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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一個人累不累

2024-09-14 11:57:28 作者: 順頌商祺

  第71章 一個人累不累

  恆天的水吧電視上,也在播放這一段採訪。

  嚴岸闊前去替自己磨咖啡,發現沙發上坐著所主任,便問周天瑞要不要,得到否定的答案後,目不斜視地來到咖啡機旁,專心看著機器出水口。

  周天瑞把電視聲音調小,起身走到他身邊,說:「早知道你這麼適合上鏡,以前就多讓你露露臉,說不定還能多掙些案源回來。」

  嚴岸闊苦笑道:「別,我已經夠忙了。」

  周天瑞仰頭一笑,朝他擡擡下巴:「現在幾家報社都在做跟蹤報導,輿論風向開始往律師這個大行業討論了。倒也不算壞事,至少大家不是一邊倒地都在罵。」

  嚴岸闊始終低著頭,從操作櫃裡拿出一次性木勺,在咖啡杯里攪拌。

  周天瑞見他不答話,又問:「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

  嚴岸闊將木勺放下,擡頭說:「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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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天瑞問:「你當時在法庭上到底是怎麼想的,幹嘛非得質疑他們的取證環節?」

  嚴岸闊拿起咖啡,抿了一小口,「他們這塊漏洞最明顯。」

  「但你應該知道,這對判決結果的影響微乎其微。」周天瑞早年長居一線,類似的案件看得多了,「審判員自己心裡也有桿秤,就算對方違規取證、證據不予採納,但你沒反駁訴方的描述,也就是變相承認了事實,判決肯定會考慮進去的,結果還是對你們不利。」

  嚴岸闊低下頭,將咖啡杯捧在手心,「我知道。」

  周天瑞不解:「知道你還這麼打?」

  嚴岸闊淡淡地說:「沒得選。」

  拿對方證據鏈的漏洞做文章,是對被代理人負責;沒對對方所述事實做反駁,是對職業操守負責。

  周天瑞深深地看著嚴岸闊,最後撇過頭,有些孤單地說:「看來,我是太久沒上庭了。」

  嚴岸闊在律所忙到晚上,接到邊跡的消息才想起忘記點晚餐。他趕緊跟大家一塊訂了外賣,然後給邊跡拍照,告訴他自己有在按時吃飯。

  最近律所內開始流行漂亮飯,也就是將一堆青翠鮮紅的健康食材拼成好看的形狀,達到既控制熱量又欣賞美觀的效果。

  嚴岸闊看著碗裡沒放任何調料的蔬菜和粗糧,只能皺著眉硬咽。吃飯間隙才得空刷手機,他發現有關文順的熱度降下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鄰省一樁刑事案件。

  之前發過聲的K先生也再次出面,談及辯護制度的起源與為嫌疑人辯護的必要性,引發了不少關於職業與公理的討論。

  嚴岸闊面無表情地瀏覽著各類信息,黃黃白白的光反射在他的眼鏡上。

  忽然,刷屏幕的手頓住,停在一條話題附近。

  「X航為AD3241次航班醫療事件致歉」。

  嚴岸闊記得這個航班號,邊跡上個月剛飛。

  他忍不住點進去,發現裡面高位掛著的是X航官網發的聲明,大意是,航班內有孩子突發心臟病,乘務人員積極跪地救治挽回生命。但機上醫療條件有限,加上飛機顛簸重創,孩子的臟器受到損傷。航司向當事人及公眾致歉,承諾後續將加強機上醫療保障。

  嚴岸闊看著這幾行字,眉頭越擰越緊,碗裡的花椰菜簡直到了難以下咽的地步。他深吸一口氣,撥通嚴帆璇的電話,開門見山道:「邊跡最近有去上班嗎?」

  「啊?」嚴帆璇心說我怎麼知道,航司那麼大,空乘都是排班在一塊或者在食堂才有機會遇到的,「不曉得,怎麼了?」

  嚴岸闊知道,這麼大的事肯定免不了一番折騰:「你翻翻內網,看有沒有什麼調查結果公示。」

  「噢,好。」嚴帆璇聽話地翻閱起來,過了一會,吃驚地說,「我天!邊乘務長怎麼又被投訴啦?停飛一個月,還要扣一年的績效!」

  嚴岸闊深吸一口氣,頭疼地捏了捏鼻樑。

  嚴帆璇繼續關心道:「你不是在他家嗎,你都不知道他被停飛?天呢,現在同事都在談白,講他額角頭觸霉頭。」

  「嗯。」嚴岸闊的語氣兼具生氣、無奈和心疼,「知道了。」

  秋天傍晚依舊有潮濕的熱氣,邊跡回公寓路上出了一身汗,有些緊張。

  嚴岸闊一定會看到新聞,也一定能猜到其中原因,這是他拖延到現在不得不面對的。

  當初求助的電話沒打給嚴岸闊,最開始是怕對方沒空、忙碌,後來是問題已經解決,沒有再提起的必要,也怕對方知道了會生氣。但這些都是藉口,邊跡清楚的很,他在逃避。逃避麻煩一個最親密的人,逃避應對一地雞毛的二人世界。

  總之,嚴岸闊現在應該會失望且難過。

  電梯門打開,他發現嚴岸闊正蹲坐在門口走廊的凳子上,看起來已經等了很久。

  「你怎麼……」邊跡很快迎上去,本想問他怎麼不進去,後來想起自己從沒給過他家門密碼,一直都是讓他用一次性動態密碼開門,又自責又心疼地問,「怎麼不告訴我你來了?」

  嚴岸闊起身,攏攏風衣,吸了下鼻子說:「我講幾句話就走。」

  「進去吧,怪冷的。」邊跡推他。

  嚴岸闊不動,「不用。」

  邊跡只好站在原地,眼裡帶著一絲水光,又無助又無辜,像只犯錯又等待撫摸的薩摩耶。

  嚴岸闊看著他,問:「那個孩子的事,解決了嗎?」

  邊跡不出所料地鬆口氣,點點頭:「孩子已經出院,家長也跟我們庭下和解了。」

  嚴岸闊語氣未變,冷淡卻關心:「和解是誰處理的?」

  邊跡略心虛:「我們公司的法務經理,還有A所的陳律師。」

  「A所?」嚴岸闊自嘲地笑了下,「你這都認識。」

  邊跡低下頭,「喬機長上次打完官司後,認識了一些律師。他推給我的。」

  嚴岸闊板著臉問:「一個人處理這些,累不累。」邊跡搖頭。

  嚴岸闊擡頭看燈,「就沒有別的要說的?」

  邊跡手指無助地在嚴岸闊的領子上繞來繞去,語氣有些討好:「我一開始沒告訴你,是因為覺得你還在忙案子,自己都在焦頭爛額,所以……」

  嚴岸闊不吃這套,鐵面無私地將他的手從領口拿開,嚴肅地說:「但只要你講出來,我不會忙到無法顧及你。」

  「我知道,」邊跡鍥而不捨地靠近,把頭放在嚴岸闊的肩膀上,聲音低低的,學上次嚴岸闊哄他的語氣,「不要生氣了,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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