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2024-09-14 12:06:00 作者: 桓天

  第 17 章

  自醒來後,克勞德一直都很消沉。他在不睡覺的時候都霸占著廣場角落裡的長椅,似乎不太願意一直待在陰暗的牢獄裡,對天空有非比尋常的執著。

  薩菲羅斯花了不少時間來陪著克勞德,通常只是坐在椅子的另一端,跟克勞德一起對著天空發呆。但實際上他並不喜歡人來人往的廣場,所以剩下的時間會像現在一樣,爬到無人活動的山頂遠眺,從半山的廣場望至覆著雲層的地平線,獨自享受清爽的涼風。

  「咔嚓。」

  山頂的樹林裡響起腳步踩踏樹枝的聲音,突兀地打攪了幽靜的世外桃源,也干擾了薩菲羅斯的獨處空間。薩菲羅斯扭回頭去,陰沉地等著來者自報家門。

  從另一邊摸到山上的是個棕頭髮的新人類,他面對薩菲羅斯的尖銳視線有些心悸,躊躇了一番後,仍是壯著膽子發問了。「薩菲羅斯先生,您是總部派來的嗎?」他小心翼翼地打探道,語氣隱隱透著期待。「總部終於要有行動了嗎?我們是不是有機會回去了?」

  「……?」

  薩菲羅斯無動於衷,他陰鬱的表情在對方的解讀里代表了被冒犯威嚴的不悅。棕發新人類啪地站起軍姿,誠惶誠恐地向他敬禮,肢體的每一個角度都完美無缺。

  「報告長官,我隸屬先遣隊G,編號584,是最初來支援尼布爾海姆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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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傑內西斯現在在哪裡?還活著嗎?」薩菲羅斯終於開口了。

  「長官,我不清楚。」棕發士兵憋紅了臉,身子略微有些搖晃。「可能是撤去巴諾拉那邊了。」

  「哦?那你為什麼在這裡?」

  「非常慚愧,長官。」士兵一瞬沁出冷汗,眼神亂飄起來。「我受傷了,所以……」

  這是個逃兵,薩菲羅斯立刻猜出了編號584的真面目。但那又怎麼樣呢?他已經不再為神羅效力,更不用執行神羅的規章,神羅與他再無關係。

  只是這是個有意思的消息,神羅出動了傑內西斯的部隊來支援尼布爾海姆,最終還是敗退了。結合霍蘭德說的話,那麼這裡極有可能是病毒最先爆發的地方之一,也正是這次封鎖任務的失敗,導致神羅不得不放棄整個西部大陸。

  薩菲羅斯思索著,那士兵本想追問些什麼,在看到薩菲羅斯冰冷的表情後打了個冷戰,道歉後便快速隱入山林。山頂再度清淨下來,薩菲羅斯向山邊踱步,遠觀著廣場邊緣的克勞德,不知在想些什麼。

  身處半山的克勞德感受不到來自山頂的遙遠視線,他依然坐在廣場的椅子上,安靜得只剩呼吸。

  負責監視的衛兵見他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樣很是頭大,因為雖然看起來沒有危險性,但還不得不分神盯著他。否則他出了問題傷了人,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怕的就是萬一。

  時至傍晚,廣場上逐漸熱鬧起來,不少據點成員都來到戶外打發時間。而對克勞德來說,人越多他就越是難熬。界限外的燈暖意融融,人群看他的眼神卻像北風呼嘯。他被颳得麵皮生疼,意識到自己繼續待在外邊兒有點礙事,於是搖搖晃晃地起身,準備當個有自知之明的人。

  他剛站起身來就感受到一股來勢洶洶的痛苦,如上一次一樣錐心刺骨。這幾日以來一直懼怕的東西就在不經意之間到來,打得他措手不及,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面上。

  原本悠閒的人群見他伏地顫抖的狀態頓時驚恐萬分,以為他終於開始異變了,炸了鍋一般向隧道里逃去。一個小女孩在慌亂的人流里不知所措,忽然被某人的大腿撞得踉蹌了兩步,懷裡的皮球脫手飛出,一骨碌滾向克勞德的方向。

  小女孩極其愛惜那隻髒兮兮的皮球,小小驚呼一聲,不由分說就追著球跑了出來。克勞德倒在地上冷汗直流,乾澀的眼球轉動,因痛苦而模糊的視線聚焦著女孩追球靠近的身影。

  不行啊,不能靠過來。他的雙手被銬住,只能合併著撐在地上,艱難地握住停在他眼前的皮球。肌肉無法控制地收縮舒張,他本想將球輕推回去,卻把它輕而易舉地捏爆在掌心。變成餅狀垃圾的球皮脫手而出,以極快的速度擦過,嗖地一下划過女孩的額頭。小女孩瞬間栽倒在地,額頭又腫又紅,抽噎了沒兩聲就嚎啕大哭起來。

