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關卡:甜蜜家園(25)
2024-09-14 06:54:09
作者: 四隻鱷
懲罰關卡:甜蜜家園(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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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輩子還很長, 那個男人的一輩子卻短得讓人猝不及防。
而在他們天人永別之前,謝之殃還在鬧脾氣。
他們沒有和好,他來不及低頭認錯,就永遠失去了說對不起的時機。
謝之殃感覺自己推開了窗, 冰涼的雨滴隨風打在臉上, 很痛, 讓人睜不開眼,打濕整張臉卻澆不滅心裡熊熊燃燒的怒火。
那不是他記憶中的憤怒,是來自於現在。
他在生氣, 他在生自己的氣, 他胸腔里燃著一團黑色的火, 以他的愧疚和悲痛為養料,永無止境地燃燒。
這時候有人拽住他的胳膊。
於是那個跪坐在座位上打開車窗淋雨的、臉頰上還有嬰兒肥的小孩錯愕地轉過身去。
一向沉默寡言的父親有些陌生, 擡手捧著他的臉, 嘴巴張了又合,像是有無數話要說。
那眉眼像是剛出生一樣靈動起來, 表情千變萬化, 最後組合成有些滑稽的一張臉,用誇張的語氣道:「你哭了?!」
是遲欲。
謝之殃一愣,繼而有些憤怒, 怒目而視面前的遲欲,擰著眉, 一把把遲欲捧著他面頰的雙手打下來, 一字一頓道:「你、有、病、啊?」
遲欲甩了甩手腕子,笑著說:「突然發癔症的可不是我。」
謝之殃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 有些狼狽地轉過臉去。
耳朵精準地捕捉到了遲欲的輕笑聲,謝之殃心裡沒底, 下意識地擡手,用手背拭過眼下,然後一頓。
遲欲笑得更大聲了。
該死,謝之殃在心裡暗罵一聲,他一時間有些慌了神,連自己哭沒哭都分辨不出來了。竟然還真信了那人的玩笑話,真是丟死人。
謝之殃臉色一陣一陣的,遲欲卻不管他心裡在想什麼。
總之捉弄到謝之殃這件事讓他心情很好
因此轉臉向娜娜的時候,眉眼也是帶著盈盈笑意的。
娜娜同樣面帶微笑看向遲欲。
「可是你會死哦,」遲欲不像謝之殃、對送人上路這件事沒有太多顧慮,只是反覆確認娜娜知道後果是什麼,「確定嗎?爺爺好不容易才讓你活下來的哦。」
雖然是以這種方式,但好歹是活了下來不是?
而且這間便利店有蠕蟲坐鎮的話,從某個層面上來說甚至是一處非常安全的避難所。
蠕蟲是討厭的寄生者,但也能做她和這間便利店的守護者。
「你甚至不用吃喝吧,」遲欲看了一眼店裡玲琅滿目的食品,道,「只要再回到時空縫隙里找到更早以前的自己就行。」
「蠕蟲如果長得更大的話,巢穴也會擴大,到時候你說不定還可以到處走走,感覺很不錯啊。」
遲欲越說越覺得這是個很不錯的選項。
娜娜沒有反駁,甚至接著他的話道:「是啊,說不定可以就這麼一直活到死的那一天呢。」
但是她始終沒有改變主意。
她微笑著,說出的話卻很殘忍:「反正都要死,那麼死亡的那一天為什麼不能是今天呢?」
父親早年失蹤,母親鬱鬱而終,和爺爺相依為命,但是爺爺也在七天前死去——「這個世界上和我有關係的人都離開了,我一個人活著很沒意思啊,而且天天和怪物共處一室,我心裡很難受。」
娜娜輕聲說,「你知道嗎?我每天夜裡睡不著覺的時候就忍不住想,我是不是也變成怪物了呢?因為變成怪物,所以才會一無所有。」
話都說到這份上,好像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遲欲摸了摸鼻子,視線游移中注意到了牆上的時鐘,時間不多了,他們沒有再優柔寡斷的空間。
他猛地跳起來,舒展了一下肩膀,然後拽起謝之殃。
他們不遠處幾乎已經被遺忘的陳銘猛地拍打著窗戶。
遲欲和謝之殃一起把店主的屍體綁在了車頂行李架上,然後兩人上了車,倒車,把車頭有些許變形的越野車從倒塌的貨架中開了出來。
倒車的時候,遲欲按下車窗,探出頭,和站在一邊微笑著注視他們的娜娜對上眼。
「怎麼說?」遲欲猶豫了一下,然後笑著道,「再見?」
娜娜盯著他的眼睛,輕聲道:「再見。」
遲欲沒有再說什麼,縮回了身子,關上了車窗。
越野車緩緩行駛過娜娜的身側,帶起的微風掀起她的頭髮。
她有一瞬間被灰塵迷了眼,閉眼的瞬間,引擎轟鳴,車胎碾過一地狼藉,帶起一陣呼嘯風聲——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如約而至。
娜娜睜開眼,有些詫異地看著那幾乎就要駛出的越野車一個急剎又緩緩開了回來。
車在她身側停下,遲欲慢悠悠按下車窗,沒等她開口主動道:「我想起來一件事…… 」
「我知道你叫娜娜了,你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呢。」
娜娜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很認真地問:「那好,你叫什麼?」
「遲欲,」對方趴在窗口,舉起自己的手掌,在自己手心一筆一划展示給她看,「遲緩的的遲,欲望的欲。」
娜娜重複了一遍這個不算多麼平凡常見但是也算不上晦澀拗口的名字:「遲、欲——」
「我記住了。」
「那我們算是正式認識了。」
「嗯,你好,」娜娜眨眨眼,「遲欲。」
她個子太矮,越野車的地盤又高,想要和遲欲對視就得踮起腳。
遲欲看著她努力踮腳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的神情溫柔,一如窗外慢慢暈染天際的淡金色晨曦。
「你好,娜娜。」
就在娜娜以為這短暫的會晤即將結束的時候,對方卻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扭過頭,像是在思考什麼似的,自言自語道:「既然是第一天見面,總要送點見面禮吧?」
「誒?」
娜娜錯愕地瞪大了眼。
陳銘有些抓狂:「我們還不走嗎?天都亮了啊喂!」
先別說那些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追過來的雪人、怪異的城市,光是這裡就有一隻馬上休養生息要把他們捉來當晚餐的大蟲子啊!
