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研究所27

  綠洲研究所27

  54.

  「你瘋了嗎？！」林執激動地撲上去揪住阿爾的衣領, 「為什麼要用這麼極端的手段？！」

  「只有這樣，綠洲研究所才能『從未存在過』。」

  阿爾此刻完全展露出上位者的冷血和鐵腕，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能決定幾百個人的生死。

  「你——」

  林執想罵阿爾是個瘋子神經病, 但這也只是林執從正常人類的思維方式去考慮這個問題，阿爾不是人類, 他不會對他人產生任何可以稱之為「憐憫」的感情，即便是面對林執，他也並非出於同情, 而是以此為條件用以置換林執的「愛」。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阿爾是真心感到不理解，「為什麼要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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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執哪裡知道阿爾會極端到這種程度, 讓幾百人要因他而喪命, 他相信肯定有更溫和的手段, 能把人員損失降到最低, 可阿爾偏偏要讓所有人陪葬！林執的腹部倏地傳來隱隱絞痛, 大抵是情緒過於激動所致。

  「別說得是因為我, 才要讓所有人死！」

  「這是最好的辦法。」

  由於失血, 阿爾的面色蒼白得毫無生氣, 襯得他那種神經兮兮的陰鷙感更強了, 阿爾看林執的眼神, 讓林執覺得自己像被野獸死死咬住喉嚨, 他的掙扎顯得無望又窒息。

  「你要什麼時候實施這個計劃？」

  「你的提問次數用完了。」阿爾不再通融林執。

  這個計劃簡直就是一座如影隨形的斷頭台，從林執得知這項計劃存在的那一剎那起，他將時時刻刻處在猜疑和焦慮之中, 什麼時候這項計劃會開啟？或許是下一秒，或許是三天後, 或許是一年後……

  「……感謝你的解答，」即便籠罩在強烈的恐懼之下, 林執還是展露出基本的禮貌，「我也對你坦白一件事，我不會愛上任何人，即便『愛』是人類的特有情感，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類都具備『愛』的能力，尤其是男人，可能男人天生就是情感殘缺的劣等生物，」林執自嘲地笑笑，「你不能要求一台麵包機為你榨一杯蘋果汁。」

  阿爾突然地問：

  「你項鍊里的男孩是誰？」

  「我弟弟。」

  「弟弟？」阿爾語氣說不上來的古怪，「你愛你弟弟？」

  林執不假思索地回答：

  「當然啊，這不是廢話嗎……什麼啊？！你在想什麼鬼東西？我愛他是因為他是我弟弟，我們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跟他相依為命，我愛他是親人之間的愛，就像母親愛自己的孩子，兄弟姐妹之間相親相愛，不是愛情！在人類的價值觀里這是□□！懂嗎？」

  阿爾搖頭，林執特地舉了個很邪門的例子來為他解釋：

  「你和X不是兄弟嗎？雖然不知道是同父異母還是同母異父，但只要你們有直系血緣關係，假設你和X談戀愛、你們□□，就是□□，而且你們生下來的孩子屬於近親繁殖，說不定會是個長著豬尾巴的怪物。」

  如果這個假設被X聽到，他肯定會噁心得當場吐出來。

  「我大概理解了，」阿爾一本正經地對林執解釋，「「仿人」的繁殖觀念和動物無異，動物之間不存在『近親繁殖』的說法，而且我是獨角獸血統，X是不死鳥血統，無論如何都不會生出帶豬尾巴的孩子。」

  「……倒也不用這麼較真。」

  林執倒也不是真的好奇阿爾和X生出來的孩子會長鳥尾巴還是馬尾巴。

  實際上林執還有一個心結是F757，但他不敢詢問阿爾任何與F757有關的問題，畢竟他和F757可不清白，而且阿爾似乎並不知道他和F757不清白，否則以阿爾的神經性格，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不過林執換位思考也不難理解，畢竟一個男人再怎麼瀟灑大度也無法忍受天降一頂大綠帽喜當爹。

  從阿爾房間出來，林執特地查看了菲尼克斯的角色信息，復活後的菲尼克斯好感值依然是6——竟然沒掉好感？！林執更加惴惴不安：菲尼克斯如此寬宏大量不和自己計較？小火雞竟然有這等器量？還是又在醞釀著某個新陰謀？

  「呃——」

  林執悶哼一聲，雙手捂住腹部。

  自他甦醒以後，肚子就一直隱隱鈍痛。

  起初林執以為是由於與阿爾對峙，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引發的胃痛，此時他才確定，這陣難耐地墜疼源自他的腹腔，一抽一抽就跟有什麼東西在肚子裡踹他一樣……林執不敢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保險起見還是去醫療部做檢查最穩妥。

  正當林執等待電梯之際，聽到有個女人在喊他：

  「Lin，有空嗎。」

  「藤本女士？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每次見到藤本真櫻，林執就有種問題學生對上教導主任的緊張侷促，在經歷過的「狂歡日」後，林執在藤本真櫻面前有些擡不起頭來，他對藤本真櫻演出對阿爾深情款款的情境還歷歷在目，導致他一想到就尷尬得想要原地挖個地縫鑽進去。

