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老虎

  紙老虎

  宋星河的行動很快, 兩個小時後，他們便帶著戰利品滿載而歸，除了槍械, 他們還收穫了不少手雷、輕武器之類，而意外之喜的是, 他們還繳獲了一份軍營內的布防圖。

  幾個人飛速上車，許之窈踩下油門，越野車發出一聲咆哮，自沙丘後面狂奔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宋星河坐在副駕駛, 眉頭緊緊鎖著，他看著眼前的黑暗, 表情卻異常的凝重。

  許之窈瞧出他有心事, 輕聲問道：「怎麼了？」

  「不太對勁。」宋星河喃喃道，他打開衛星電話, 可不知為何, 始終沒人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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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之窈隨手打開車載廣播, 恰好在插播一則天氣預報，她聽了一會兒, 輕聲道：「有一股強度不低的沙塵暴正逐漸覆蓋整個坎里亞，信號不好很正常。」

  宋星河放下衛星電話, 狠狠砸了一下座椅，他揉著眼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 這些武器明擺著是送給我們的, 軍營里有蛇頭的內應。」

  許之窈微微一怔：「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也許是權利鬥爭，也許是內部腐敗。我需要更多的情報, 現在我們掌握的信息，分辨不出來。」宋星河喃喃著。

  雖然這種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上的感覺讓宋星河很是不爽，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心中漸漸有了計較。

  天亮之前，他們重新回到蛇頭的住處，宋星河只拿下了不到一半軍械，和許之窈兩個人敲開大門。

  「這十支衝鋒鎗，2000發子彈。」許之窈冷著臉看向蛇頭，「我們要求先送走三個人，而後再付剩下的部分。」

  蛇頭並不十分意外，他笑著誇讚，「我狡猾的朋友們，我知道，你們昨晚的收穫不止這些，不過現在有另一筆買賣，有一位實力強勁的買家想和你們通話，你可以先聽完這通電話，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

  說著，蛇頭撥通了一個電話，而後將電話遞給了許之窈。

  許之窈看向宋星河，宋星河朝她輕輕點頭，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她接起電話：「你好。」

  對方聽到許之窈的聲音，發出一聲輕笑，那聲音十分熟悉，許之窈蹙眉回憶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是吉爾卡。

  「好久不見，美麗的女士。」吉爾卡絲毫沒有因為基地的人被偷襲而憤怒，他的聲音里甚至隱約帶著些許興奮。

  槍械的買家竟然是吉爾卡？許之窈心中轉過數念，她幾乎想過了所有關於她知道的，屬於坎里亞民族和部落劃分的恩怨，竭力想在其中得到一個吉爾卡的動機，然而她仍然想不通吉爾卡的動機，他們的消息還是太少了些。

  「為什麼是你……」許之窈低聲說，她看向宋星河，用口型告訴了他電話那頭的人到底是誰。

  宋星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壓低聲音說道：「不管他說什麼，不要拒絕，也不要答應。」

  許之窈點了點頭。

  「我也很意外，沒想到你們真的已經到達這裡。不過幸運的是，掌握你們行蹤的人是我，而不是賽多。我知道你們目前的困境，也知道你們急於離開坎里亞。我可以幫助你們，不求回報。」吉爾卡的聲音溫和而穩定，可其中所透露出來的消息，卻讓許之窈一時沉默下來。

  「為什麼？」許之窈問道。

  吉爾卡在電話那頭幽幽嘆了口氣：「帕特的政策已經逐漸偏離了他最初的承諾，我沒有看到一個新的坎里亞，我只看到了殺戮和殘忍。賽多是個政治家，他不能違背岳父的意思，但我不一樣，我要對我的族人負責，我忠於我的血脈，更勝於我的國家。」

  許之窈把吉爾卡說的話翻譯給宋星河，宋星河的表情漸漸凝重起來。

  「我不想你們死在這裡。我知道華國人的強悍，如果你們死在這裡，將給坎里亞帶來更多的敵人。所以，我想幫助你們，但不是經過那個蛇頭。」吉爾卡的聲音嚴肅極了，「你們的幸運在於那個貪婪的人要把武器賣給我，但即便如此，你們也已經危在旦夕，現在請你們假意答應我的要求，而後我會安排你們通過合適的方式離開這裡。這種方式無論是對你們，還是對我都足夠安全。」

  宋星河說道：「先說計劃，我們需要請示上級。」

  吉爾卡並不贊同，「機會稍縱即逝，我會告訴蛇頭，我要你們偷盜基地的坦克。明天夜裡，基地外圍將有兩輛無人的坦克。我們的號角坦克很強悍，可以強行突破海關的柵欄，而後你們只要到達拉萬的境內，就安全了。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們和坎里亞做的。」

  吉爾卡說完，直接掛斷電話。

  許之窈呆呆看著手裡的手機，一時不知道吉爾卡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宋星河似乎已經明白了，他把手機還給蛇頭，面色平靜地說道：「告訴他，我們明天太陽落山之後，會再來。」