危機四伏,遲欲怎麼還敢耽擱的啊啊啊啊啊?
「噓——」遲欲隨手抄起一瓶礦泉水扔過去,「別吵,我森*晚*整*理在思考。」
「對了,娜娜,你的屍體在哪兒?」
陳銘奔潰到最後也沒能改變遲欲的想法——
這個和遲欲一起的年輕人也是個木的,本來以為有點腦子,結果遲欲說什麼是什麼!
哎喲,真是頭疼,陳銘一會兒看看遲欲,一會兒又看看謝之殃,又氣又沒有辦法,氣得自己的傷腿又開始痛。
痛歸痛,還是要幹活。
他用著店裡給店員配備的對講機,和遲欲交流:「喂喂,冬瓜冬瓜,我是蘿蔔,聽到請回答——」
「什麼白痴代號啊…… 」那邊傳來一段電流聲夾雜著不知道是誰的吐槽,但是很快,遲欲清脆的聲音響起,「喂喂,蘿蔔蘿蔔我是帥哥,收到收到!」
陳銘有些無語,不是,哥們,憑什麼我的代號是蘿蔔你的代號卻不是冬瓜啊?
哪有人代號叫帥哥的?這不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一點兒隱蔽性都沒有,那還起代號做什麼!?
但是心裡抱怨歸抱怨,陳銘能做的也就只是嘆一口氣,然後自己把自己氣死、啊不是,是仔細看著監控,指揮遲欲行動。
遲欲這小子想出了個很變態的「見面禮」。
他打算把便利店這個巢穴連同蟲子一起帶走,這樣娜娜也可以跟他們一起離開。
「你不想待在這裡是覺得生活沒希望了,很孤獨是不是?」
遲欲洗腦的功力一絕,把小姑娘說得一愣一愣的:「但是你想想,和我們一起走,你首先是不孤獨了,而且我們管著這蟲子,它也不會隨便吃人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知道是什麼嗎?」
娜娜完全被唬住了,迷茫地搖頭:「是什麼?」
「最重要的是,這世界上還有和你有關係的人——」
謝之殃忍不住用胳膊肘搗了他一下:「餵?」
才認識一天就讓人家小姑娘把你當精神支柱是不是有點太臉大了?
謝之殃這一手肘直接搗在遲欲側腰上。遲欲身子一歪,眼皮忍不住地跳了一下,硬是忍住了疼,只是直勾勾盯著娜娜的臉,語帶勸誘的意味道:「爺爺身上的刀是哪裡來的?」
「我不清楚…… 」
「你清楚的,你不是回到過去好多次了嗎?肯定見過的,見過真相是什麼…… 」
娜娜咽了咽口水,努力地回憶:「好像是、是爺爺聽路過便利店的人說起這種蠕蟲,他不清楚具體功能,但是知道能夠引起時空波動,他誤以為是穿越時空之類的…… 」
說著說著,這份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就好像和遲欲說的一樣,她也許真的在某個時空縫隙目睹過一切發生的經過,只是她拒絕想起,所以那份記憶被她藏在了腦海某個角落。
現在這份記憶被拿出來擺在眾人面前,越是回憶越清晰。
娜娜自己也不自覺露出了些驚詫的表情。
「我那時候大病初癒,對附身的能力還有些不熟練,在自己嘗試的時候,莫名其妙上了一個人的身…… 啊,那時候我就發現了,我的附身能力不是實時的,我是會附身到過去或者未來的某個時間點的某個人身上!」
顯然,就連遲欲本人都有些沒意料到能得到如此多的信息。
面對這份意料之外的驚喜,遲欲只是面帶鼓勵,引導娜娜回憶起更多,道:「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