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2024-09-14 07:40:20
作者: 春溪笛曉
第68章
楊連山本只打算在京師待一旬的,結果一看起書來便準備多留一段時日。
沈鶴溪得知這邊有什麼書後也時常過來蹭書看,偶爾還會邀上在京師的老友聚在一起繞著這些書談天說地。書友之間還會互通有無,紛紛掏出自己的老底想把楊連山多留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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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從魚自是最高興的,休沐時一見到樓遠鈞就撲了上去,說沒想到樓遠鈞這麼有辦法,悄無聲息就幫他將老師留了這麼久。
雖然他每天還是要勤勤懇懇讀書,平時根本見不著人,但是能多見幾面也是好的。
樓遠鈞當然不會說自己只是想光明正大地把楊連山支開到客院去住。
這個辦法還是很奏效的,楊連山不僅沒住進主院,還經常被沈鶴溪他們約出去聚會。
只是不知為什麼,看著這些友人想方設法挽留楊連山,樓遠鈞就想到……如果是江從魚的話,應當也會是這樣的待遇吧,但凡到有他朋友的地方一露臉,沒幾天便會被友人們的邀約淹沒。
這師徒倆在好人緣方面倒是出奇地相像。
樓遠鈞輕笑著回抱住主動投懷送抱的江從魚,問道:「你老師他們出去登高還沒回來嗎?」
提到這個,江從魚就氣鼓鼓:「老師留話說他們夜裡直接住山寺里,第二天起來看日出。」
他到家才知道這件事,且家裡還有樓遠鈞再等著自己呢,想趁著城門沒落鎖追過去都做不到。
最過分的是,沈鶴溪這個當國子祭酒的給自己放了半天假,午後便瀟灑地離開國子監去與友人們會合。
當時江從魚遠遠瞧見了,還好奇沈鶴溪突然換了身新衣裳是要去做什麼呢,到家了才知道這人絕對是和他老師約好爬山去了。
自己不能去固然難受,別人能光明正大翹班赴約才更讓人揪心!
江從魚相當氣憤地發表酸葡萄言論:「日出有什麼稀罕的,想看在哪兒不能看?」
樓遠鈞被他那口是心非的模樣逗得想發笑,又怕把江從魚笑惱了,只能親了親江從魚的臉頰,哄道:「下回我們邀你老師到宮中作客去,叫他一整天都見不到人。」
江從魚聽到去宮中,下意識有些抗拒。
哪怕樓遠鈞已經揭開了身份,在他面前卻一切如故,從不提什麼上下尊卑,仿佛他們依然只是天地間再尋常不過的一雙愛侶。
江從魚問:「宮裡是不是規矩很多?」
樓遠鈞察覺了江從魚的猶豫,哄道:「規矩多不多因人而異,你到了宮裡便什麼規矩都不用管,想自己定規矩都沒問題。」
樓遠鈞把江從魚抵在窗沿,秋日餘輝落在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上,襯得他的眉眼愈發動人。
說出口的話同樣惑人至極——
「沒有你在的地方,對我來說哪裡都一樣。」
江從魚總覺得自己遲早會溺斃在樓遠鈞為他打造的溫柔鄉里。
要是哪天這夢醒了,他該多難受?明明一開始還想著合則來不合則去,後來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越來越淪陷其中的心。
江從魚抱著樓遠鈞的脖子撒嬌般說道:「你怎麼這麼壞?」
樓遠鈞被他亂動的鼻尖擾得心燥,無奈地問:「我怎麼壞了?」
江從魚道:「你都哄得我離不開你了,還不夠壞嗎?萬一你哪天不想哄著我了,我會——」
樓遠鈞俯身往江從魚脆弱的喉結上咬了一口,把他後半截話咬了回去。
江從魚被咬疼了,忍不住埋怨:「你做什麼又咬我!」
樓遠鈞道:「我不久前叫人改了棺槨的樣式,我們生同衾死同槨,便是死了也要合葬在一起。」
皇帝的皇陵大多是從登基起就開始籌建的,輪到樓遠鈞這兒當然也不例外。
他對這件事本來不甚在乎,前些天不知怎地想到俗世夫妻死後都是要合葬在一起的,特意過問了幾句。
得知帝後的棺槨都是單獨放在不同墓室里的,他便讓人把墓室和棺槨樣式都給改了,須得是挨在一起合葬的那種。
就算是死亡也不可能把他們分開。
樓遠鈞把江從魚牢牢地困在懷裡,語氣分明一如既往地溫柔繾綣,話里卻透著幾分難言的痴狂:「你不要離開我,我會瘋的。」
江從魚沒想到自己只是想撒撒嬌,竟叫樓遠鈞這般在意。他說道:「好好的,我離開你做什麼?」
樓遠鈞道:「都說『以色事人者,能得幾時好』,等我年老色衰你說不準就要始亂終棄了。」
江從魚不否認自己愛色,只是不太贊同年老色衰的說法。他說道:「誰說老了就一定不好看了,老師都五十歲了,不還是很好看嗎?」
這話聽得樓遠鈞眸色微深。
翌日一早吳伴伴就發現兩人好像鬧彆扭了,瞧著還是樓遠鈞惹江從魚生氣的那種。
吳伴伴有些納悶,卻不好多問,只能叫人多準備些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配合樓遠鈞哄人。
江從魚一般是不會生樓遠鈞氣的,連樓遠鈞瞞著皇帝身份接近自己這種事他都沒和樓遠鈞鬧彆扭。
可是,可是這次樓遠鈞真是太過分了!