  宋星河拉著許之窈，離開蛇頭的房屋。

  他們回到了之前落腳的棚子，起風了，天上黃沙漫天，明明已經臨近黎明，可天上依舊是昏暗異常。

  遠處，狂風席捲著沙土由遠及近，嗚咽的風聲猶如地獄中傳出來的吶喊，又或者是悲慘者的哭泣，格外叫人難以忍受。

  宋星河關上房門，和所有人坐在棚子裡。

  「是沙塵暴嗎？這裡的沙塵暴夠嚇人的。」韓向前趴在門縫裡，小聲嘀咕著。

  「沙塵暴什麼時候能結束？」宋星河問許之窈。

  「沙塵暴不會持續太久，最多一兩個小時，衛生電話就可以恢復通信。」許之窈說道。

  她盤腿坐在地上，手裡拿著小本子，把關鍵詞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按照吉爾卡的意思，是他想免費把我們送出去，同時也要避開那個蛇頭？而他這麼做的動機是希望坎里亞不要得罪華國。這聽起來倒是沒什麼問題。」

  「也有可能是個陷阱，不耗費一兵一卒，就可以把我們所有人騙到他希望我們出現的地方。」宋星河淡淡地說道。

  許之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宋星河說完這話，就坐在原地不吭聲了，他的大腦里似乎還在天人交戰，眼裡滿是糾結，他就這樣坐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讓大家休息。

  又是一夜沒有睡覺，許之窈早已疲憊不堪，她蜷縮在角落裡，想著方才吉爾卡說的話，很快便沉沉睡去。

  這一次，許之窈做夢了，她夢見自己回國了，只是下飛機的時候，不知為何，宋星河出現在她身邊。他們並肩走在候機大廳里。四周人流竄動，人越來越多，總有人要把宋星河擠走，她不知為何，本能覺得害怕，只好拉緊了他的手。

  人越來越多，許之窈莫名覺得著急，她乾脆抱住了宋星河的胳膊，換來對方一聲輕輕的低笑，她不好意思地把頭埋進他的懷裡，輕聲說：「你別走……」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人流漸漸散去，而許之窈始終沒有鬆開手。

  等許之窈醒來時，已是下午，沙塵暴過去了，地上多了薄薄的一層沙土，大門半掩著，灼熱的陽光從外面照進來。

  棚子裡只有她和宋星河。

  宋星河就在她身邊，一隻手拿著衛星電話，另一隻手則被許之窈抱著，她幾乎半個人都在宋星河懷裡。

  許之窈嚇得丟開了他的胳膊，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宋星河看了她一眼，而後注意力又回到了電話上。

  「是的，目前我們已知的信息就是這些。好的，我明白了。」宋星河掛斷電話，輕輕揉了揉自己僵硬麻木的左手，故作誇張地呻吟了兩聲，「哎呦，我手麻了。」

  許之窈做好心理建設，面無表情道：「是嗎？什麼原因？」

  她看起來仿佛完全不記得自己剛醒過來時發生的事，一臉淡定地站起來，從背包里拿出自己的水壺，小口小口的喝著。

  宋星河被氣笑了：「我才是要問你什麼意思？睡覺的時候非要抱著我胳膊，醒了就假裝不承認，許之窈同志，你有點過河拆橋啊。」

  許之窈笑道：「真是好笑，有誰看到我抱你胳膊了嗎？」

  宋星河拿出手機揚了揚，「其實我拍了照片。」

  許之窈的表情管理剎那間掉在地上，她彎腰去搶宋星河的手機，然而她哪裡是宋星河的對手，他只是坐在那裡，都沒動一下，就輕巧躲過了許之窈的手，而後擡腳輕輕一絆，她便整個人跌進他的懷中。

  「你……」許之窈的臉紅了，此刻她整個人「騎在」宋星河身上，兩隻手攬著他的脖頸，姿勢曖昧。

  這也靠得太近了些了，許之窈下意識地在心裡想，可宋星河眉眼帶笑，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眼神里的炙熱毫不掩飾地投過來。

  他伸手略過她的髮絲，右手扶著她的腰，目光在許之窈的臉上划過，最後停在她的眼睛裡，他盯著她，輕聲問道，「你剛才夢到什麼了？」

  許之窈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點著了，隆隆的心跳幾乎讓她什麼也聽不見，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能這樣直勾勾盯著宋星河的眼睛，「我剛才……我剛才……」

  她說不下去了。

  宋星河看著許之窈整個人仿佛已經要被烤熟了樣子，門外卻隱約傳來腳步聲和熟悉的說笑聲，他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放開她。

  許之窈連忙站了起來，仿佛躲什麼洪水猛獸似的，遠遠地避開宋星河。

  「紙老虎。」宋星河笑話道。

  下一刻，大門嘩啦一聲打開，出去找吃的戰士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