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研究所28

  綠洲研究所28

  「你先冷靜, 我知道這是有些難以接受，但至少它們是卵生，應該不會漲破你的肚子……」

  溫寧羽安撫林執, 卻被林執耙住手腕，那張陰森美艷的面龐此刻極度猙獰扭曲, 胸膛起伏劇烈仿佛下一秒就要炸開：

  「要用什麼方式才能把這些噁心的東西排出來？要剖開肚子把它們挖出來嗎？還是用什麼手段？無論什麼……都可以！都可以！把它們弄出來！呃——」

  林執忽然大腦內的一切意識都被擦除，全世界的聲音只剩下他侷促沉重的呼吸聲：

  「哈啊……哈啊……」

  林執體溫驟降，四肢不住地抽搐, 顯然是過呼吸的症狀，溫寧羽按住林執的腦袋, 往他嘴裡吹氣, 讓他平復呼吸：

  「慢慢吸氣, 調整呼吸節奏, 別擔心, 對於研究所的醫療技術而言這些都是小問題。」

  本章節來源於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林執現在的精神狀態只能用千瘡百孔來形容, 他蜷在角落, 拼命地抱住自己身體縮成一團, 溫寧羽也遭受過欺辱和折磨, 最有資格說自己能感同身受, 他並不結實的身軀抱住林執同樣纖瘦的身體, 輕柔地拍打著林執的背部。

  林執在溫寧羽的撫慰中逐漸鎮定下來，他實在太崩潰了，卻又無法和任何人傾訴, 不止是因為他在試煉里為了活命成了人盡可夫的婊子向不同男人張開雙腿，而是他根本不想活下去卻又不得不活下去, 林執無數次想過放棄，找一個輕鬆的方式死掉一了百了, 那些所謂的「神明」只不過是某種惡劣的高等生物，拿人類為求生而苦苦掙扎的痛苦姿態來取樂。

  可林執又是如此矛盾的一個人，他無法徹底丟下林著不管，這時林著就無比堅信林著一定還活著，在「巴別塔」的某層，或許林著並沒有那麼依賴他，找到弟弟不過是林執為了讓自己有動力活下去的藉口。

  林執什麼都不想去想了，孤獨像是一片深海，他浸沒在其中掙扎沉浮，此刻他能做的就是抱緊溫寧羽。

  等林執鎮定下來後，溫寧羽告訴林執，他腹痛的原因是魚卵還在不停地發育，只要及時取出就沒有太大問題，而且塞壬人魚有著極其頑強的生命力，趨近成熟的魚卵即使離開母體，以綠洲的技術也完全可以培育這些魚卵孵化成「仿人」，並且目前研究所內沒有塞壬人魚基因的「仿人」，這也就意味著林執將成為擁有塞壬人魚血統「仿人」的母親。

  溫寧羽這麼解釋反倒加重了林執的恐懼：他才不要當一堆怪物的母親，更不接受這些眼球似的噁心東西最後會變成人，它們的最終歸宿應該是被衝進下水道！林執也知道自己的念頭很歹毒，不過客觀而說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可惜晚上的時間不夠了，林執只好明天早上再來處理。

  腹部的異物感確實強烈到無法忽視的程度，林執疼得冷汗涔涔，差點要用爬著回到宿舍，開門的瞬間和菲尼克斯不偏不倚地撞個正著，甚至還聞到他身上廉價沐浴露的劣質香氣。

  菲尼克斯剛洗完澡，濕漉漉的劉海貼著額頭，上身一件普通的黑背心下身一條運動褲，林執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出於「兇手隱藏兇器」的心理，想隱藏脖子上掛著的【莎樂美之吻】：

  「……你今天沒上班？」

  菲尼克斯的好感度既沒減也沒增，就當他們之間無事發生，還是那麼的乖巧又溫順。

  「狂歡日已經死了夠多人了，所以守夜人暫且帶薪休假咯。」

  菲尼克斯攤攤手，林執難免會疑神疑鬼菲尼克斯是不是意有所指，畢竟他就是在狂歡日殺掉菲尼克斯的。

  「X在哪？」林執看了一圈房間沒找到X的人影。

  「他進入發情期了，為了防止像你這樣鬧出人命，把他關到六樓了。」

  ……不怪林執猜忌心重揣摩菲尼克斯，他每次提到的關鍵信息都讓林執膽戰心驚，總覺得是意有所指，哪怕林執被人踩到腳都不會表現得如此淡然，可菲尼克斯似乎真的沒往心裡去。

  「那你……」

  然而林執的心頭還壓著一個關於菲尼克斯的巨大的疑問：殺死戴莉雅的目的。從菲尼克斯面不改色指控自己是殺害戴莉雅兇手，林執就清楚認識到菲尼克斯絕對沒有他看起來的那麼單純無害。

  「我？啊，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我還小，」菲尼克斯有些害羞地抓了抓濕漉漉的後腦勺，「X算是剛成熟的不死鳥。」

  實際上X根本就不是受發情期影響，純粹是兩人都憤怒到極點失去理智。

  「我想問你關於戴莉雅的事。」

  林執回想起菲尼克斯那個意味深長的淺笑，以及他那句「我可能比他們還要過分」的真實含義，這個問題的答案大概率和菲尼克斯的秘密有關。

  當時菲尼克斯正處在死亡期間，肯定不知道林執因為「殺害「仿人」戴莉雅」這個莫須有罪名差點喪命。

  「我相信你殺死戴莉雅嫁禍給我，並不是真的想要害我。」

  「你知道了啊。」菲尼克斯把貼在額頭上的劉海擼到腦後，平靜地問，「是X告訴你的？」

  「先回答我的問題。」

  林執因腹部的疼痛而不自覺地咬緊了嘴唇。

  「因為我愛你，」菲尼克斯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就和偶像劇里長相迷人卻演技差勁的男主角向女主角告白那般叫人食之乏味棄之可惜，「我不想讓你死，所以我要找個藉口把你帶到六樓，只有在六樓的人員不受狂歡日的影響。」

