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5. 雙生(32) 陽謀
2024-09-14 05:11:53
作者: 絕情小貓咪
855. 雙生(32) 陽謀
謝瀾本以為這般挑釁的舉動,很快會迎來一波打擊報復,誰知江父比想像中還要沉得住氣,一直沒有動靜。
看似風平浪靜的一個月過去了,無論是首都大的學生還是培訓學校的精怪們都進入了複習周,為即將到來的期末考做準備。
與此同時,道協內部的軟體上發布了一項新任務
名稱消失的新郎;
危險程度s因難度過高,僅限資深成員接取,人數5;
緊急程度s即刻出發,無明確期限;
梗概新婚當日,迎親隊伍離奇失蹤,經調查該事件並非人為,已轉交特殊部門。截至今日,協會派出的數名同事音訊全無,難度等級節節攀升,望慎重。詳情請戳以下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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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說紛紜,協會內部交流論壇就此事展開激烈討論,呈現出種種截然不同的猜測。
有人說新郎八字不好,誤入了另一世界;有人說新郎被小鬼勾走了魂兒;最離譜的是有人說新郎想起了多年不見的白月光,結婚路上反悔躲了起來。
謝瀾看到一半,張道長的消息發了進來這任務有點意思,接嗎一起也有個照應。
謝瀾仔細觀察過監控,載有新郎的車輛駛過最後一枚攝像頭,整條街道像起了霧,將黑色奔馳整個吞了進去。
先是頭,然後是尾燈,最後連那一點淡淡的影子也消散了。
算算距離,周邊建築,以及車輛行駛速度,新郎主動躲藏的概率極小。
謝瀾可以。
張道長對了,你們是不是該期末考試了,要不過兩天再說
謝瀾不礙事。老實說,他不差這兩天的複習時間。
張道長大笑大笑好那待會兒見。
謝瀾先給紀重鸞發了條消息,收拾好東西後便拿著假條出了校門,站在較為顯眼的地方。
過了會兒,一輛越野緩緩停在他面前,司機拉下車窗,沒有一句廢話「上車。」
謝瀾微微皺眉,潛意識覺得怪異,「你是」
司機掏出證件,副駕駛和後排坐著的四男一女也紛紛跟他打了聲招呼。印章是真的,證件上用於防偽的暗紋也是真的,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幾人都是沒見過的生面孔。
耳機里傳來紀重鸞略帶緊張的聲音,「出什麼事了」
謝瀾低聲安撫,「沒事兒,我跟張道長一起接的任務,他不知道為什麼沒來。你不是在考試嗎,快回去吧,等會我打電話問問他。」
紀重鸞難得絮叨地叮囑了許多瑣事,「那我交卷了再給你打過來。」
謝瀾含著笑,「嗯,我等你。」
掛斷電話,司機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快點,時間寶貴,出了差錯你擔當得起嗎」
謝瀾斂起笑意,「稍等一下,我忘了交假條。」
說完也不等他反應,急匆匆往門衛跑。
副駕駛手戴玉鐲的女人和后座握著權杖的男人隔空對視一眼,後者暗示暫時不用插手,便各自移開視線。
謝瀾假意和門衛聊了兩句,藉機給自己重新算了一卦,卦象卻由最初的柳暗花明,變成一個寓意不祥的凶字。
聯繫張道長莫名失約的事,不難猜出它們來自誰的手筆。
去,還是不去謝瀾淡淡垂眸,很快有了決斷。避過這次,對方非但不會收手,只會在下次採取更加隱蔽的手段,不如迎難而上。
再度回到車邊,一個看著比他還年輕的男生主動往旁邊靠了靠。
謝瀾輕輕頷首,收下這份善意,上車後不著痕跡撥通張道長電話,果然無人接聽。和妻子一樣,均顯示不在服務區。
