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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沒騙你

2024-09-14 11:10:44 作者: 威威貓七

  第18章 我沒騙你

  在周安吉的感知世界裡,他好像並沒有因為今晚的幾杯馬奶酒而變得神志不清。

  只是眼前的世界在酒精的陌生作用下幻化成了一個個色彩斑斕的圓圈,一閃一閃地映在視網膜上,像極了以前難過得哭時被淚水模糊的景象。

  儘管醉酒經歷在周安吉的人生中是罕見的,但他可以確定的是,今晚他不難過,甚至可以說是沉浸在近些年最大的一個歡愉當中——

  歡愉來自於坦誠也好,來自於蘇和額樂也罷。

  因此在他看來,這句話是他鼓起了十分的勇氣才捧出的一顆真心,而並不是什么喝醉後的胡言亂語。

  

  而之後發生的一幕卻讓周安吉的思維有些動搖——

  他感覺自己好像真的變成了一片自由且無憂無慮的雲飄到了天空上,暈乎乎地放棄了自身質量,內蒙古高原曠野上的微風都能輕易地把他吹得暈頭轉向。

  他似乎正在往太陽的方向飄,因為有一處抵在胸口的熱源正在慢慢升溫。

  周安吉閃動著眼皮,慢慢睜開了眼。

  眼前仍是他熟悉的蒙古包,而他正堪堪倒在蘇和額樂的臂彎里,雙腳騰空——

  阿樂作為周安吉心目中的太陽,把他這朵雲變成了具象,抱在了懷裡。

  蘇和額樂放棄了抱他回床上的想法,準備帶他去門外面吹風醒醒酒。

  周安吉下意識地收緊了一點自己的手掌,把阿樂的蒙古袍抓出一小片褶皺,把兩個人本就緊貼的身體貼得更緊了一分。

  「等會兒鎮上還要舉行篝火晚會,要去看看嗎?」蘇和額樂見他睜開了眼,於是低下頭,笑問。

  周安吉想都沒想就抵著他的胸口搖了搖頭。

  毛絨絨的黑色腦袋在他胸口的地方軟綿綿地拱了拱,隔著幾層布料也弄得蘇和額樂心裡癢絲絲的。

  他點了點頭,尊重了周安吉的決定,只當他今天太累了。

  把人抱到門口後,放在了他們倆常坐的那隻木凳上。

  正當他轉過身去拿屬於自己的那隻凳子時,忽然感覺到右手的袖口出現了一陣小幅度的拉扯,緊接著就是一股若有若無的體溫,慢慢從袖口移到了他的手腕上。

  蘇和額樂轉過身去,看見阿吉仍用那種清澈的眼神望著自己。

  像是日出時草原上蜿蜒的河,幾粒晶瑩剔透的光點襯著與夜空一樣顏色的瞳孔,看起來動人極了。

  周安吉微微張了張嘴,過了好一會兒才聲音微啞地砸吧出隻字片語。

  然而就是這樣一句輕得瞬間就讓夜風裹挾得消失掉了的話,卻讓蘇和額樂的心臟又猛然地振顫起來。

  他說:「你想去篝火晚會,是想去找一個喜歡的情人嗎?」

  周安吉腆著被酒精熏得紅撲撲的臉問。

  「你說什麼?」蘇和額樂驚訝了半晌,卻沒太明白眼前這個人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他拉過那隻凳子在一旁坐下,饒有興趣地噙著笑眼去盯對面喝醉的人。

  喝過酒的周安吉忽然話多起來。

  「我今天看見了,你賽馬的時候騎得好快,樣子也這麼英俊,一定會有很多女孩兒喜歡你吧。」話畢,又停頓了半晌。

  蘇和額樂聞言低頭哧笑了一聲,然後靠近他的耳邊輕輕說了句:「我不喜歡那些女孩兒,阿吉。」

  周安吉聽見了,但又好像沒聽懂,仍自顧自地說:「可我也好喜歡你啊,阿樂。」

  「一想到你會被其他人喜歡得不得了,我就會想,被這麼多人喜歡是種什麼感覺啊?」

  「這麼多的喜歡里,你是不是要花好大力氣才能找到我對你的那份喜歡?」

  「如果找不到怎麼辦?」

  「如果有天,你帶了你心愛的姑娘回蒙古包,是不是就會把我趕出去?」

  ……

  周安吉對此發揮了無窮無盡的想像。

  而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下來,垂下眼瞼,像是經歷了一場什麼巨大的失落一樣,無助極了。