  這時,女孩失散的母親終於擠開人群沖了過來,心驚膽戰地將女孩抱進懷裡,喊出來的叱責聲撕心裂肺。她哭泣著將球皮砸回克勞德的方向,人群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紛紛圍上來查看女孩的傷情。有些人聽著哭聲更是怒不可遏,他們擋在那對母女的身前,拿著些破爛的雜物當投擲品,或者乾脆撿起石頭,如雨點一樣往克勞德身上砸去。

  被投擲來的東西或輕或重地落在克勞德的後背和腦袋上,有些能留下點青痕,但很快就褪去了。比起身體內部傳來的痛苦,被砸中的疼痛顯得不值一提,克勞德把頭埋在雙臂之間,汗珠順著鼻尖滴落,死守著自己的哀嚎,不讓它們突破牙關。

  剛吃完晚餐的愛麗絲聽到騷動趕來,見克勞德伏在地上抽搐,顧不得三七二一,焦急地衝上前來,拍著克勞德的後背。「呼吸,克勞德,深呼吸!」

  克勞德的身子痙攣得更加厲害了,幾乎把自己蜷成一個蝦球,在地上翻滾撲騰著。愛麗絲想把他扶到長椅上躺下,剛握住青年的胳膊,就感到手下的肌肉搏動了一下,隨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飛了出去。她摔落在遠處的地上,胳膊和膝蓋都被沙石擦破,開始往外滲血。克勞德惶恐地擡起頭,眉頭用力皺起,一隻眼抽動著半眯半擠。

  人群的騷動更加激烈,鋪天蓋地的謾罵滾滾湧來。

  「滾出去!滾出去!」

  「要是孩子有個三七二十一,我們一定不會放過你!!」

  「自私的傢伙,只顧著自己的生死!」

  「我…不是……我……」克勞德用力地搖晃頭顱,像受傷的野獸一樣掙扎著起身。

  人群以為他要暴起傷人,呼啦啦地向外散了半圈,衛兵見狀擡槍對準克勞德的腦袋,又怕殺了他會招來薩菲羅斯的報復,於是一槍射穿了克勞德的大腿。

  「呃!」克勞德猛然一個趔趄,血從槍口涓涓流出,浸濕了他的褲子。他嗚咽一聲,找到人群包圍圈的缺口,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向下坡的山路瘋跑。內臟與大腿的傳來的劇痛讓他的每次移動都飽受折磨,他沒跑幾步就再度軟倒,從坡頂徑直滾了下去,摔到底後許久都爬不起來。

  從半坡上追出些不依不饒的男人,手裡依然拿著石塊,瞄準克勞德的腦袋用力砸去。受傷的愛麗絲顧不得自己擦傷的膝蓋,連忙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拉住那人的手臂勸阻道:「他已經走了…可以了,他會走的,先生!請停下來!」

  「夠了,停手吧!!先看看孩子。」蒂法這時趕到,從人群後方擠了進去,跟愛麗絲一起拉住領頭的男子。男子不聞不顧,掄著肩膀甩開兩個姑娘,險些把愛麗絲再次掀倒在地上。

  克勞德雙臂抱頭,四肢都被砸出大大小小的傷口,窩在原地沒有聲響。山坡一側的樹叢沙沙作響,緊接著一道黑影閃出,被投擲在半空的石頭頃刻間碎成殘渣。薩菲羅斯出現在克勞德身前,長發蕩漾在身後,眉頭壓低瞳孔緊縮,手握鋒刃向人群擡腿。

  「薩……呃……菲…羅斯……」

  他聽到克勞德斷斷續續的呼喚自背後傳來,接著就有一股拉扯感繃在肩膀上。薩菲羅斯用眼角看向身後,發現克勞德拽住了他的風衣下擺,一寸寸借力站了起來。

  克勞德的劉海遮藏著眼睛,身子在風裡顫巍巍的,卻拽著薩菲羅斯的衣服不鬆手,固執地向據點之外挪動。薩菲羅斯低垂下眼眸,左手一揮,利刃就捲起一陣刀風,逼得遠處的人群霎時冷寂下來。他不再關注那些人想怎麼做,跟著克勞德搖晃的步伐,緩步向據點之外走。

  「……愛麗絲,那個受傷的孩子就麻煩你了。」蒂法馬上囑託了愛麗絲一句,接著開始疏散聚集的人群。幾個婦女抱著小女孩,跟著愛麗絲一起跑向醫療所,蒂法做完一切後,搜尋著克勞德的背影,追著兩人跑出大門。

