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

  行動

  大大咧咧的戰士們大多都是單身狗, 絲毫沒有看出棚子裡的氣氛有什麼不對勁，只有結了婚的徐晉眼神飄忽地在宋星河和許之窈身上瞄了瞄，而後若無其事的把手裡的食物分給宋星河。

  「連長……」徐晉在宋星河身邊坐下, 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問道，「我們是不是進來的不是時候？」

  宋星河瞪了他一眼, 沒吭聲，滿臉寫著「廢話」二字。

  徐晉瞭然，嘿嘿笑起來。

  而許之窈躲在角落裡，面上的紅暈漸漸褪去，她狀若無事地翻出照相機, 查看之前的照片。

  最後幾張是她和阿明道別時拍的，站在廢墟里的男孩勉強露出笑容, 在陽光下朝她揮手。許之窈心裡一酸, 再翻下一張，卻是宋星河的側臉。

  她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偷拍的了, 他轉頭看她, 拍攝的時候兩個人大約離得很近, 宋星河半低著頭，下頜線條鋒利, 眼睛裡帶著些許慵懶和不耐。

  

  他手裡還夾著香菸，不是他慣抽的華子, 而是當地土煙。

  許之窈看了一會兒，才認出來，這似乎是他們前往集中營救人途中在車上拍攝的照片, 不知為什麼, 順序錯亂，會出現最前面。

  照片上的宋星河很有些味道, 正如他們剛見面時的意氣風發，渾身散發著一種漫不經心地野性。

  許之窈心裡一動。

  「吃飯啊許翻譯，咱再堅持堅持，過兩天咱們就能回國吃上中餐了！」韓向前說著，朝她走過來。

  許之窈嚇了一跳，手一抖，相機落在地上，被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宋星河撿起來。

  宋星河翻過鏡頭，恰好看到照片上他自己的臉，他挑了挑眉，眼角眉梢都是得意，遞給許之窈說道，「小心點，設備可不便宜。」

  許之窈看向宋星河強作淡定地樣子，心裡莫名有點生氣，她輕哼了一聲，從宋星河手裡接過照相機。

  下一刻，宋星河彎腰，在許之窈的耳邊耳語道，「悠著點拍，回去以後可都是要檢查的。」

  許之窈手一抖，相機差點再掉到地上，她氣得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多謝關心！」

  而後當真是一句話也不想跟宋星河多說。

  調戲過心愛的姑娘，宋星河心滿意足地笑了笑，轉身回去吃飯，那非洲當地的燴菜，充滿著香料味道，十分粗糙難咽，但宋星河這時候只覺得吃什麼都是甜的。

  韓向前站在一旁，滿臉茫然地朝徐晉看去，他猶豫著要不要問問徐晉，他怎麼覺得連長和許翻譯之間這氣氛不太對勁啊。

  徐晉什麼也不想說，他低頭扒飯，不和任何人有一絲眼神交流。

  吃過了飯，宋星河才一掃之前的玩世不恭，開口道，「都過來，我們開個小會。」

  戰士們一聽開會，很快聚了過來。

  「剛才我跟指導員那邊聯繫上了，也分析了吉爾卡這次的計劃是否可靠的問題。根據我方分析員已經掌握的情報來看，吉爾卡送我們出境的目的極有可能是真實的。他是整個帕特政權中，少數的溫和派，幫助我們，恐怕也是為了下一步爭取國際輿論的支持，以便於在國內掌握更大的話語權。」宋星河看向戰士們，「所以，指導員和師團的意見是，我們今夜可以賭一把，按照他說的計劃，攔截兩輛號角坦克，直接闖關，衝破國界線，只要抵達拉萬，坎里亞的武裝就不能對我們做什麼。」

  宋星河一邊說著，一邊打開地形圖，展示給所有人。

  「拉萬和坎里亞自古以來就有領土糾紛，所以兩國接壤的邊境依託自然風貌鑄造了許多防禦工事，比如說我們即將通過的這一處，依託雅丹地貌，雙方各自修築碉堡，並在中間保留了兩公里的緩衝帶。我們要做的就是駕駛坦克，通過緩衝帶，進入拉萬國境。」

  「全開闊平原，坦克開過去，差不多需要五分鐘，這五分鐘，兩架坦克就是移動的活靶子。」徐晉蹙眉道。

  宋星河點點頭：「是啊，所以我們還需要再制定一下行動計劃，煙霧彈還有多少？」

  所有人清點背包，發現煙霧彈只剩下四發了，餘下的也不過是些輕武器。在趕往拉萬邊境的途中，他們不得不丟掉了許多重武器，想靠手裡的這點東西，安然無恙地衝過關卡，可並不容易。

