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研究所29

  綠洲研究所29

  

  不過光憑菲尼克斯對藤本真櫻的一面之詞, 也沒有太大的說服力，林執完全可以去找藤本真櫻核實，不過藤本真櫻需要F757的基因這個行為也很古怪, 那麼多研究對象出逃，但為什麼偏偏是F757？還是她對其他死亡研究對象的後勤員也提過同樣的問題？

  當時應該問清楚的, 林執不由得唾棄自己抗壓能力為負值的心理素質，但話又說回來，在當時的情境下也不保證藤本真櫻會如實告知。藤本真櫻從一開始就警告過林執要遠離阿爾, 但林執就是一副不值錢的賤樣非要倒貼阿爾——至少在旁人眼裡看來是這樣，藤本真櫻不信任林執也是理所當然。

  這個晚上林執完全沒睡著。

  不僅由於頭腦混亂, 還有腹部撕裂般的脹痛。幸好有體溫較高的菲尼克斯從背後抱著他, 當一床人形棉被。

  林執沒睡, 所以他知道菲尼克斯也沒睡, 他很想知道菲尼克斯摧毀研究所的計劃, 應該不會比阿爾的計劃要更極端了, 沒有【不惑】技能, 菲尼克斯大概率不會回答他, 反正問問也不會掉塊肉, 林執就直接問了：

  「你剛才說你要摧毀研究所, 是有什麼具體的計劃嗎？」

  「沒有哎。」菲尼克斯果然不說。

  林執暗暗翻了個白眼。

  「我只是個執行者。」

  真正的計劃制定者果然是藤本真櫻。目前有至少兩派勢力想要摧毀研究所, 一派是阿爾和X的物種滅絕計劃，另一派是藤本真櫻和菲尼克斯，計劃內容未知。

  「不過Lin, 我很好奇一件事，你現在和阿爾是什麼關係？聽說你懷了阿爾的孩子, 可你身上的味道明明是，」菲尼克斯把下顎支在林執的肩頭, 姿勢微妙曖昧地對林執耳語，「大海的氣味。」

  林執反應劇烈地捂住被菲尼克斯灌氣得嚶嗡作響的滾燙耳朵，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瞪著菲尼克斯：

  「你究竟知道多少？」

  菲尼克斯誠懇地說：

  「是我聞出來的。」

  「你屬狗的？」

  「「新人類」的各項感官和身體機能都比「仿人」更強，不過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自己是「新人類」，是藤本真櫻告訴我的，但她讓我要繼續保密「新人類」這個身份，她上報給研究所判定我的身份還是「仿人」。」

  林執一針見血：

  「你是藤本真櫻創造出來專門對付「仿人」的武器。」

  「不，」菲尼克斯語氣驟冷，「是毀滅。」

  之後林執似乎短暫地沉睡過去，很快又被腹部的腫脹感痛醒，他下意識雙手摸了摸肚子，瞬間清醒地瞪大雙眼從床里跳起來：他的腹部很明顯隆起一個半月狀的弧度，看起來像懷胎四五月份的大小。才一晚上就變得這麼大了？！林執可被噁心壞了，睡在他身後的菲尼克斯也被吵醒，以為發生什麼事：

  「Lin？」

  「沒什麼，做噩夢了，」林執心虛地用被子蓋住下腹，掃了眼牆上的時鐘，凌晨六點，「我肚子餓了，先去食堂吃飯。」

  「你這麼說我也餓了，我們一起去吧。」

  林執強烈懷疑菲尼克斯是存心故意，又不能不許菲尼克斯去去吃飯，可林執本意是想去找藤本真櫻，同時還不能驚動阿爾，菲尼克斯唯恐天下不亂還半路橫插一腳進來，更讓林執心煩意亂。

  林執在衣櫃裡翻箱倒櫃，找出一件大尺碼的外套穿上，菲尼克斯敏銳地注意到他這個怪異舉動，不過沒有戳穿。

  其實林執根本什麼都吃不下，他的腹部就跟壓了鉛塊似的，又沉又痛，他坐在菲尼克斯對面喝了一小杯牛奶，皮膚跟死了三天一樣比玻璃杯里的牛奶還白。

  如坐針氈地喝完牛奶，林執已經滿頭大汗和死過一回沒區別，他趕緊找藉口要去五樓打掃，其實偷偷摸摸爬樓梯爬得快死在半路上，趁時間還早去敲藤本真櫻的門，林執很心虛，生怕被人撞見解釋不清，幸好藤本真櫻還願意給他開門放他進屋。

