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雙生(35) 觀音像
2024-09-14 05:11:55
作者: 絕情小貓咪
118. 雙生(35) 觀音像
謝瀾一連請了好幾天假,就連輔導員也不清楚具體原因,只聽說家裡有事兒。
但江白岐知道,一定是父親出手了,心中快意的同時又有種說不出的空虛。
他把兔子從葉語檬那裡要了過來,每一次對著它的時候都忍不住想,假如謝瀾知錯能改,他願意原諒他,叫父親停手,忘記所有不愉快和他重新開始。
這樣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下午進圖書館的前一秒。
甫一坐下,江白岐立刻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雖然他一直不缺關注,然而這次那些人的眼神裡帶了種難以言說的審視和打量,讓人格外不舒服。
出什麼事了
江白岐點開校園論壇,看到飄紅的帖子時瞳孔一縮,忙不疊打開微博,熱搜第一條江氏企業董事江含瑞疑似買xiong殺人
後面跟了一個深紅的爆字。
下一條跟某國家機構高層變動有關,幾家有頭有臉的媒體報導得十分隱晦,熱度不高,大部分吃瓜群眾都不明白什麼意思,一滑就過了。
江白岐大腦一片空白,第一反應是這些人搞錯了。可父親被帶走的照片裡連碼都沒打,完完全全不留情面。
這下他哪還能看得進去書,急匆匆收拾東西,內心閃過無數念頭。這麼大的事,他為什麼沒收到消息是事發突然來不及布置,還是父親已經被控制住了
江白岐不敢細想,拒絕思考最壞的結果。
司機來得很快,江白岐先去公司總部安排工作,在此期間江氏企業的股價一路下跌,他的出現無異於一劑強心針,成功安撫了員工們焦慮忐忑的心情。
走出會議室的瞬間,面上掛著難以掩飾的疲憊。還未來得及鬆口氣,秘書長便在他耳邊低聲說,「小江總,吳總陸總曾總已經在會客室了。」
三人算是江氏企業最大的股東代表,勉強跟主家有點稀薄的血緣關係。放在從前,大家嘴裡親親熱熱喊著都是一家人,現在卻是致命的。
江白岐眼神一黯,推門前露出一個公式化的微笑,「幾位伯伯怎麼來了」
「你也是」,他不輕不重斥了助理一聲,「下次這種事提早通知我,自家親戚,更不能怠慢。」
「小江啊」,三人相互對視一眼,由曾總開口道,「最近學習怎麼樣,聽說你們快期末考了,越到關鍵時候越不能分心。」
商人逐利。
聽出稱呼的變化,江白岐心裡罵他老狐貍,嘴上說,「挺好的。平時基礎打得牢,考試而已,沒什麼好緊張的。」
一番你來我往的試探後,三人總算步入正題。
說白了就是兩個方面讓利、放權。
吳總假惺惺嘆了口氣,「老江糊塗啊,再怎麼生氣,觸犯底線的事也不能做啊」
江白岐語氣有些生硬,「吳伯父,正因為我父親遵紀守法,才願意離開配合調查,我司公關沒能及時引導輿論是他們的責任,相關負責人已經被我開除了。」
他這般篤定,倒叫幾人拿不準注意,決定再觀望一陣,「聽你這麼說,我們幾個當兄弟的也就放心了。」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江白岐身心俱疲,喚來司機,「回老宅。」
盛夏將至,理應是草木最茂盛的時刻,園中珍貴的奇花異草卻在夕陽的餘光下隱有蕭條之感。
江白岐疾行幾步,把這荒謬的念頭甩了出去。
家裡的情況不比公司好到哪去,任職幾十年的管家被當做從犯,和父親一道帶走接受調查,傭人有膽小怕事申請辭職的,也有不安分惦記最後撈一筆的。
生平第一次,時間過了六點,廚房連飯都沒準備好。
江白岐壓抑一天的情緒終於在此刻爆發了,指著戰戰兢兢的下人,「在這個崗位一天,就要做好一天的工作,江氏容不下吃閒飯的人」
「最好不要被我發現別的心思,就算哪日我不幸落魄了,捏死你們也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江白岐坐在沙發上,胸膛仍不規律地起伏,顯然氣得狠了。
他替自己倒了杯茶,一擡頭,見母親從樓梯緩緩走了下來,一旁攙扶的女傭卻不是熟臉,「媽,先前那個照顧得不好嗎怎麼換人了」
她明明是個極為念舊的人。
江夫人很隨意地說,「你說皎皎呀,她家裡有事,前兩天辭職了。」
微妙的時間點讓江白岐止不住地皺眉,「辭職什麼事走這麼急」
江夫人想了想,「她媽媽病了,需要回家照顧。皎皎是個好孩子,從來沒跟我提過要求,不能不給面子的呀。」
她挨著江白岐落座,後者許久未跟母親這樣親密相處過,渾身上下寫滿了不自在,屁股下像有針在扎,「媽」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母親奇怪的表情,奇怪的打扮。