  從這點來看，「仿人」就像是真正的人類，他們擁有秘密，並且為了保護這個秘密去隱瞞和欺騙，還不約而同地把自己包裝得用情至深，以「我是為了你好」當做冠冕堂皇的藉口——恰恰這種人才是最自私的。

  菲尼克斯的言外之意，證明X也知道是他殺害戴莉雅，每個人都知道是誰殺死戴莉雅，並且心照不宣地將林執安上「殺人犯」的頭銜，將他置於極度被動的境地。

  如果這就是「仿人」所理解的愛，未免也太侮辱「愛」這個字眼了。林執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眼：

  「發動【不惑】LV.1

  請選擇天賦技能發動對象並鎖定（一次僅能選擇一名對象）

  當前對象：」

  淡紅的光亮勾勒出菲尼克斯的身體輪廓，林執用意念鎖定菲尼克斯作為天賦技能發動對象。

  「已鎖定天賦技能發動對象

  請提問」

  「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和目的，是什麼？」

  「我是「新人類」，我要摧毀研究所。」

  「【不惑】LV.1已生效

  天賦技能發動對象的回答必定為真

  無法再對該對象發動【不惑】LV.1」

  「啊？」

  ——菲尼克斯是「新人類」？！可是除了不死鳥的固有特性不死之身，林執看不出菲尼克斯和其他「仿人」相比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以及菲尼克斯也在計劃摧毀研究所，他和阿爾是合作關係？可從阿爾對菲尼克斯的形容來看，他們似乎並不熟絡，菲尼克斯也不像是會接受那種瘋狂計劃的性格。

  「這是你的能力嗎？」菲尼克斯像粉色硬糖的眼睛眨了眨，隱隱露出興奮之色，寬大的手掌束在林執的腰胯上，使得林執完全動彈不得，「我原本可以隱瞞到最後的。」

  「放開我！」

  林執的腹部本來就不舒服，還被菲尼克斯這麼一壓，痛得他的眼淚都被擠出眼眶了。

  「別害怕Lin，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相信我，好嗎？」

  林執宛若一顆被點燃的炮仗瞬間炸開來，厲聲質問菲尼克斯：

  「你們每個人、每個人都讓我相信，你們，隱瞞我，欺騙我，甚至要殺了我，你讓我怎麼相信？！我看起來很好騙嗎？！」

  「我沒有要殺你呀，」菲尼克斯用看似輕柔卻令林執無法掙脫的力道按住他的後頸，輕聲問，「怎麼，X和阿爾要殺你？他們可是你的伴侶啊。」

  「不關你的事。」

  「要我幫你殺了他們嗎？」

  菲尼克斯憐惜地望著林執那張蒼白的、帶淚的、疲憊的面龐，他就像一隻精美的玻璃杯，漂亮又脆弱，此刻他就快要碎掉了，所以菲尼克斯要穩穩地接住林執，淡粉色的瞳孔發出幽幽的光亮，宛若深海中引誘獵物靠近的致命光源：

  「你也知道要殺死「仿人」很困難，尤其是他們，阿爾的癒合能力，X的不死之身，他們幾乎是無懈可擊的，對吧？」

  若是以往，林執或許會心動接受菲尼克斯的蠱惑，可惜他們「狼來了」的次數太多，使得林執徹底心灰意冷，他的嘴角勾出一個冷笑：

  「我既然可以殺死你，自然也可以殺死他們。」

  「可你沒殺死我啊，」菲尼克斯欠揍地眨眨眼作無辜狀，「你肯定也殺不死X。」

  「閉嘴！」林執直接上手捂住菲尼克斯的嘴，「你肯定和他們是一夥的，別想再讓我上當、我不會再被你們騙了！」

  菲尼克斯拉下林執的雙手，把好看的臉蛋貼進他冰涼的手掌里，好笑地問：

  「為什麼你會覺得「新人類」會和「仿人」是一夥的？」

  果然。

  林執還是神經兮兮地大鬧：

  「好，就算你跟他們不是一夥的，就憑你一個人也想殺死他們？你肯定也知道阿爾是綠洲的實際掌權者吧？你拿什麼跟他斗？」

  「藤本真櫻。」

  從菲尼克斯的嘴裡，林執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你應該有聽說過吧，阿爾就是由藤本真櫻培育出來的，應該說研究所里所有「仿人」，都是藤本真櫻培育出來的。」

  「所以呢？」

  「阿爾在作為第一個誕生的「仿人」，就擁有了人類無法控制的致命力量，因此他殺了綠洲所有的人類研究員，只剩下藤本真櫻。」

  「因為藤本真櫻創造了他？」

  菲尼克斯不屑地笑了：

  「「仿人」可不是人類，沒有所謂的『雛鳥情節』，阿爾不殺藤本真櫻，是因為藤本真櫻掌握著可以救活死去生命的技術。」

  「什麼意思？」因為太過離譜導致林執反而難以置信，「藤本真櫻能讓人起死回生？」

  「對，不僅是人類，還有「仿人」，甚至是奇幻生物，也可以。」

  因此阿爾就算擁有再強的癒合能力，也無法像X和菲尼克斯這樣擁有不死之身，所以他才要藉助藤本真櫻的技術，才敢那麼信誓旦旦向林執保證，即使林執被殺死他也能救活林執。

  那麼藤本真櫻突然問自己和F757的關係，其實是想……救活F7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