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雙生(33)
2024-09-14 05:11:53
作者: 絕情小貓咪
155. 雙生(33)
紀重鸞成功逃出學校的瞬間,便發現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他沒有錢。
他的手機、身份證、銀行卡所有私人物品都被秘密扣押,就算記得任務地點,就算他體力好,單靠兩條腿跑過去也要浪費不少時間。
他等不了,謝瀾同樣等不了。
擾人的頭疼掐著點再次發作,仿佛有千萬根針在腦漿里胡亂翻攪,冷汗霎時順著鬢髮滾了下來,浸濕整片後頸。
紀重鸞捂著頭跌坐在馬路牙子上,汗液淌過傷口火辣辣的疼,卻不及頭痛的萬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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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爬起幾次跌倒,一輛電動車停在他面前,視線沿著白色帆布鞋向上,紀重鸞模糊不清的眼瞳里倒映出女生的碎花連衣裙,披肩長發,
「你好,請問需要幫助嗎」
比說話內容更惹人注意的,是空氣中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紀重鸞眼珠有轉紅的趨勢,理智岌岌可危,額角繃起隱忍而扭曲的青筋,「走開」
女生恍若未聞,嘗試用纏繞著繃帶的手觸碰他的肩膀,「你受傷了,我送你去醫院。」
殘存的人性和被挑起的殺意對抗,紀重鸞屏住呼吸,突然暴起,一把掐住少女細膩的脖頸,在對方驚愕的眼神中將其撂倒。
誰都沒有注意到的角落,少女眼底閃過一絲輕蔑,暗自凝聚殺招。
下一秒,不斷下墜的身體被人拉了回來。
「抱歉」,紀重鸞奪過她的手機直奔電動車,「借、用下次還。」
少女一怔,看著他跌跌撞撞上了車,消失在巷口。
天際掛著一輪滿月,澄澈明亮,將趕路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由於擔心被追上,紀重鸞走的都是人煙稀少的小路,車開不進來。
夜風將昏沉的大腦吹得清醒了一些,導航冰冷的播報聲里,紀重鸞瞥了眼時間,晚上十一點三十二分。
此時,距離謝瀾出任務已經過去了三十三個小時,失蹤十小時。
金裕路。
女人靠在燈柱上懶洋洋打了個哈欠,「還要守多久啊,這真是我出過最無聊的任務。」
老董指尖夾著雪茄,輕佻地朝她吐出一口煙霧,「想找事情做還不簡單,喏,入口在右手邊,隨時能去。」
女人輕輕捶了下他的胸口,嗔怪道,「你就會拿我尋開心。」
老董哈哈一笑,伸手將她攬進懷裡,低頭在頸側偷香,「放心,很快就結束了。」
他們收錢辦事,只要能困住謝瀾,根本不在乎新郎乃至其他無辜之人的死活。
濃厚的陰影中藏著一雙眼睛,死死盯住不遠處的兩人。紀重鸞精神極其不穩定,貓一般弓著腰貼在牆腳,腰腹和後腿發力,做出助跑的動作。
剛邁出一步,又硬生生剎住了。
他看到男人低聲念出一段咒語,權杖上雕刻的花紋猶如活物,緩緩蠕動起來,變成一隻通體漆黑的鳥兒落在肩頭,
「叫胡四完事兒早點出來,這麼點事都辦不好,磨磨唧唧像什麼樣子。」
黑鳥領命,於空中盤旋,尋找著看不見的臨界點。
紀重鸞身體繃到極致,形如鬼魅,從側面躥出,高高躍起將那隻鳥兒抓了回來。
男人悚然一驚,「什麼人」
紀重鸞用為數不多的理智思考了一下找人和揍人的先後順序,然後選擇了後者。
女人立刻拔下玉釵,長發披散,冗長的口訣還沒念完,對方已經來到距她半步遠的地方。
時間在這一刻無限拉長,青年領口沾滿了血,新舊重疊在一起,呈馥郁的暗紅色。那張漂亮的臉在她眼前一晃而過,接著喉間一涼,便失去了知覺。
老董更聰明些,一面嘗試攻心,一面向外掏符籙,「你是來救人的很可惜,你晚來一步,他永遠回不來了。」
哪知紀重鸞壓根不按套路出牌,不閃不避,徑直迎了上去。他好似沒有痛覺,即使肩膀被雷符炸出一處血洞,仍舊格外強悍地將人壓制在地。
老董梳得整齊的額發耷拉下來,銳物割出的傷口向外滲著血,向來不離手的權杖跌在幾米開外的地方,整個人狼狽萬分。
他身上疼的厲害,唯有一張嘴完好無損,不停地叭叭,試圖干擾對方,「實話告訴你那裡是盈女的地盤,萬千鬼物都聽祂號令,你想見的人,這輩子都見不到了呃」
男人費盡口舌,紀重鸞一個字都沒聽清,只覺得他怪吵的,「閉、嘴。」
喉管被一冰涼物件抵住,老董閉緊嘴巴,下意識看了過去,發現青年握在手中的是一塊碎玻璃。
就是這塊從後視鏡掰下來的小東西,竟將他們逼到這種地步。
若不剷除,日後必成禍患。
不待想出對策,一雙整潔的白鞋踩在他手背上。
少女嘖了一聲,拋給紀重鸞兩瓶傷藥,「接著,看到趙汀幫我照顧一下。」