江夫人,或者說江父注重保養,跟許多同齡人相比,她絕對是最年輕漂亮的那個。
但她的孩子畢竟已經成年了,日常穿著端莊大氣,自有堆金積玉里溫養出的雍容富貴在。
而眼下,江夫人穿著束腰橘粉色仙女裙,編發,像春日裡翩躚起舞的一隻蝶。
江白岐仔細回憶片刻,終於記起他在某本舊相冊里見過這套裙子,時間應該在結婚前後。
江夫人破天荒掩唇笑了出來,是一種屬於年輕女人的嬌笑。
她說,「我的囝仔找到了乖孩子,媽媽再給你添個弟弟,好不好」
江白岐臉色煞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媽」,他並不在乎母親口中的弟弟是誰,而是問,「我叫什麼名字為什麼不喊我的名字」
江夫人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你是我的孩子呀,你和弟弟,都是媽媽的好孩子。」
「不」江白岐站起來吼道,「我根本沒有弟弟他不是我的弟弟」
聲音之大,幾乎破了音。
江夫人似乎被嚇到了,美目蓄滿了淚。一位資歷較老的傭人使了個眼色,兩人合力將她帶回房間,匆匆結束這場鬧劇。
江白岐原地枯坐一會兒,突然拔步往樓上跑。
果然,那尊供奉多年的觀音像消失了,他的母親靠在床頭擦眼淚,斷斷續續向女傭傾訴委屈,「是菩薩顯靈,把我的孩子還回來了,為什麼沒有人相信呢」
江白岐攥緊拳頭,目光划過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不斷猜測是誰把那尊封著屍骨的觀音像拿走的。
三天前。
謝瀾發覺事情有異,在去往事發路段的車上發出三條信息。
一條給況會長,拜託他多關注某嚴姓高層的動向,暗中搜集證據。
對方敢以普通人的性命設局,只要被抓住小辮子,一場處分是跑不了的。
一條發給紀重鸞,囑咐無論聽到什麼千萬不要衝動,他有後手,一切等他回來再說。
最後一條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啟用的備選項,連同照片一起發給了小素。
假如謝瀾沒回來,紀重鸞又出了事,小素就會拿著照片找到時姣,威脅她把江家所有神神鬼鬼的塑像偷出來,交給她毀掉。
時姣膽子小,只把那尊觀音像裹在衣服里抱了出來,時間恰好在紀重鸞找到謝瀾之後。
後面的事自不必多說,小素鼻子靈,嗅到觀音像散發的腐朽氣息,魂兒嚇沒了一半,連夜摸進張道長家。
張許二人發現神像里的骨灰,施法取了出來,意外解除詛咒。
接連不斷的逃命耗盡了趙汀的精神,一停下來,居然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睡著了。
迷迷糊糊倒下的時候,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喂,醒醒,該走了。」
趙汀猛地睜眼,入目是一張年輕英氣的臉,擦去血污後完美的不似真人,只有眼珠還泛著紅,
「你你你」
視線下移,他看到了青年纏著繃帶的手和謝瀾的交握在一起。
「」可惡的成年人,還有完沒完了。
出了門,趙汀後知後覺緊張起來,見他二人沒有躲避的意思,急道,「外面都是鬼,你們不要命了嗎」
紀重鸞空著的手握著一隻鈴鐺,看上去有些年頭了,繁複古樸的花紋模糊不清。
輕輕一搖,清脆的鈴聲卻仿佛在人腦中炸響,視線也跟著模糊一瞬。
幾個呼吸的功夫,四面八方湧來的黑霧漸漸凝成一道修長高挑的身影
披肩束髮,留仙裙,拋開發青的膚色不提,容貌堪稱秀美。
「盈女,帶路。」
「是。」這麼一副女性化的打扮,開口卻是男人的聲音。
趙汀小小的腦袋上掛滿了問號,「小謝哥,這誰啊」
逃命的時候要有這傢伙在,他們也不至於這麼狼狽。
謝瀾用最平和的語氣拋出一枚重磅炸彈,「盈女,里世界的掌控者,可號百鬼。」
也就是說,有大哥在,外面的都是弟弟,見了他們要繞道。
趙汀震驚地張大嘴巴,又聽紀重鸞幽幽補充道,「祂是故意被放出來的,從胡四身上翻出來的鈴鐺,就是控制祂的工具。」
趙汀
短短几句話隱含的信息太多,趙汀還在狀況外,乾巴巴的問,「那祂到底是男是女」
紀重鸞同樣好奇,看向牽著他手的人。
謝瀾「唔」了一聲,沉吟道,「準確說祂應該是兩性人」
「祂的創造者故意把祂煉化成這幅模樣,可男可女,沒有性別之分。」
走在前方的盈女聽到自己的身世,仰頭長嘯一聲,在原地暴躁地轉來轉去,紀重鸞不得不再次搖了下鈴鐺。
趙汀立馬慫了,老老實實閉嘴趕路。
他或許懵懂,但冥冥中有種預感天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