  蒂法很快就追上了那兩個人,克勞德走得慢極了,幾乎是撐在薩菲羅斯的身上的。她剛靠近到三米內就險些被薩菲羅斯的刀鋒劃開脖子,只能保持著距離,遠遠地大喊著克勞德的名字,可克勞德始終抱著腹部,一步一步向前移動著。

  薩菲羅斯回眸瞟了蒂法一眼,陰森的涼意如朔風撲面,蒂法渾身一個激靈,無奈地停在原地,對著克勞德的背影說:「我很抱歉變成這樣,克勞德,大家也都很害怕。你的母親我會一直幫你關注的,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還有……聽我說,我們曾經收集過其他城市的情況,據說巴諾拉那一帶出現了一種藥,能延緩感染者的病症,我想那裡可能有你需要的東西。」

  「……」克勞德聽了低下頭,依然沒什麼反應。他一步一步向山下磨蹭著,在走出幾步後才停頓下來,斷斷續續地向蒂法請求了一句。「…愛…唔…麗絲……拜託…你……」

  「……」蒂法輕顫著吸了口氣,「她會沒事的…她是醫生啊。」

  女人說完,靜靜地看著克勞德和薩菲羅斯走進了山林。

  今夜晴朗無雲,月光與星芒交相輝映。

  薩菲羅斯在午夜時分再次來到克勞德的面前,克勞德死氣沉沉地團在角落中,像是一直沒有動過,又像是已經沉沉睡去。薩菲羅斯從青年輕顫的睫毛上知道青年還清醒著,醒著卻在假裝昏沉。

  「怎麼了,克勞德,你是找好了自己的墓地嗎?」薩菲羅斯半倚著欄門,雙臂環抱在胸口,乍一看是一副隨和淡然的態勢,可臉上透露出明晃晃的不悅。

  從他們兩個下山後,克勞德就躲進了這間山腳小鎮的廢棄民房裡。陰暗的小屋裡滿地狼藉,橫樑上結了蛛網,克勞德戴著手銬藏在偏房最靠內的位置,似乎準備在這個陰暗的一隅生根發芽。

  克勞德聽到薩菲羅斯的問話也不吭聲,把頭埋進膝蓋之間,全部當作沒聽到的樣子,像極了一隻蜷縮起來的甲殼生物,不說話也不移動,試圖用沉默對抗命運。

  「明天我們要去巴諾拉。」薩菲羅斯通知了克勞德,斬釘截鐵地沒留出什麼餘地。薩菲羅斯對身處何處並不在意,起初來到據點之中也只是為了搶救克勞德而已,離開與留下都沒有太大的分別。現在他們的行動有了一個具象的目標,他覺得克勞德至少應該去巴諾拉碰碰運氣,而不是呆在這裡等死。

  克勞德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輕輕地拱了拱脖子,把頭更深地埋進自己四肢的遮擋中。

  「不回答就是做好準備了的意思。」薩菲羅斯下了定論。

  「…不去。」

  「你沒有拒絕的選項。」

  克勞德擡起半張臉,眼神中滿是惱怒和痛苦。「你在自作主張些什麼?」這種事發生了不止一次,上一次是薩菲羅斯把他打暈帶回伊羅安酒店。

  結果呢?每次看起來像是遇到了轉機,可實際上都是更深的不幸,他不想讓舊幕重演,悲劇不需要續集。何況現在他是一隻死而復生的怪物,作為怪物,腐爛在這裡是應得的下場。

  薩菲羅斯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克勞德,眼神中甚至帶著一絲憐憫。那憐憫在克勞德身上宛如燒紅的烙鐵,落在哪裡就讓哪裡升騰起灼熱,讓他狼狽到無處可逃。

  「弱者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薩菲羅斯向前邁了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克勞德的胳膊,把青年提起來壓到牆面上。「只有比我更強,你才能有自己做決定的權利,很好理解吧。」

  「咳——」克勞德被薩菲羅斯掐住脖子,他的下巴磕在薩菲羅斯的虎口上,即使呼吸受阻也沒有立刻反抗。

  他生理地扭動了幾下身子,隨後就頹廢地放鬆下胳膊。現在死在薩菲羅斯手上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這樣他既不用再忍受痛苦的現狀,也不用再迷茫一片空白的未來,更不會再傷害任何人,給任何人添麻煩。

  他的命運因為薩菲羅斯而改變,故事就該首尾呼應。

  薩菲羅斯深而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眉骨的陰影籠罩著剔透發亮的眼珠,眼皮滑動的姿態像是花瓣在搖曳。他隨手把克勞德摔到地面之上,切斷了克勞德的手銬,用刀尖挑起克勞德的下巴。