  蘇和額樂擡眼看過去,對方正眨巴著一雙含淚的雙眼,眼淚將落未落的,把一簇簇卷翹的睫毛都浸濕透了。

  看起來又難過又可憐。

  怎麼回事啊?蘇和額樂想,喝一點馬奶酒也能喝得這麼醉。

  蘇和額樂知道跟醉人講道理是在花無用功。

  而在此刻最具效率的做法,無疑是給面前的周安吉灌進去一碗醒酒湯,待到人清醒過後,再進行有效交流——

  關於他是不是要去找一個情人這個問題。

  但蘇和額樂不想這樣做。

  他本來就格外珍惜今晚喝醉了的周安吉。

  自從他知道阿吉選擇來內蒙古的目的,是為了逃避掉一些難過的事之後,就樂於給對方儘可能地創造這個無憂無慮的避難所。

  醉酒就是逃避現實的一種極其簡單的方式。

  可為什麼周安吉喝了酒之後還是這麼難過?

  蘇和額樂不用多想也知道,罪魁禍首在於自己。

  他隱隱地感受到一股流竄於全身血液中的鈍痛,而鈍痛的起始點,正是此時還把握著分寸感,但又極力地想彰顯存在,所以只敢搖搖晃晃地用了點孤注一擲的力氣,倚在他肩頭上的周安吉。

  就算蘇和額樂對痛苦的感知力再遲鈍,他也在此時此刻瞭然了,今晚周安吉的情緒與他的情緒同時翻湧,一定是源於某種名為「愛情」的因素。

  蘇和額樂伸出雙手輕輕扶住了周安吉的小臂,然後從小木凳上站起來,把自己放低到了阿吉的下一級台階,在與他面對面的地方蹲下了。

  很罕見的,在蘇和額樂的一廂情願之下,這次讓周安吉掌握了這個居高臨下的姿態。

  周安吉見對方的反應後,擡起了一點腦袋,眼睛裡的悲傷情緒通過一雙含淚的眼,徑直地傳遞給了面前的蘇和額樂。

  「阿吉,不要難過。」蘇和額樂不會安慰人,他只會說這一句。

  而對於醉人來說,聲音在空氣中的傳播速度似乎都被放慢了。

  就算兩人隔著極近的距離,周安吉還是過了好一會兒才聽清阿樂在說什麼。

  他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擺了擺頭。

  蘇和額樂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於是又重複了一遍:「阿吉,你不要難過。」

  周安吉這次應該是聽懂了,阿樂是在安慰他。

  然而自己的悲傷明明就源自於對面這個人,現在他又來這樣安慰自己,周安吉心裡忽然生出些狡黠的不知足——

  他要索取更多。

  想到這裡,周安吉的眼睛忽然眯起了一點向上揚的弧度,嘴唇也跟著向上勾。

  然而他這一笑,剛剛那些存儲在大大眼睛裡的淚水終於包不住了,在他的臉頰上蜿蜒出了此時內蒙古高原上長度最小的兩條河流,被蒙古包外昏黃的燈光映出剔透的色彩。

  眼淚匯聚到他的下巴,然後「啪嗒」的一聲滴在了他寶藍色的蒙古袍上,渲染出一團圓形的深色。

  此時蘇和額樂為了不讓他往兩邊倒,雙手仍不得空地扶著他的小臂。

  於是周安吉趁機伸出了右手的食指,搖搖晃晃地用了點力,終於找准目標點在了阿樂心臟的位置:「你讓這麼多人都喜歡你,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會痛,剛剛就痛了一下。」

  「那你為什麼不去篝火晚會?」

  「有你在就不用去了。」

  周安吉反應了半秒,用盡了從小到大都被稱讚的高智商,才在這個輕易就讓人失去理智的時候,聽懂了阿樂話里的意思。

  蘇和額樂說著,為了讓自己的承諾顯得更有說服力,於是採取實際行動,向周安吉的方向傾斜了一點上半身,用額頭去抵住了他的額頭。

  對方的臉在近距離下變成了一幅不可捉摸的抽象畫,而屬於阿樂的氣息卻在瞬間鋪天蓋地地向他蔓延過來,是酒香,是皂香和青草香。

  兩人的距離拉近,周安吉的手指被迫點得更重了些。

  不過施加在手指上的力度倒是次要的,此時蘇和額樂的心跳穿過骨架、穿過血液、穿過皮膚,不帶有一點延遲地送到了周安吉的指間。

  「咚咚——」的頻率讓本就喝醉的周安吉產生了一種錯覺,還以為這觸摸起來跳動得過快的心臟,僅僅是源自於蘇和額樂一個人。

  酒精的氣息已經被吹得很淡很淡了,兩人的身體環繞成一個閉環,夾帶著青草氣息的夜風吹過,像是短暫地扮演了一陣穿堂風。

  兩人似乎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一種饜足的神情,誰也沒有說話,同樣主動地把這個歡愉時刻儘可能地延長了又延長。

