓他一早就睜開雙眼。

  看著陌生的環境，他頓了一瞬才慢慢反應過來。

  沈南清說自己睡相好不是假話，經過一夜兩人中間塞的被子保持原樣。兩個人躺的板板正正，睡得比屍體還規矩。

  山鬼謠輕輕掀開被子的一角，正想悄悄從床上爬下來。沈南清原本胸口處均勻起伏的棉被停了停，她稀里糊塗地睜開眼睛，眼角還帶著剛醒的淚水。

  四目相對。

  看著用一隻胳膊撐起自己身體山鬼謠，沈南清眨了眨眼。目光從對方冰冷的白髮，游移到他乾淨的眉眼、繃成一條直線的唇、清晰的下顎線，最後定格在他的胸口。

  因為除去了保暖衣物的緣故，裡面的常服更加貼合他的肌肉。大臂與胸膛前的肌肉線條流暢，此刻正因為用力而微微鼓起，分明的線條象徵著爆發力。

  沈南清感覺自己臉頰開始發熱，她趕緊把目光從他的身上撕下來，慌張地一扯棉被，把自己整個腦袋都悶進去。

  山鬼謠當她不想起床趕路，「既然醒了就趕緊起來，我們繼續趕路。」

  棉被裡傳出了沈南清悶悶的聲音：「好，知道了。」

  等到山鬼謠從被子裡出去，兩腳一跨從自己的腳邊跨到床邊，下床遠離了沈南清，她才從被子裡把頭伸出來，重重地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

  ……還好自己昨晚睡著了沒亂動。

  沈南清飛速的從被窩裡滾出來，三兩下疊好了被子，因為村長會來取，他們便將它留在了木床上。沈南清穿上保暖棉衣，推開門，發現外面仍是一片漆黑。

  這裡黑夜漫長，很少使用日晷和漏刻。村子正中央有一個大型沙漏，她湊過去看了看，發現現在不過卯時。

  山鬼謠丟了一個硬邦邦、但是還沒硬到啃不動的包子過來，「走吧，邊走邊吃。」

  沈南清幽怨地啃了一口：「這個皮都老了！」

  山鬼謠瞥了她一眼：「有的吃已經不錯了。」

  幾十里的路他們連走帶跑的又莫約走了一個時辰，這才到了嗅探的家裡。

  和群居在一個地方的村落不同，嗅探的家孤立在兩個村落之間，周邊荒蕪。木頭屋陳舊，但是卻看不出破敗。

  山鬼謠輕輕扣了扣門扉：「孟舒，你在麼？」

  屋內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沒一會兒便有人湊過來開門，暗褐色的木門移開，露出的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臉。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也冰冷的沒有溫度。

  她看了看面前的倆人：「山鬼謠老師？」

  山鬼謠微微點頭，「你比我年長，直呼我名字便可。旁邊的是我的學生沈南清。」

  孟舒點點頭，偏開身子，露出身後的陳設：「兩位現進來說話。」

  屋子裡燃了火堆，比室外溫暖許多，三人坐在方形木桌旁邊，一起看著桌山那張被鋪開的地圖。

  「二位剛剛離開的是興和村，沿著剛剛的道路再往前走十里便是稻城村。

  兩村之間有一座雪山，方圓百里只有這裡有獵物，兩個村落曾經因為打獵的事情起過不少衝突。最近這幾個月，兩個村莊不斷有人失蹤，兩邊的村民都認為是對方下的黑手。

  三日前我上山打獵，在一處山洞裡看見了許多重零，他們似乎在鎮守那個洞口。我猜測裡面一定有什麼秘密。」

  山鬼謠面色凝重，「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們就上山勘察，你只需要把山洞的具體位置說出來。」

  孟舒沉默，微微低下頭，因為沈南清坐的離她很近，她清晰地看見她緊緊握住的雙拳。

  「……我也想一起去。」

  山鬼謠的臉色認真起來。

  「面對零不是兒戲，真的戰鬥起來，重零還好說，但如果是五敗、是七魄呢？誰都不能保證那個洞後面有什麼，」山鬼謠嘴角拉成一條直線，逼問道，

  「你覺得我和我的學生到時候有閒暇保你平安嗎？」

  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沈南清咽咽口水，出來打圓場，

  「這裡的牆上都掛滿了獵物的皮毛，孟舒身上的肌肉線條分明，不像是沒有自保能力的樣子……雖然話這麼說，但是俠嵐的確是更適合與零戰鬥……」

  一邊是自己那不好惹的白髮老師，另一邊是面若冰霜的嗅探，沈南清左看右看，兩邊犯難。

  氣氛僵持了片刻，山鬼謠輕笑了一聲：

  「原本以為是你一時興起，既然早就想好，那就跟上。」

  沈南清一口吊著的氣總算順了下來。

  孟舒帶上自己的長劍、匕首和弓箭，三人一行即刻出發前往雪山。沿著皚皚雪山緩慢向上，身邊樹林越來茂密，樹葉細長。

  山路崎嶇，一行人走了許久才靠近那個山洞，孟舒指向遠方那個被植被遮蓋起來的地方，「就是那裡。」

  山鬼謠展開了小型探知，眉間蹙起：「確實有重零把守，裡面還有結界，小型探知沒辦法突破，但如果動靜太大，會被發覺。」

  「老師的意思是放長線釣大魚，看看誰會進出這裡？」沈南清問道。

  山鬼謠點點頭，一行人換了一個更為隱蔽的地方，靜悄悄觀察。

  孟舒雖然沒有明說自己的猜測，但是大家都猜得到失蹤的村民或許與零有關。

  突然間山鬼謠眉間蹙起，食指輕輕貼上嘴唇，無聲地做出一個口型：「來了。」

  遠處隱蔽的洞口出現了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披著帽兜，人影停在入口張望了一下，確定無人後，再進入山洞。

  山鬼謠鐵灰色的眼睛先是驚詫，接著透露出興味來：

  「居然是它，七魄逝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