年輕男人自稱趙汀,天生靈感比別人強,能通鬼神,預知禍福。很逆天的技能,但本人是個超級大脆皮,缺乏自保能力。
現下白著一張臉癱在位子上,見謝瀾一直低頭擺弄手機,才悄咪咪湊過來搭話,「噯,老盯著屏幕,不暈嗎」
謝瀾發完最後一條消息,從善如流地把手機塞進口袋,「多謝提醒,你不舒服嗎」
趙汀慢吞吞應了一聲,手持權杖的男人便打斷了他的話,「我這裡有暈車藥,需要的話自己拿。」
謝瀾耳尖,聽見趙汀拿藥的時候小聲嘀咕道,「好煩好煩,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連司機在內,越野車內滿滿當當坐了七人,謝瀾粗略一掃,竟能分出數個陣營。
權杖男老董處於領導者的角色,右邊盤核桃的男人明顯跟他認識,偶爾交流著什麼。
副駕駛戴玉釵、玉鐲,對國風情有獨鐘的中年女人時不時拿出化妝鏡,借補妝的機會偷偷觀察謝瀾。
被發現後粲然一笑,「我第一次見這麼帥的小道長,怎麼稱呼」
「謝瀾。」
「啊,謝道長,加個微信嗎以後常聯繫。」
她身後坐著的男人冷嗤道,「臉好看有什麼用,難不成鬼物會手下留情,把你抓回去當贅婿」
謝瀾並不接茬,一副軟弱可欺的樣子。
男人討了個沒趣,嚼著口香糖玩消消樂,車廂內充斥著各種叮叮噹噹音效,黑鑽耳釘閃耀著不羈的光芒,
「unbeievabe」
「aazg」
「篤篤」,老董跺了兩下權杖,「安靜,要玩兒戴上耳機。」
至於趙汀,這個憨憨吃過藥,腦袋一歪直接睡了過去,眼不見為淨。
幾人各懷鬼胎,僅維持著表面的和諧,汽車就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中抵達了事發路段。
金裕路出事後就被封了起來,車輛繞行,普通人寧可多走幾段路,也不願招晦氣上身,倒是方便了幾人行動。
趙汀捂著脹痛的腦袋,亦步亦趨跟在謝瀾身側,「小謝哥,你有頭緒了嗎」
「還沒有。」實際上,他懷疑新郎消失案的套路和夢幻樂園是一樣的,有人借鬼物之手,在現實中開闢了另一方世界。
謝瀾閉上眼睛,憑直覺向前走了幾步,緩緩移動指尖。
很快,他摸到一塊像果凍一樣柔軟黏膩的膜,正打算說出自己的發現,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大力,徑直把他推了進去。
「小謝哥」趙汀下意識抓住謝瀾後腰的布料,一同跌入漩渦之中。
高亢的嗩吶聲入耳,小年輕一個激靈,徹底嚇醒了。
灰濛濛的天,腳下的泥土呈紅褐色,鬆軟無比,偶爾瞧見幾隻黑甲蟲翻上翻下,毫不怕人。
遠處的居民樓變成了低矮的村舍,沒走幾步,天空飄起了白茫茫的柳絮,趙汀下意識抓了一把,看清手裡的東西後嚇得腿都軟了,險些跌倒,
「是、是紙錢」
還有用於遮蓋死人面部的白色面衣。
謝瀾嘆了口氣,半拖半拽地把他拉起來,「先進村。」
除了這個地方,他們無處可去。
現實世界,國風女柳眉半蹙,怪盤核桃的男人動手太早,「怎麼把趙汀帶進去了」
趙家是國內有名的修真世家,雖避世,但影響力還是有的,主家到了趙汀這代更是只有他一個獨苗苗,萬一折在裡面,他們也撈不著好處。
核桃男不屑一顧,「怕什麼,別忘了那位可是半仙,整個華夏還能找出第二個嗎」
國風女一噎,尤不服氣,「那又怎樣,趙家有點名氣的都在協會掛了號,斷人傳承,你當他們是死的嗎」
「好了好了,都在一條船上,有什麼好吵的。」
「別忘了,姓謝的也在裡面,到時候死無對證,還不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老董使了個眼色,國風女冷冷轉頭,「你這麼能耐,自己去吧,小心別丟了命,有福沒處享。」
核桃男不耐道,「憑什麼又是我」
國風女挽著老董的胳膊,撅了撅唇,「裡面又髒又危險,我的衣服很貴,不方便打打殺殺,血很難清理的。」
核桃男難道他的衣服就便宜嗎
老董沒有反駁的意思,面含催促。