後者飛速把藥藏了起來,歪了歪腦袋看著她。
「哎呀,他很好找的,人堆里最蠢的那個就是。」少女看了看他血紅的眼珠,縮成針尖大小的瞳仁,決定放棄講道理,「算了,你先走吧,這倆人我幫你看著。」
紀重鸞倒退幾步,放出黑鳥一頭扎了進去。
少女走過去查探國風女的鼻息,「喲,還活著。」
她先餵給女人一粒丹藥,又重重踢了她一腳,起身撥電話,「人我抓到了廢話,當然是活的」
不知那頭說了什麼,少女冷哼道,「拿我趙家的人當猴耍,以為都是汀汀那樣的傻子麼」
趙汀數不清第幾次躲在米缸後,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沒有人能逃出去了,新郎也好,各路任務者也罷,他們都和自己一樣,陷入永無止境的輪迴。
殺死的鬼怪還會復生,可人的體力總有耗盡的時候。
謝瀾最初還使用靈力、符籙,後來便開始肉搏,到最後隨著時間推進,為保存體力只能能躲就躲。
趙汀捂住嘴巴,用氣聲說,「小謝哥,要不你就把我扔這兒吧,說不定就疼一下,一會兒就活了。」
謝瀾不理他。
趙汀驚恐臉「小謝哥」
謝瀾蹙眉「又怎麼了」
趙汀表情扭曲,「快、快走,這裡藏不住了,我要打噴嚏」
是誰在這個節骨眼上罵他
鬼物尋人,一靠氣味,二靠聲音,伴隨著一陣驚天動地的噴嚏聲,兩道黑影風一般跑了出去。
謝瀾解決掉聞風摸來的小鬼,重新尋找可供躲避的掩體。
里世界沒有白天黑夜之分,院中光線又暗,這也導致他們發現埋在柴垛里的乾屍時已經來不及了。
那傢伙瘦得只剩皮包骨,身體卻硬的很,刀槍不入。
「這老東西不是在村口嗎,怎麼跑這裡來了」前邊謝瀾和乾屍已經打起來了,趙汀哀嚎著天要亡我,掏出僅剩的符籙加入戰局。
他家五歲的侄子都知道,對付乾屍最有效的是黑狗血。這東西趙汀原本帶了的,謝瀾提議不要用太早,是胡四在旁邊攛掇該用就用,保命要緊。
趙汀狠狠心將一整瓶潑了出去,乾屍死的不能再死,轉眼間又活了,方才慫恿他的罪魁禍首也不見蹤影,以實際行動告訴他什麼叫人心險惡。
見謝瀾不敵,趙汀腸子都悔青了,假如他再穩重一點
等等,那是什麼幻覺嗎
一道細長的血線憑空出現,凝成砍刀模樣,將乾屍的腦袋割了下來。
趙汀揉了揉眼睛,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面如修羅,左手牽鳥,右手持刀款步而來,胸前挎了一個非常顯眼的黑包,好像跟胡四身上的一模一樣。
「紀重鸞」
謝瀾擡頭看他,見紀重鸞滿身滿臉都是血,分不清是他自己還是別人的。
被熟悉的氣息籠罩,紀重鸞下意識將臉埋入頸側,眷戀地蹭了蹭,半晌後才想起什麼似的,慢吞吞往外掏東西,「擦、藥。」
謝瀾有許多話想問,例如身上的傷怎麼來的,不是說好留在學校考試,等他消息嗎
還未開口,先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焦糊味。目光搜尋片刻,沒費多少功夫便找到掩蓋在血污之下的傷口。
那是一圈電擊後留下的灼傷,傷口乾裂,皮肉外翻,黑褐色的痕跡一直延伸到鎖骨,最終被破損的衣領擋住。
趙汀從小泡在蜜罐里長大的,沒吃過苦,見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嘶,這看著就疼。」
他都如此,何況謝瀾。
他將紀重鸞抱進懷裡,很平靜的對趙汀說,「麻煩把那具乾屍吊在屋外。」
高階鬼物都有各自的地盤,威壓不散,同等級的鬼物也不願上趕著觸霉頭,能為他們爭得片刻喘息時間。
趙汀沒敢說自己害怕,麻溜照做,轉頭一看,謝瀾已經抱著人進屋了。
村里沒有乾淨的水源,過去的三十多個小時全靠自己帶來的飲用水撐著,由於不知道破局需要多久,謝瀾能省則省。
而現在,他把省下來的水倒在帕子上,幫紀重鸞擦拭血污,塗抹帶來的傷藥。
他的身體是僵硬的,由於擔心掌握不好力度,指尖克制到隱隱顫抖,「怎麼過來的」
紀重鸞仍舊不太能聽懂別人的話,持久的頭痛將他為數不多的理智消耗殆盡,只因為抱著他的人是謝瀾,才像只小羊羔溫順地躺在對方大腿上,任由擺弄。
他疑惑地「嗯」了一聲,許久之後才一個字一個字向外蹦,「搶、車。」
謝瀾整理著他汗濕的髮絲,嗓音又輕又柔,「渴不渴」
紀重鸞重重點頭,混沌的大腦有了一瞬間的明悟,抓著謝瀾的手保證道,「只是有點累,不會死的。」
他的軀體早已腐朽,唯有被煉化的靈魂茍活於世。
趙汀好不容易完成任務,狗攆似的進屋,「小」
他只喊了一聲,便慌慌張張移開視線。
其實趙汀什麼也沒看清,只知道謝瀾將人密不透風護在懷裡,一隻手托著對方下巴,好像在接吻。
沒一會兒,接吻對象喉嚨里發出的細小嗚咽也從側面印證了這點。
趙汀背過身去,禮貌捂住耳朵,想大人可真討厭,他還有四個月才成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