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研究所30

  綠洲研究所30

  聞言菲尼克斯的視線條件反射地瞄向林執的腹部, 但被寬大的T恤下擺遮住因此什麼也看不見。林執主動撩起衣擺袒露出下腹，哭笑不得地說：

  「你傻嗎？怎麼可能是我生？」

  從林執的胸膛中間延伸至下腹，這道傷疤很新鮮, 還有密密麻麻的針腳，。

  「你把孩子取出來了？」菲尼克斯大驚, 「新人類」比起「仿人」擁有更趨近人類的高道德標準，「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

  。「怎麼，在這個世界觀里墮胎犯法嗎？」林執見菲尼克斯俊美的五官愈發扭曲, 趕緊正經解釋，「好了我不逗你了, 反正沒你說的那麼恐怖。」

  不過林執也做不到對著一堆從他腹腔里掏出來的濕漉漉、黏糊糊的魚卵母愛泛濫, 密密麻麻的魚卵仿佛一隻只無神的眼珠充滿惡意地凝視著林執, 但林執卻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他知道很快就會結束了。

  唯一的不確定因素是阿爾, 他就是一團迷霧, 林執試圖在這團霧氣中尋找出路, 卻始終圍困其間。林執的困惑之處在於, 阿爾刻意清除藤本真櫻培育「新人類」所需的奇幻生物基因, 證明他對藤本真櫻的計劃絕非一無所知。

  以林執對阿爾的了解, 他是不懂得恐懼為何物的「仿人」, 他對藤本真櫻絕非是出於尊重或是忌憚，一定有什麼更深層面，林執一時半會想不到的理由, 才使得阿爾默許藤本真櫻的研究進行下去。

  當兩方信息量不對等時，獲取信息量小的那一方天然會向獲取信息量大的一方傾斜, 菲尼克斯也不例外，而且是用最簡單無腦的方式——纏著林執撒嬌讓他透露信息。

  

  聽完定向基因毀滅計劃的打擊對象後, 林執百分百肯定菲尼克斯確實對計劃內容一無所知，藤本真櫻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是個冷血的瘋子，她費盡心血培育出「新人類」，而用途卻是將他們毀滅。

  若是被菲尼克斯得知他也是藤本真櫻的毀滅對象，必將橫生枝節，任何生物都會將生存欲望置於首位，這是一種天性使然，無論是人類、「仿人」、還是「新人類」都是如此。

  某個物種為了存活，捕獵更弱小的物種，必定擠壓其他物種生存空間，其實藤本真櫻的計劃和阿爾的計劃，在本質上沒有區別，只不過藤本真櫻最終留下人類，是同為人類的林執最能夠接受的結果。

  隨著時間的推移，藤本真櫻那邊的研究進度沒有太大進展，阿爾也沒主動來找過林執，X可能還在關禁閉，林執每天和菲尼克斯朝夕相處，既沒有發生摩擦口角，但感情也並未進一步升溫，不過這項任務已經完成了，說難聽點就算所有攻略對象的好感度掉到負值也所謂。

  接下來林執的首要任務，是獲取阿爾的計劃內容——在他和藤本真櫻「勾結」的消息傳進阿爾的耳朵里之前。本來世界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是這么小的研究所，尤其是那些搬不上檯面的花邊新聞，更是連飛過的蒼蠅都會想聽一耳朵。

  林執想著既然要拉關係，總不能兩手空空全憑一張嘴，至少他沒這個本事，就把系統背包翻了一通，實在沒什麼可以拿得出手送給阿爾的，只有那本舊得書頁起翹的《安徒死童話》。

  但《安徒死童話》里存在抹黑各種奇幻生物的嫌疑，四捨五入就是抹黑「仿人」們的「父親」：比如塞壬人魚多麼的凶暴殘忍，用夢幻的歌聲蠱惑人類的航船觸礁葬身大海；比如夢境頻頻被夢魘入侵的人類會逐漸精神失常最終變成瘋子，而一旦在夢中被夢魘殺死，現實中也會死亡；再比如獨角獸只喜歡年輕美麗的處女處子，一旦處女處子被獨角獸破身後，獨角獸就會拋棄他們去尋找下一個新的處女處子，□□又絕情。

  如果拋開試煉任務、利益關係、通關概率這些變量不談，所有攻略對象里林執確實對阿爾擁有天然好感，不僅僅是他長得像奇美拉這麼淺薄的原因，大概是由於林執本身也不是那種非要愛得死去活來轟轟烈烈才罷休的性格，和阿爾就像兩杯冷開水倒在一起，掀不起任何激情和波瀾，這樣平平淡淡細水長流的感情也未嘗不好，就像林執和弟弟曾經度過的、平凡又平靜的每一天——對啦，反正都和阿爾撕破臉皮，難聽的話都也說盡了，還就算把金山銀山搬來給阿爾，兩人也不可能毫無嫌隙的和好，這麼想也沒必要給阿爾帶些什麼了。

  站在阿爾的宿舍門前，林執莫名有些不自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彆扭的，反正試煉任務也完成了，好感值也封頂了，阿爾對他的態度也就那副死樣，「你找我？」