  藤本真櫻垂下由於肌肉鬆弛而顯得無力的眼皮，明顯是不想和林執對視，卻又生硬地向林執發出邀請：

  「來我房間裡說吧。」

  腹部的疼痛尚且還在可忍受的範圍，林執的疼痛閾值很高，於是他咬咬牙跟著藤本真櫻走了。

  藤本真櫻的房間構造和阿爾差不多，但比阿爾更有「人味」一些，物品擺放齊整，生活痕跡明顯，茶几上摞滿了各種資料和文件。林執根據各方信息不難推測出，藤本真櫻在綠洲很多年了，在研發出「仿人」之前就在研究所里了，她絕對是綠洲研究所的關鍵人物，才會活到現在。

  藤本真櫻指著一個單人沙發，讓林執坐到那邊去，林執不敢怠慢，趕緊乖乖坐下。

  「你真的懷孕了嗎？」

  藤本真櫻連杯水都沒給林執倒，開門見山地進入「審訊」環節，因為是闡述事實，林執中氣十足充滿肯定：

  「對。」

  藤本真櫻堪比尖刺的嚴厲目光簡直能把林執的臉給戳穿：

  「孩子是阿爾的？」

  「……對。」

  林執微不可查的猶豫被藤本真櫻敏銳地捕捉，但她沒有戳穿，而是另起了一個毫不相干的話題：

  「在「狂歡日」期間，有五個研究對象出逃。」

  「你是說關在地下的那些奇幻生物？」

  「是的，其中四個研究對象在「狂歡日」期間被殺死，還有一名研究對象下落不明，也可能是死在某處，沒有找到屍體。」

  林執的心臟砰砰暴跳，眼皮突突地抽搐：

  「……是哪個研究對象失蹤了？」

  「人魚，」藤本真櫻一字一頓，「塞壬人魚。」

  林執瞳孔倏然放大：難道是F757出逃被X抓獲並處決？

  藤本真櫻解釋道：

  「其實它們出逃的原因很簡單，奇幻生物也有發情期，「仿人」的發情期就是源自奇幻生物的基因，那些研究對象趁亂出逃，尋找伴侶。對了，那隻塞壬人魚，我記得是由你負責後勤保潔工作吧？」

  隨著時間流逝，腹部的疼痛愈發鮮明，林執嘴唇發白，額頭冒汗，藤本真櫻總算有所鬆動，稍微客氣地關心林執：

  「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我不要緊，繼續說吧，說得直白些。」

  藤本真櫻立刻表明意圖：

  「我們要再克隆出這些研究對象。」

  克隆？林執第一反應是生物書上的克隆羊多莉，然後就是各種科幻作品裡的複製人，根據他有限的閱片經歷，製造出來的複製人只會搞事，以及搞出更大的事。

  「如果F757沒死呢？豈不是就有兩隻F757了？」以防藤本真櫻不認識，林執特地補充說明，「F757是那隻塞壬人魚的編號。」

  「沒關係，反正大概率會失敗，但這也是一項新的嘗試，」藤本真櫻心態還挺好，「失敗是常態。」

  那邊阿爾都要把綠洲研究所徹底毀滅了，這邊藤本真櫻還想搞新研究，林執心情無法言喻的複雜。

  「所以和我有什麼關係？」

  「接下來這個可問題能會冒犯到你，但我希望你如實回答。」

  能讓藤本真櫻都這麼說了，想必是個非常冒犯的問題，林執做好心理準備：

  「你問吧。」

  「你是否和那條塞壬人魚有染？」

  「沒有。」

  林執的否認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脫口而出，唯二知道這個秘密的是兩名守夜人，除此之外，林執絕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這個秘密。

  藤本真櫻很有分寸地不再繼續追問，起身送走林執。

  搭乘電梯時林執愈發腹痛難忍，咬得下嘴唇全是深淺不一的牙印，他找到溫寧羽，簡單說明自己的身體情況，溫寧羽問他最近有沒有做什麼劇烈運動，林執肚子痛得快炸了，哪敢隱瞞，就坦白他和X有過，溫寧羽為難地撓撓額頭：

  「孕期期間不能行房，他是不是故意的？想要害你流產？」

  「不，我覺得他只是個純粹的傻逼。」

  林執痛得文明都拋之腦後，憤憤地罵髒話。

  於是溫寧羽立刻林執去做產檢，拿到檢驗單，林執只看一眼就當場彎腰乾嘔不止：圖像清晰地顯示，林執的肚子裡擠滿了了密密麻麻的黑色魚卵，數值測算每顆魚卵大概有桌球大小，並且這些魚卵尚未完全發育成熟。

  待到三日後魚卵完全發育成熟達到排出母體的條件，屆時一顆魚卵將會有蘋果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