  「藤本女士，」林執雙手支著沙發靠背，才能勉強撐住這具搖搖欲墜的身軀，「我希望與你合作。」

  藤本真櫻讓林執坐下，給他倒了杯熱水：

  「你口中的『合作』具體是指？」

  「我可以為你提供你想要的，關於F757的一切，作為交換，這個計劃必需對我透明化。」

  仿佛有兩根看不見的線在操控藤本真櫻扯動嘴角：

  「是什麼讓你突然改變想法？」

  「有人和你有著同樣的目的。」

  林執這麼說完全是明示了，藤本真櫻是個聰明人，不過她的反應冷靜，顯然在意料之中：

  「他的計劃讓你感到不滿意？」

  林執眼神瞬間晦暗：

  「大概吧。」

  「那你對我的計劃又了解多少？」

  「一無所知，」林執慘澹一笑，「馬上我就會知道了。」

  「發動【不惑】LV.1

  請選擇天賦技能發動對象並鎖定（一次僅能選擇一名對象）

  當前對象：

  已鎖定天賦技能發動對象

  請提問」

  「請為我詳細、完整描述你摧毀綠洲研究所的計劃是什麼？」

  受天賦技能【不惑】的控制，藤本真櫻如實稱述：

  「定向基因毀滅計劃，介時我會在研究所內釋放出一種特殊氣體，所有吸入的氣體「仿人」和「新人類」的基因會迅速受到污染並迅速解構最後死亡，普通人類則不受氣體影響。」

  林執聽完，額頭的冷汗沿著鬢角流到下顎，不知是由於腹痛所致還是被藤本真櫻的計劃所震撼。

  「【不惑】LV.1已生效

  天賦技能發動對象的回答必定為真

  無法再對該對象發動【不惑】LV.1」

  「……」藤本真櫻的面色也不比林執好看到哪去，「你究竟是什麼人？」

  「請別害怕藤本女士，我只是個普通人類。」

  果然每次生硬發動【不惑】都會給發動對象帶來恐慌，畢竟身不由己地被強迫吐露內心真實想法，換作是林執也無法接受。

  「如果你不信任我，可以先讓我聞聞那股特殊氣體。」

  「明明有這種強大的能力，何必攀附阿爾？」

  因為是一次性技能啊……林執暗自腹誹。

  「我沒有攀附他，」林執試圖挽回最後一點顏面給自己扯塊遮羞布，「我確實愛、呃，愛過他，長得像我的、呃，死去的前夫。」

  藤本真櫻肯定不相信林執的鬼話，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林執也猜測出藤本真櫻想要獲得F757基因的真正意圖：

  「除了菲尼克斯，你還要再創造一個「新人類」，這個「新人類」需要塞壬人魚的基因，對麼？」

  藤本真櫻眯起眼：

  「有時候知道太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之前也有人囑咐過我同樣的話，藤本女士，我是真心向你提出合作，想必那些在狂歡日裡死亡的研究對象，都是你下一位「新人類」的基因備選對象吧，而塞壬人魚的基因應該是最優選擇。」

  其實在此之前，林執受系統提示的影響，加之X也表現出一副由於林執和F757有染一怒之下痛殺姦夫，林執單純地認為F757的死是由於情殺模式導致。

  「你們既然在做相關的實驗項目，肯定所有奇幻生物基因你們都有備份，但一定是由於某種原因，你們丟失了基因數據，加上實驗對象死亡和失蹤，你迫不得已只能來找我。」

  首先能接觸到實驗數據的肯定是研究人員，而研究對象的基因數據如此重要，也絕對不是低等級研究員能接觸到的，即使是B級、C級研究人員，也不一定擁有操作權限，至少是和藤本真櫻同等級的研究人員才能動手腳，而和藤本真櫻同為A級研究人員的，林執能想到的人就是阿爾。

  「你的計劃對於他而言，不是秘密，否則怎麼會這麼『恰好』出逃的是那幾隻奇幻生物呢？」林執繼續動搖藤本真櫻，「但你絕對不知道他的計劃有多瘋狂，比你還要瘋狂十倍，並且一旦他啟動計劃，你所做的一切準備都將失去意義。」

  藤本真櫻又一次笑了，林執跟她打過這麼多次照面，只有今天見過她的笑，戲謔的，無奈的，不甘的，淺薄一笑：

  「我大概能理解為什麼那些「仿人」都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工於心計，精於算計，玩弄人心。」

  林執差點笑掉大牙，笑得肚子更疼了：

  「藤本女士實在謬讚，在他們眼裡我就是個好騙的洞，只要插進來能讓他們舒服就行了。」

  林執臨近門禁時間才回到宿舍，和早上出門那副半死不活的遊魂截然不同，此時他春情明媚，長發搖曳，步履輕盈地仿佛無拘自由的精靈，甚至連洗澡時都在輕聲哼歌。

  菲尼克斯隔著起霧的浴室磨砂門好奇地問：

  「你去見了藤本真櫻？」

  「嗯。」

  「她把計劃都告訴你了？」

  「我……她……我們……」

  林執的聲音淹沒在嘩嘩的流水聲中，字句也被沖刷得渙散不堪，即便是菲尼克斯也聽不清晰。過了一會，林執帶著一身淋漓的水汽走出門，漆黑的長髮像濕冷的蛇纏繞在他光裸瑩白的肩頭和頸間，晦暗多日的眼珠也如同一併被濯洗過，黑得發亮。

  「小火雞，你就要有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