  冷不防阿爾的聲音從林執身後幽幽地響起，瞬間讓林執感到體溫都冷了幾個度，什麼有的沒的心思立刻蕩然無存。阿爾每次出現在林執面前都會帶給他那種強烈的、冰冷的非人壓迫感，就像有人恐懼深海、有人恐懼黑暗、有人恐懼高空，阿爾也會給林執帶來類似的恐懼。

  「嗯是啊，」林執直視阿爾的眼睛，「我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不行麼？」

  阿爾打開宿舍門讓林執進去，突然問了一句：

  「你身體如何？」

  怎麼破天荒還關心起他的身體狀況來了？想想應該是在關心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獨角獸的妊娠期和人類的妊娠期差不多時長，孕早期光從體型上判斷，根本看不出母體是否懷孕。

  難得冷漠如斯的阿爾心底還有一處柔軟，殊不知那孩子既不是他的，也早就不存在了。

  「挺好的，」林執實話實說，「所以就來找你了，你上次說到五月份要向研究所申請跟我結為伴侶，我來問問你需不需要什麼材料？」

  「我已經遞交了，每個月月初會審核錄入，順帶一提，我把X的信息也提交了。」

  「……你可真貼心。」

  「你來找我應該不是只為了這件事吧？」

  阿爾懶散地倚在沙發里，他身上穿著白大褂，應該是要去工作，處於某種原因又回來了，剛好遇上林執在門前。

  「關於F757，」林執「溫馨提示」，「實驗對象，那隻塞壬人魚，你應該有印象。」

  阿爾沒肯定也沒否認：

  「怎麼了？」

  「藤本真櫻你肯定也認識吧。」

  「如果你要向我問關於她的事，不如直接去問她，我相信她會解釋得比我更詳細清楚。」

  林執上身微微向阿爾的方向傾斜，笑得風情明媚：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先問過她，再來找你？」

  阿爾湛藍的眼珠瞬間黯淡：

  「那就更不應該來找我了。」

  「你明明想知道。」

  林執一隻膝蓋跪在阿爾的□□，兩手支撐在阿爾身側，將他圍困在自己的身體和沙發之中，低頭望著阿爾：

  「我可以告訴你，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阿爾眯了眯眼，似乎受林執嘴角媚笑的蠱惑，他的唇角也向上挑出一個淺淺的弧度，他捏住林執的巴掌大的小臉，識趣地問：

  「我用什麼跟你交換？」

  「你的計劃換藤本真櫻的計劃，很合理的等價交換。」

  「可以，你先說。」

  林執的不信任溢於言表：

  「詭計多端……怎麼不是你先說？」

  阿爾倒也沒藏著掖著：

  「我會先殺掉所長——」

  阿爾語出驚人，林執神經都繃直了，走廊外的廣播猛地炸開一陣刺耳電流聲，緊接著傳來斷斷續續的播報：

  「警告，實驗體逃跑，危險等級未知！警告，實驗體逃跑，危險等級未知！嘀——嘀——嘀——」

  距離上次菲尼克斯逃跑都沒過一個月，又有新的實驗體逃跑了？但這次的警報很奇怪，沒有任何關於實驗體的信息，也沒有危險等級，阿爾和林執冷靜地對視，林執擡了擡下巴示意阿爾繼續說下去，下一秒一股強大的衝擊力將阿爾的房間門狠狠貫穿，一名身材高挑頎長、金髮齊腰的女子從門外走了進來，她不疾不徐地走到林執和阿爾面前，林執才發現這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身上只穿著一件被血浸透的大褂，是殺了哪個倒霉的研究人員搶來的，然而林執在看到那張熟悉無比的面龐後，他震驚地大叫：

  「F757？！」

  「綠洲研究所

  「新人類」：F757（暫定）

  好感度：？」

  這個和F757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冷淡地掃過林執的臉，眨眼間他手上就多了一顆尚還在搏動的新鮮心臟，和人類不同，獨角獸的心臟宛若群星閃耀的蔚藍宇宙，流淌著迷人夢幻的光彩，緊接著林執才意識到阿爾的鮮血噴了出來，像一場洶湧的藍色海嘯災難從他的胸口處噴薄而出。

  旋即阿爾就直挺挺地倒地，完全失去生息，這一切令林執措手不及的變故發生甚至還不到一秒鐘！

  這又是什麼「新人類」？分明是長了美麗面孔的殘暴魔鬼！殺死阿爾後，這個「新人類」將阿爾那顆心臟棄如敝履丟到一邊，朝林執伸出魔爪，就連阿爾都被這麼輕而易舉地掏去心臟，他殺死自己簡直比呼吸還簡單！

  「m……」

  金髮「新人類」張開嘴，費力地發出模糊的音節。

  「馬……」

  閃閃發光的金髮傾泄在林執臉上，宛若一襲柔軟的披帛將林執圍裹，下一秒林執被擁入一個冰冷的、充斥著作嘔血腥味的擁抱。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