核桃男不忿撇嘴,轉眼間又換了另一幅面孔,驚喜道,「入口在這兒」
一旁亂轉的耳釘男聞聲趕了過來,「不好意思,先走一步了」
核桃男驚怒交加,大喊「你給我站住」
名正言順跟了進去。
在謝瀾被迫參與一場婚禮時,紀重鸞還在考試。因為急著打電話,唰唰唰答地飛快,交卷的時候卻被攔下了。
女考官掃過卷面,笑著告訴他,「先檢查一下吧,開考後一個半小時內不允許交卷。」
紀重鸞將答題紙往前一遞,「我有急事兒。」
女考官搖搖頭,「不行,這是硬性規定。」
為一人破例,以後就有千千萬萬的精怪找藉口不守規矩,長此以往,豈不亂了套
紀重鸞回到位置上,「那我要上廁所。」
「可以。」女考官喊來兩名男老師,領著他出去了。
紀重鸞進了隔間,略施法術,隔空把手機取了過來,堂而皇之地打電話。
穿著藍襯衫的是他任課老師,見狀嘴角一抽,重重咳了兩下,「考試期間禁止攜帶手機。」
紀重鸞「嗯嗯」兩聲,聽著話筒里冰冷的機械女聲一個勁皺眉。
藍襯衫拍了拍他的肩膀,「差不多得了啊,當著我們兩個的面,再違紀就不禮貌了。」
另一名戴眼鏡的老師倒是好脾氣,趕忙打圓場,「我看人家的確有急事,要不就給他兩分鐘,咱們看著呢,不可能作弊。」
藍襯衫四處看了看,低聲說,「行,那你快點啊。」
「不在服務區」,紀重鸞想了想,又給張道長打電話,好不容易通了,那頭全是叮鈴哐啷的打鬥聲。
許道長扯著嗓子喊,「誰是紀小友啊,我們臨時有事,回老家了。」
「謝道長電話打不通,麻煩你跟他說一聲啊」
陰謀。
故意發布任務,熟人邀請,再把他們臨時調走打信息差,依謝瀾的脾氣,就算知道有詐,也不會逃避。
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紀重鸞已經沖了出去,藍襯衫追在後面苦口婆心地勸,「別衝動,考核期違規不划算」
「有什麼不能等等再說嗎」
紀重鸞頭也不回,「麻煩幫我交個卷」
誰也沒想到,在場最溫和的男老師一記手刀將藍襯衫打暈,隨即面無表情按下應急按鈕,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條走廊,「編號19505發狂後傷人,申請採取強制措施。」
學校近十年都未出現過衝突,一時間連況會長都驚動了,馬不停蹄往教室的方向趕。
紀重鸞聽到破空聲,下意識朝左側躲避,一支袖箭擦著肩膀插進牆面,尾翼錚錚震顫。
他轉過頭,眼底一片血紅,反手將袖箭擲了回去,眼鏡男悶哼一聲,焦急道,「這位同學,有話好說,不要動手」
紀重鸞已經聽不進去了,昳麗的眉眼陰沉下來,幾厘米厚的防爆玻璃被他一掌擊碎,單手一撐翻了出去。
全副武裝的特警來得很快,況會長和培訓學校的校長主和,而他們的領頭主戰,遇見已經叛逃的學生自然不會客氣,一聲令下,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對準了他。
紀重鸞察覺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某種力量不容置喙地侵蝕著他的理智,身體時冷時熱,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昔日並肩戰鬥的戰友、同事,現在看來卻面目可憎。
糟糕的身體狀況將心中那點焦躁和不忿無限擴大,他身處的不再是學校,而是又一個美化過的牢籠。
雙方沉默對峙,廣播裡終於傳來一道甜美的女聲「離考試結束還有三十分鐘,請仔細檢查答題卡、姓名、學號等信息,確認無誤後方可提前交卷。」
小素左等右等,紀重鸞始終沒回來,走廊響起的警報使她察覺到什麼,鈴聲一響,所有人立刻交卷,衝出去瞧熱鬧。
她握著手機,心中不斷祈禱,搞清狀況後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救、救命,臭道士快來管管吶,你老婆造反了
