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024-09-14 05:02:42 作者: 渡寒星

  第13章

  明朗久違地又來到江老闆的小豪宅,江老闆回到家後就把他扔在客廳,自己進了洗手間不知道倒騰什麼,水龍頭的聲音持續響了很久,久到明朗差點以為對方暈在洗手間裡了,準備敲門時,江老闆終於推門而出,額前的頭髮濕漉漉的,像是洗了臉。

  「你的胃藥呢?解酒藥呢?」明朗自來熟地到廚房找了一圈,啥也沒找到,只得問主人,江獨慎沒有吭聲,自己飄進了飯廳,從角落一個落地櫃裡翻出藥箱,從裡面掏出了一小盒藥片,利落地塞進嘴裡,然後拿起一旁的杯子準備灌。

  「哎哎哎!」明朗眼明手快地按住,皺著眉不贊同道:「你好歹裝點熱的啊!」

  他沒好氣地把杯子放到飲水機下面加了點熱水,再重新把杯子塞進男人手裡,江獨慎低垂著眼喝水,幽幽瞥人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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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藥,江獨慎就晃悠悠走進自己房間了,邊走邊掙扎著把明朗的羽絨服脫下來,因為兩隻手臂都被裹著,姿勢有點搞笑,明朗在後面看著人背影直樂。

  他也沒有跟上去,反倒又毫不客氣地打開別人家冰箱瞧,裡面空空蕩蕩沒什麼東西,但旁邊的架子上竟然放著罐沒開封的蜜糖,於是他便毫不客氣地開了,給人沖了杯蜜糖水。

  蜜糖水還沒送進房間呢,明朗就聽到江老闆接小情兒電話,之前他對自己整晚飄著酸臭味的反常做了深刻的思想檢討,給自己做好各種心理建設,雖然還是有些反感但到底沒發作。 他把裝著蜜糖水的杯子放到對方床頭柜上,然後自顧自地坐到了不遠處的沙發椅上,翹起個二郎腿玩手機,正大光明聽人講電話,絲毫不知道什麼叫禮貌避讓。

  江獨慎似乎也不在意明朗待在房內,嘴上公式化地迎合電話那邊的撒嬌。

  明朗裝得一副沉迷手機衝浪的網癮少年樣子,其實豎著耳朵聽人家情侶間對話,沒聽多久,他就發現有些不對勁,江獨慎那淡漠的神情,冷硬的語氣根本就不像是在和戀人煲電話粥,反倒像是在聽下級匯報一樣。

  回想起前幾次見面,男人似乎也是這樣,硬生生把原本應該悽美傷感的分手大戲演成渣賤文學,而且最終他的小情人都會當場黑化。

  「我並不需要,你不用給我送。」

  「你只需定時告訴我你的位置即可,我並不干涉你在做什麼。」

  「我沒有問你在哪裡時不需要給我發定位。」

  ……

  明朗聽著那邊對話漸漸開始朝詭異方向發展,而且似乎開始有些爭吵,他實在裝不下去,乾脆放下手機目瞪口呆地看對方表演。

  這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按理說,以今晚宴席上瀚江老總的社交手段和說話技巧,不應該在面對自己情人時說出這麼多迷之發言啊?簡直是要一句話把天聊死的節奏,也虧對面那位是社交牛逼症,不然正常人早給他掛了。

  果然,沒過多久,江老闆就被人蓋了電話。

  但江獨慎似乎也不在意,把手機扔到桌上,扭過頭看到明朗大爺似地坐在他房間沙發上,微微蹙眉。

  「還有什麼事?」

  這句話基本等同於——你怎麼還不走?

  明朗get到對方意思,又有點火上心頭,但他勸說自己不要和一個剛和情人吵架的醉鬼計較,沒好氣地起身準備走出去,看到那人微躬著背的瘦削側影,頓了頓,還是忍不住點評了一下:「你平時和戀人說話都這樣嗎?」

  江獨慎不明所以,遲來的酒勁雖然不至於讓他醉得不省人事,但卻讓他有些頭疼,連帶著心煩,冷聲問:「都怎樣?」

  「就……說話比較沖。」明朗把「不說人話」四個字吞了回去。

  江老闆捏了捏眉心,疲憊地摘下金邊眼鏡,淡淡道:「與你無關。」

  得,又是自己多管閒事。

  明朗也有些上火,明明剛才兩人的關係有緩和跡象,現在莫名又開始劍拔弩張,他兢兢業業把人送回來,憑什麼要貼對方冷臉?

  沉下臉,他不耐煩地揮揮手:「是,與我無關,反正我就勸您一句,如果對別人不是真心,就不要發展這種關係,玩弄別人感情就是在玩火,關係太亂自己也容易得病。」

  說完他就大步走出客廳,走到玄關才想起自己的羽絨外套還在人房間裡呢,明朗不耐煩地「嘖」一聲,又掉頭回去取,剛走到房間門口便和追出來的男人撞到一起。

  江獨慎被撞得捂著腹部後退兩步,他赤著腳,白皙的臉浮著不自然的一層淺紅,呼吸急促,薄薄的嘴唇又紫又青,乾裂脫皮,那雙黑眼空洞漆黑仿佛毫無生氣。

  明朗連忙伸出大手把人穩住,詫異地瞪眼:「你跑什麼?」

  江獨慎不理他,他左手緊緊捏著手機,卻仿佛強裝鎮定道:「你信不信,十分鐘內他就會再打電話過來?和不和我打賭?」

  明朗簡直莫名其妙,杵在原地愣半天才大概理解男人口中的「他」是指對方那位小情人。

  他差點氣笑,問:「我和你打賭你對象給不給你打電話幹嘛?」這是什麼新的秀恩愛方式?