昨天晚上變著法兒折騰他就算了,還在他情動時問他「我好看還是你老師好看」。這一下子問得他當場就沒了所有慾念,只想把樓遠鈞踹下床,再也不讓他上來。
哪個神經病會在床上提起別人老師啊!!!
這人在床下說說酸話也就罷了,在床上說是有什麼毛病嗎?
一直到楊連山回來,江從魚都還不太想搭理樓遠鈞。
楊連山多了解江從魚,一看他那模樣就知道他在鬧脾氣。
見江從魚扔下樓遠鈞跑來黏著自己,楊連山不贊同地說道:「你在陛下面前怎麼能這麼放肆?別見人家對你好就蹬鼻子上臉!」
別人想見陛下一面都難,這小子倒好,見多了就不知珍惜。那可是天子,他跟天子鬧彆扭哪能落了好去?
江從魚被教訓得鬱悶不已,偏又不能把樓遠鈞乾的「好事」說給楊連山,都快氣死了。
樓遠鈞也知道自己是做得太過分了,上前向楊連山解釋道:「是朕的錯,與師弟無關,師叔莫要責怪他。」
楊連山聽樓遠鈞這個一國之君都這麼說了,看向江從魚的眼神更加嚴厲。
江從魚氣得牙癢,偷偷瞪樓遠鈞。
樓遠鈞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只會火上澆油,只能先行離開。
楊連山當然沒錯過江從魚那不知死活的表現,等樓遠鈞一走遠他就到處找趁手的傢伙。
江從魚關心地問:「老師你想找什麼?我幫你找!」
他說完定睛一看,赫然發現楊連山已經把雞毛撣子拿到手裡。
江從魚忙拔腿往外跑,嘴裡說道:「老師,有話好好說啊!您都五十歲,得保重身體了,別動不動就抄傢伙!」
楊連山罵道:「我沒好好說?我說了你聽嗎?讓你在御前不要造次,你當耳旁風!」
他不是不贊同讀書人不卑不亢、不畏權貴,可人家那是文人風骨,江從魚這純粹是閒著沒事想找死。
人家堂堂天子都那樣了,這小子還在那裡鬧脾氣,到底是誰教他這樣對待皇帝的?
江從魚仗著靈活的身手蹬到院牆上避過了這頓毒打,心裡又把樓遠鈞罵了幾百遍,暗自發誓下次休沐日他約別人玩去,堅決不搭理樓遠鈞!
不想江從魚才這麼立誓沒兩天,就在騎射課上見到了面色有些焦急的吳伴伴。
江從魚忙跑過去問:「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嗎?」
吳伴伴嘆了口氣,說道:「陛下回宮後就病倒了,這兩天一直不見好,還強撐著處理朝政。我徒弟勸不動陛下,暗中來問我有沒有什麼辦法,」他邊說話邊觀察著江從魚的臉色,「我就想著,若是你這邊能告小半天假,進宮勸一勸陛下,陛下肯定能聽進去……」
江從魚一聽就急了,說道:「您等我一會,我找人幫我告個假。」本來今天下午就只上騎射課,以他的水平不上也行,所以他逮住韓恕讓他幫自己與武教頭說一聲便跟著吳伴伴走了。
一路上江從魚又是擔心又是氣惱,惱樓遠鈞這麼不愛惜自己。他們只不過吵了個小架而已,這傢伙就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可明知道樓遠鈞是故意這麼做的,江從魚也沒法坐視不管。以他對樓遠鈞的了解,這傢伙是真的能做到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的!
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裡憋著氣,一直到進了宮門江從魚才回過味來。
這是他第一次踏入皇城。
他沿著長長的宮道往前走,只覺眼前這紅牆碧瓦仿佛沒有盡頭。
唉,來都來了。
江從魚斂起亂七八糟的思緒,與吳伴伴一同來到樓遠鈞歇息的地方。
樓遠鈞正半合著眼躺在那兒,面色帶著不太正常的潮紅,顯然是開始發熱了。
江從魚跑過去摸了摸樓遠鈞的腦袋。
熱得燙手。
江從魚轉身要問問都用了什麼藥,手腕卻被樓遠鈞抓住了。
「別走。」
樓遠鈞攥著他的手腕祈求。
江從魚道:「我不是要走。」
樓遠鈞還是緊握著他手腕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