「嘖,勇士啊」
「這是入魔了嗎,眼珠都紅了,還怪好看的。」
「打起來打起來」
人越圍越多,勸阻的,瞧熱鬧的,說風涼話的,各種各樣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撩撥著紀重鸞纖細敏感的神經。
為首之人注意力被分散的那刻,他動了,以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劈手奪槍,挾持住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讓開。」
他向前一步,特警便後退一步。
領頭恨鐵不成鋼「都愣著幹什麼不必管我,決不能放他危害社會」
紀重鸞掐著他的脖子,槍口深深嵌入頸側動脈,見男人嗬嗬喘著粗氣,竟笑了出來,自言自語道,
「你的話太多了。」
「紀重鸞」況會長到底是來晚了,局勢猶如脫韁的野馬,一路朝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而去,他只能盡力挽回,
「有什麼事不能商量,非要鬧到這種地步,你叫謝道長回來怎麼辦」
紀重鸞無動於衷,只有聽到謝瀾的名字時眨了下眼睛,隨後像受到刺激一般惱恨道,「騙子」
「你們欺騙他利用他,現在還想用我來要挾他,其心可誅」
況會長正欲開口,一支特效麻醉針先於他,從一個十分隱蔽的角落射出,正中紀重鸞後心。
距離最近的三名特警眼疾手快衝上來試圖將其制伏。
紀重鸞看都沒看,一腳將人踹開,腰腹發力,按住他肩膀的人反被絞翻在地。
那人擡眼,看到了一張冰冷嗜殺的面孔,鮮紅的血將他的凶性完全激發出來,而他是野獸利爪下無處掙扎的獵物。
戴眼鏡的老師躲在人群中再度射出一針,紀重鸞試圖抵抗藥物的侵蝕,手上力道還是鬆了幾分。
方才被絞住的特警抓住時機將手銬掛在了他素白的手腕上。
紀重鸞跌倒在地,大腦沉甸甸的,四肢百骸如麵條一般打從芯里發軟,提不起半點力氣。
為首之人理了理領口,冷哼道,「帶走。」
小素躲在門後,大腦急速運轉,拼命思考辦法。
恢復理智的時候,紀重鸞發現自己被關在四面透明的房間裡,室內只有一桌一椅,長長的鎖鏈自兩側地面延伸而出。
他的手腕腳腕掛著鐐銬,不是不能掰開,緊箍在脖頸上的皮質項圈通著電,只要他做出破壞性動作,內側便自動發出破壞性電流。
紀重鸞嘗試過一次,被猛然發出的雪白電光電麻了半邊身體,好半天不能動。
於是他識趣地老實下來,在腦中復盤不久前發生的事。幕後之人環環相扣,讓他站在整個國家的對立面
「紀重鸞」
紀重鸞循聲望去,在角落找到一隻拇指大的小狐貍。
小素生怕被發現,語氣又急又快,「剛剛我溜進校長辦公室,聽見他們說謝瀾失蹤了,上面派人去找,一直沒有消息傳出來。和他一起失蹤的還有趙、趙哎呀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激進派猜測謝瀾害了人逃逸了。」
「你先別急」小素看著他泛白的指節,下意識吞咽口水,「我把鑰匙偷出來了,待會兒一斷電你就逃吧,找到謝瀾再說。」
狐貍張大嘴巴的瞬間,只聽一陣細微的噼啪聲,整棟樓黑了下來,無論監控還是照明工具均停止工作。
狐嘴裡吐出一枚鑰匙,恰好落在桌上。
項圈內存儲著大量生物電流,並未因電路中斷而消失,紀重鸞五指搭在上面用力一扯,迸發出的電弧照亮了整個房間。
小素甚至聞到了灼燒皮肉的焦糊味。
她不敢多看,幫忙咬斷最後一隻鐐銬,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學校的圍牆外,才真正鬆了口氣。
殊不知,這也是對方計劃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