  「帶你到那座據點時,我跟那些人說過。如果你死了,那他們也不再有存在的意義。」鐵器磨蹭著克勞德的皮膚,順著薩菲羅斯的意志舔舐著柔軟的臉頰。

  克勞德揮開薩菲羅斯的刀尖,擦拭著從嘴角流下的血液,撐著身子半蹲起來,探尋著薩菲羅斯眼睛中的興味。

  薩菲羅斯的雙唇輕啟,飽滿的唇肉中吐出些涼薄的字詞,唇齒後隱約顯露出舌尖,像吐著信子的毒蛇一般讓人遍體生寒。「放到現在也一樣,克勞德。如果你選擇死在這座山腳,那我會認為這是他們的過錯。要猜猜看嗎,清掃這裡需要花費多長時間。」

  「你怎麼能……」不敢置信的神情霸占了克勞德的整副面孔,他一步一步地靠近薩菲羅斯,憤怒、內疚和恐懼混成了一團,盤旋在瞳孔的深處。

  原來這才是據點收留他的原因,他們別無選擇。

  克勞德想揪住薩菲羅斯的衣領,他剛一伸手就被薩菲羅斯握住胳膊,在天旋地轉之間撞進屋子的石壁上。克勞德悶哼一聲,伴隨著碎石從牆壁的凹陷中滑落下來。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幅模樣?克勞德在原地抖動著身子,理不清胸腔里酸脹鼓動的感情。

  從醒來那一刻開始,他的心裡就掩藏些沒有矛頭的恨意和罪惡的喜悅,因為活著而僥倖,因為活著而悲憤。活著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可活著也註定要忍受痛苦。生理的痛苦、心理的痛苦和來自別人的痛苦。他不知道該向誰發泄這一切,而現在它們被揉成一根鎖鏈,纏繞在他的脖頸之上,而鎖鏈的另一段赫然連結著迥然不同的另一個人。

  是誰的錯……克勞德再擡起頭來時雙眼通紅,他喘息著極速躍起,一拳打向薩菲羅斯的臉頰。

  這一拳自然不可能落在最強大的新人類的臉上,薩菲羅斯巋然不動,擡起的手掌直接包裹住克勞德的拳頭。他往牆上投擲克勞德的手法就像在投擲一隻沙包,而再一次被砸進坑裡的人形沙包怒火上涌,不再有絲毫顧及地向薩菲羅斯揮拳。

  揮拳,被打飛,然後爬起來再接著揮拳,這一套流程在房屋之中重複了數十次。如果是換做是普通的人類,此時恐怕早已一命嗚呼了,可克勞德只是吐出幾口獻血,倔強地從牆面上爬回去。

  隨著再一次被摔飛出去,克勞德的身體撞破了不堪重負的牆面,徑直摔落進了院子裡。月光灑在他的臉上,他終於感到疲憊,向天空舉起顫抖的手掌,然後蓋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獲得了怪物的力量,可面對薩菲羅斯時仍和過去沒什麼區別。

  薩菲羅斯的影子蓋在克勞德的頭頂,一手拽著他的領口,把他的胸膛拽起一點高度。

  「這樣魯莽的拳頭傷得了別人,但傷不了我,克勞德。你輸了。」

  「…怪物……」

  薩菲羅斯鬆開手,讓克勞德的後背摔回地上。他半跪下身子,拉開克勞德擋住上半張臉的胳膊,發出的聲音如安魂的夜曲。「你還活著,克勞德,你該想想怎麼才能活得更久。」

  「……」

  「停留在這裡什麼都不會改變。你大可不必擔心,如果你要死,我會是殺你最快的人,所以在我身邊,你可以放心活著。」

  「……」克勞德的嘴角緊緊抿著,兩頰的肌肉用力向內擠壓著,封鎖住崩潰的喉音。他沒法再用手遮住眼睛,只能側過臉去,讓劉海垂下來半遮半掩。

  「巴諾拉,明天早上走。沒問題吧?」

  這樣真的可以嗎?克勞德的應答帶了些鼻音,他抽了一下鼻子,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薩菲羅斯滿意地放開他的手臂,他立刻轉身背對著薩菲羅斯,蜷縮在滿地的磚瓦碎塊里。

  薩菲羅斯盯著克勞德的後背看了一會,隨後也倚靠在完好的牆壁上,擡頭仰望著滿天的星斗。也許還有希望吧,這個世界廣袤無邊,說不定有一個地方藏著火種,能夠承擔得起他所有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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