  蘇和額樂的眼神隨著阿吉的鼻樑一直往下,划過對方晶瑩剔透的粉嫩嘴唇,又沿著脖頸處喝酒時被解開的兩顆紐扣,延伸到了內里的白色衣襟上,卻意外又突然地看到了一個他似乎很熟悉的物件。

  周安吉這天早上穿上蒙古袍後,為了對今天的盛會表示重視,特意從背包里翻出了他隨身攜帶的,對他來說意義重大的一條狼牙項鍊掛在了脖子上。

  但又不想顯得太過張揚,於是把它收進了蒙古袍裡面的那件內衫里。

  他本來想要等蘇和額樂自己發現,然後自己可以趁機在他面前炫耀炫耀,然而一天下來,狼牙項鍊好像並沒有給蘇和額樂發現它的機會。

  直到這時蘇和額樂看見了,他才緩緩伸出一隻手,隔著阿吉的一層蒙古袍,輕輕用掌心抵住了他胸口處那顆堅硬的狼牙。

  狼牙硌得周安吉的胸口有了點輕微的痛感,這才讓他拉回了一點四處飄蕩的神經。

  不過今晚好不容易醉酒的周安吉一意孤行地想要做出點出格的事,好不辜負那瓶醇香的馬奶酒。

  不然等他下次再有勇氣的時候,不知道蘇和額樂還有沒有在他身邊。

  周安吉自我安慰地想。

  於是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嘆出來,才開口道:「阿樂,你跟我試一試好不好?」

  試什麼?

  蘇和額樂的思緒被他從狼牙項鍊上拉了回來。

  「就試一次。」周安吉又自問自答到。

  還沒等蘇和額樂反應過來,他就感覺到有一個濕潤又柔軟的物體輕輕地湊近,義無反顧地貼住了他的嘴唇,緊接著就是自己的呼吸猛然地一頓。

  兩個人好像都有點不自覺地,故意把呼吸放得很輕很慢,呼出的一陣風慢慢浸潤了對方臉頰的皮膚,終於停格在眼睫處,幻化成了一團濕熱的淚花。

  然而兩處心跳卻快極了,仿佛馬上就要蹦出胸口,「咚咚咚——」地彰顯著存在感。

  似乎只有在這片遠離篝火晚會的靜謐草原,兩人才能被胸腔里跳動的心臟時刻提醒著,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吻。

  蘇和額樂無師自通地閉上眼,雙手也跟著緩緩垂下來,像是一頭自投羅網的野獸,安靜地享受著死亡前的最後一點甜頭。

  蘇和額樂把主動權完全交給了對方,然而周安吉好像不太會接吻。

  他只會輕輕地收住牙齒,用一點柔軟的舌尖兒去舔舐阿樂的嘴唇,把他唇角的每一絲縫隙都浸潤上自己的味道,然後把微弱的氣息交給對方,卻連再繼續深入進去的勇氣都沒有。

  怎麼連接吻也這么小心翼翼。

  蘇和額樂想。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阿吉抵在他心臟處的手指像脫了力一般,正一點點地往下滑,摩擦過蒙古袍激起蔓延至全身上下的一陣酸癢。

  手指持續向下,最終停留在了自己的手掌附近。

  本以為對方沒了動作,可他卻又顫顫巍巍地伸出一節小指,輕輕勾住了自己的小指。

  指節嚴絲合縫地被卡住,對方指尖兒處的冰涼體溫終於喚回了蘇和額樂一點飄飄然的理智。

  沒人知道這個吻持續了多久。

  除了曠野上的風、天穹上的星子、連片的草和已經安睡的羊群和馬兒,除了周安吉與蘇和額樂本人,沒有什麼可以作為這個吻的見證。

  阿吉的嘴唇仍還貼著他的,不知道是不是這就累了,也不動了。

  過了好一會兒,蘇和額樂才感受到對方微微顫動著嘴唇移開了半分的距離,緊接著又親密無間地抵住了他的額頭和鼻尖,輕輕地說:

  「可能以後你就會發現,其實我也挺好的,不比草原上的姑娘和男兒差。」

  周安吉輕輕地「唉」了一聲,又苦笑了一下:「真的,我沒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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