  但他們別無選擇。

  「太陽落山後出發，大家做好準備。」最後，宋星河一錘定音。

  今夜他們只能闖一闖。

  太陽落山的時候，所有人做好準備，狡猾的蛇頭並不知道宋星河的打算，他對這一趟的大買賣很是期待，提前便準備好了加滿油的車輛。

  宋星河帶著所有戰士們上車。

  許之窈穿著防彈衣，坐在後排，聽宋星河有條不紊地下達命令，最後才看向她道，「別亂跑，一切聽指揮。」

  「我知道。」她幫不上什麼忙，如今能做的，也只是不添亂而已。

  越野車停在預定地點，這一次徐晉和韓向前以及另外兩名戰士帶著許之窈去偷坦克，而宋星河帶著其他人先去基地轉一圈，儘可能地搞一些重武器。

  基地里的坦克停在庫房裡，鐵門沒鎖，幾個人輕巧地打開坦克頂蓋，分別鑽入距離出口最近的兩輛坦克里。

  整個過程進行的很順利，吉爾卡利用換防的時間差，為他們提供了十分鐘的時間缺口。

  徐晉和韓向前帶著許之窈翻進其中一輛坦克，兩個人一邊熟悉坦克內的陳設，一邊與宋星河取得聯繫。

  「連長連長，我們已到達指定位置。」徐晉緊張地說道。

  此時，宋星河正帶著另外一個戰士躲在基地的暗處觀察，托他們昨日繳獲的那份布防圖的福，他找到了基地的武器庫，庫房門前，有哨兵，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實在太難了。

  宋星河只沉默了片刻，便對徐晉說道：「你們把坦克開出來，製造一些混亂，吸引火力，然後直接開到武器庫來接應我們。」

  徐晉有些驚訝地說道，「連長，你這是要……」

  宋星河笑了笑道：「咱們就玩一出大鬧天宮！」

  徐晉興奮道：「好的隊長，我來掩護你！」

  說著他按下按鈕，發動機啟動，鋼鐵巨獸發出一聲咆哮，撞開倉庫的大門沖了出去。

  「001，001，是誰在駕駛！你們要做什麼？」坦克內的電台里，操著阿語的指揮官驚恐地問道。

  許之窈靈機一動，壓低嗓音回復道：「報告長官！我們接受上級命令，要執行一項特殊任務！」

  對方一時懵了，他罵罵咧咧地大怒道：「哪位的命令？」

  許之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她故作嚴厲道：「是賽多將軍的命令！請不要阻攔！」

  說話間，徐晉開出坦克，調轉炮筒，對著倉庫一陣就是一炮。

  倉庫內幾輛仍然停在原地的坦克瞬間湮沒在炮火中。

  「你到底在幹什麼？」指揮官驚呆了，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著。

  許之窈繼續裝傻：「賽多將軍說過，一切後果由他負責。」

  然後連綿不斷的炮聲下，整個坦克倉化為一片火海。

  而在這瘋狂的動盪間，宋星河已沖入武器庫，一邊開槍一邊拿起陳列在架子上的火箭筒便往外沖。

  「徐晉！來接我！」他大吼一聲。

  徐晉開著坦克朝武器庫的方向，瘋狂駛來。

  此時，賽多在睡夢中被叫醒。

  「報告將軍！有人偷襲了軍營！」賽多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衛兵驚慌失措地衝過來，他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與此同時鎮定自若的吉爾卡衣著整齊，他大步流星地走進辦公室。。

  「將軍，敵人人數眾多，還擁有兩架號角坦克，請問是否需要撤離？」吉爾卡一臉凝重地看向賽多。

  賽多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怒道：「這不可能！這裡是坎里亞的邊境，除了老鼠一樣的難民，根本就沒有敵人！是誰？是誰膽敢偷襲我們的軍營？就算是拉萬進攻，也不可能一點聲響都沒有的攻到這裡來！我們的坦克呢！我們的武器呢！馬上迎敵！快！」

  吉爾卡垂下眼眸，掩飾著自己眼中的微妙神色，他敬了個軍禮，恭恭敬敬地對賽多道：「是！」

  看著吉爾卡離開的背影，賽多狠狠鬆了口氣，而後在衛兵的注視下，他開始收拾行李。

  「長官……您這是……」衛兵驚訝地看著他。

  賽多灰色的眼珠冷冷地盯著他：「拿上你的槍，士兵，聽從命令，不要多說任何沒有意義的話。」

  徐晉的坦克轟轟烈烈地開向武器庫，也許是所有的一切發生的過於猝不及防，也許是許之窈那半真半假的溝通當真迷惑了敵人。

  這一路開過去，他們竟然沒有遭受到任何有效的抵抗。

  只有子彈打在裝甲上，發出清脆若雨滴一般的聲響。

  坦克停在武器庫前。

  徐晉丟出第一顆煙霧彈，與此同時宋星河抱著火箭筒爬上坦克，徐晉接過火箭筒，把宋星河和另外一名戰士也讓了進來。

  另外一輛坦克緊跟其後，兩頭猛獸再度發出一聲咆哮，一炮轟開基地的圍牆，朝邊境的方向奔去。

  炮火中，吉爾卡目送兩輛坦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輕輕嘆了口氣。

  「傳令，所有人出動，追擊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