  但江獨慎不依不饒,他把電話塞到明朗手裡,盯著人說:「我給了他對應的報酬,他也獲得了想要的,我沒有『玩弄』誰。」

  「我只需要掌握他所在位置,隨時接我的電話,並且對作為情人的我表現關心,而他需要我滿足他的物質需求,特定時候忍受他的無理取鬧,並且對關心撒嬌做出回應,我自問也表現得不錯,是個稱職的戀人。」

  「人與人之間形成一段關係,本質上難道不是『各取所需』?」

  明朗怔住了,他半張著嘴詫異地看著眼前看起來似乎是冷靜分析,卻仿佛在歇斯底里發泄的男人。

  ……這是什麼奇妙的價值觀?

  江老闆限定的嗎?

  反正他聽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那你喜歡那些人嗎?」明朗脫口而出。

  江獨慎平靜地換了個說法:「他們符合我的標準。」

  明朗無言以對。但他本來也不是當哲學家的料,加上自己也沒有實踐基礎,沒法和對方深入討論「愛情的本質」,他嘆口氣道:「我對別人的愛情觀不做評論,但……」

  「我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很累。」

  如果真如江老闆自己的海王發言那樣談戀愛是「各取所需」,那男人應該要表現得更像個流連花叢中片葉不沾身的渣男,起碼得看起來如沐春風遊刃有餘才對,但江獨慎卻似乎並不開心,他看起來……

  很冷。

  明朗心想,不是說對方態度或者神情冷淡的意思,而是總感覺,這個男人的心裡好像出了什麼故障,沒法自我調節溫度,也很難被他人溫暖,然而他卻不覺得自己身處冰寒中。

  仿佛得了失溫症。

  手中的電話響起,明朗下意識地低頭,江獨慎塞給他的手機屏幕上顯示「李之沐」三個字,他看到男人眼裡露出一抹淡淡的得意,仿佛在說「我說得沒錯吧」。

  他看起來像是想證明自己的價值觀沒錯,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男人想證明別人不愛他這種行為本身就既荒誕又可悲。

  明朗心中嘆息,把手機遞給人,江獨慎卻接過隨手扔沙發上。

  「他對我有所求,不會輕易放棄和我的關係,人和人說到底就是這麼回事。」江老闆微笑,剛剛的氣急敗壞消散,黑眼裡映射出一種神經質般的篤信,雙手優雅地交握在身前,明朗這才注意到這個男人竟然還戴著那雙黑絲手套。

  他原本對在洗手間時捕捉到的那抹異常耿耿於懷,想著找個機會一探究竟,但現在,明朗卻有些退縮了,他覺得那雙手套無比的厚重,堅硬,甚至危險。

  裡面藏著的,也許是他不能承受的東西。

  「……很晚了,你趕緊休息吧。」

  話題改變,江獨慎一愣,沒能得到對方的認同顯然讓他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想起別的事,眼神有些閃爍,沉默了會兒,他試探性道:「確實,現在也不好叫車了,你……」

  「沒事,我用打車軟體很方便的,先走了。」

  他看到江獨慎的眼神似乎又開始透露出一種空洞和茫然,明朗有些糾結,他的本能告訴自己眼前的男人也許有些……不對勁,自己應該趕緊避開免得越陷越深,但內心裡卻又有另外一個聲音,瘋狂叫囂著想把對方那雙黑絲手套狠狠剝下來。

  「你們團隊中標的項目我看過了。」

  明朗腳步一頓,詫異地扭頭看向對方,江老闆的腦迴路他是越發跟不上了,實在搞不懂這裡為什麼會亂入卜方和瀚江合作項目的話題。

  但既然談到工作,那就是說江獨慎切換成瀚江老總的角色在和他說話,他自然不能轉身就跑,只能認真傾聽。

  談論工作,江獨慎似乎又是那個冷靜自持無懈可擊的江總,眼裡是沉穩和掌控。

  「這個項目是未來兩年瀚江的重點戰略之一,卜方只中標一期,明年這個時候,你們還需要再競標二期,當然,存在一期的合作經驗,對你們而言有優勢。」

  明朗「噢」了一聲,但也接不下去說別的,他搞不懂江總說這番話的意圖,也不知道是不是該客套兩句。

  江獨慎盯著他看了會兒,似乎放棄讓這個小伙子揣測「聖意」,直接淡淡開口道:「我可以直帶這個項目。」

  「就當是……那天誤會你的補償。」

  明朗眨眨眼,有些猶豫:「額,那……謝謝?合作愉快?」

  江獨慎抿起嘴,似乎有點不高興,狹長的黑眼微眯,過了會兒,輕嘆一聲,終於挑明:「我是說,我可以直接讓卜方繼續做二期,全面負責這個項目,甚至明年可以指定你作為瀚江的項目對接人。」

  「你可以和我發展『各取所需』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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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總(高傲):我給你機會走後門。

  小明(嘀嘀咕咕):江老闆的黑手套……江老闆的黑手套……黑手套……

  江總:……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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