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姜厭郁望著鏡子裡的趙瞿，像是站在枯水季結束的河床上，不知哪一刻到來的洪流頃刻就可將他全部吞沒。

  

  他的氣息這麼近，姜厭郁不自在地躲了一下身體，手指沒能碰到洗手池沿邊的瓷壁，摸到了趙瞿另一隻手腕上價值千萬的冰涼手錶。

  沒等到姜厭郁抽離，趙瞿迅速轉腕攀上姜厭郁的手心，掌心交錯合攏的姿勢。

  鏡子裡的青年彎起唇角，杏眼中罕見帶了幾分得意。

  從少年長成青年也不過幾年的功夫，早前在一起的時候趙瞿素來溫和隨意，他常愛含羞，即便確認關係，二人頂多只是人群中下意識地靠近，而在那場旅遊之後他們才開始習慣接吻。

  時至今日姜厭郁已經忘記了他們為何要出行，好像是姜有為在大二逼著姜厭郁轉專業讓他煩不勝煩，又好像是姜厭郁只是單純的想要出去寫生，於是他問了自己從來沉默安靜的男朋友。

  他們更像心血來潮，當天定好了塞城這個地點，在第二天就坐上了飛機。

  塞城的風光處處皆美，躺在草原上看見湛藍色包裹住的白色雲汽翻湧不息，遠處的牛羊溫和的如同裝飾。

  包車的司機也十分熱情和氣，那一個星期他們走走停停，置身漫山綠意當中看見了遠處雪嶺，走在古道上偶爾聽見馬匹上傳來的鈴鐺聲響。

  大自然如此包容，如此仁慈，不僅讓姜厭郁寫生和創作的靈感充沛，也絕對不會不讓一對情侶產生親吻的衝動。

  好像是姜厭郁看著趙瞿從來沒有這麼心滿意足過，於是他先主動湊近，但是趙瞿肯定和他一樣激動，他們接吻接得氣喘吁吁，回過神來彼此眸光皆亮。

  年輕的少年人都相信愛，相信自由意志，相信愛與自由並行不悖。

  他們奔赴一場自由時，就是在奔赴愛。他們感受到了愛，就仿佛感受到了自由。

  之後的日子裡他們像是迅速拉近燃燒的乾柴烈火，心臟不分晝夜地盛滿了另外一個人的名字，親吻也變得水到渠成，日常生活當中的偶然一件小事在蝴蝶效應之下都會變成親密擁吻的意思。

  趙瞿也一改原先客氣禮貌的模樣，親吻不再止於試探般的一觸即分，這是他安時處順生活當中難得強勢的姿態，接吻的時候他會緊緊地按住姜厭郁的後腦勺，鬆開手的瞬間低垂的杏眼仍然牢牢盯在姜厭郁的唇上。

  ……

  掌心當中溫熱的觸感讓姜厭郁下意識掙脫了一下，趙瞿包裹得極緊，他未能抽開。

  於是姜厭郁擡眼看向鏡子中稍微意氣的一張臉，徹底看懂了對方的挑釁，平靜問道：「喝酒了？」

  過了一會兒，趙瞿才緩緩放開他，撤回到了平時的距離，笑道：「喝得不多。」

  姜厭郁再次打開水龍頭洗了洗手，趙瞿一直垂眼看著他的動作，良久後才開口：「導演準備開始給宋遇過生日了，你早點回去，不要耽誤了時間。」

  流水聲嘩嘩不斷，姜厭郁餘光看見趙瞿已經走遠，這才關了水龍頭。

  烘手器的風速讓他有些等不及，姜厭郁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索性抽了張紙巾把手擦乾。

  等到姜厭郁回到包廂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放置了一個蛋糕，王導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個禮盒，定製的麥克風，貼心地用了宋遇的應援色。

  不知道用了多少節目組的支出預算，江白的笑容在看見禮物的時候剎那間變得非常難看。

  宋遇倒是從容平靜地接了過來，他眉稍微擡，看著麥克風笑了笑：「我十六歲的時候大哥送我的麥就是這個牌子的。」

  江白和宋遇不過普通同事關係，送的禮物也普通得不超出分寸，是一個流光溢彩的八音盒，但是裝飾上全部用了莫桑石，某寶上不到五百的價格。

  宋遇同樣心緒平靜，沖江白道謝之後，把它放到了一邊。

  少年的眼皮突然掀起，他看向趙瞿，眉眼舒展成全然天真的模樣，突然笑道：「趙總和大哥關係很好，今日聽鬱郁說你們之前也相識，我倒是很期待趙總送我什麼禮物了？」

  姜厭郁聞言有些尷尬，他和趙瞿一起過來，途中趙瞿行程他再清楚不過，宋遇不喜歡他送禮物隨大流，他打算過兩日將禮物通過他的經紀團隊就直接遞到宋遇手上，不知道趙瞿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要不然他們等宋遇生日那天再一起送禮物，姜厭郁剛想要出聲，就見趙瞿手機「叮咚」一聲消息，他嗓音淡然：「我和姜厭郁今天來得倉促，於是路上叫助理準備了禮物，看看你喜不喜歡。」

  一個中年男人小心謹慎地推開房門，手中還提著一個木箱子，他走到趙瞿旁邊，趙瞿把木箱子打開，宋遇登時驚喜出聲：「Martin D200！ 」

  在宋遇明確表示出對音樂的熱愛之後家中就開始注意他的零花錢用途，故而也使得他第一時間裡錯過了這把吉他，說起來難免叫他覺得有一點遺憾。

  直到今天，看見這把吉他，宋遇覺得自己久違的心神立刻激盪起來。

  他按了按吉他的弦，指腹上的繭似乎也產生了共鳴，宋遇激動擡眼，想對趙瞿表示感謝，就見趙瞿笑意溫和，繼續道：「聽你大哥說你其實彈吉他勝過彈鋼琴，於是叫人買了這把吉他，我同姜厭郁一起過來的，也算是一起為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娛樂圈中的年輕影帝，趙氏集團的接班人如此謙遜有禮的姿態，宋遇的笑意凝固在了唇角，他望著趙瞿的眼睛，對方看似恬淡的眼神裡面深不見底，似乎話語裡面蘊藏著深意。

  姜厭郁從來不喜歡被人安排，他聽到趙瞿話語，猝然看向對方，卻見對方表情平靜，像是無關重要的一件小事。

  從放在在洗手間看到趙瞿起就開始洶湧不安定的情緒逐漸平息，姜厭郁對著宋遇開口：「我有給你準備了其他的禮物，等你生日那天送給你。」

  趙瞿望了眼姜厭郁，眼神不變，笑意卻漸深，在眾目睽睽下開口：「姜總果然和宋小公子關係很好。」

  —

  趙瞿飲了酒，回去的路上不能開車，他又不願叫司機，於是回家的路上只好打車，捎上了一個坐他順風車過來的姜厭郁。

  地址先填了姜厭郁家的小區，等快到小區的時候，或許是夜風天涼，趙瞿又喝了酒的緣故，青年雖然神思還清醒，臉上卻浮出一層薄薄的紅意。

  姜厭郁快起身下車的時候，趙瞿突然捉住了他的手，把它放到了自己的額頭上，他嗓音沉悶，詢問道：「姜厭郁，我是不是發燒了？」

  掌心貼到了對方微涼的額頭上，趙瞿的眼睛在夜幕中充斥著疑惑，眸子裡盈潤的光芒更顯出了幾分脆弱不安。

  姜厭郁看了他好久，司機開始催促：「下車就快一點哈。」

  姜厭郁問他：「趙總，你是有孟喬森綜合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