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研究所18

  綠洲研究所18

  「剛才X給了阿爾兩針抑制劑, 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既然是阿爾，肯定有辦法解決的。」

  本章節來源於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

  菲尼克斯的解釋讓林執稍微放心了些, X的小心思被揭穿有點羞惱，把氣撒在無辜的菲尼克斯身上：

  「是想我把你的小雞嘴捏成小鴨嘴嗎？話真多！」

  這對兄弟的關係還真是……微妙又扭曲, 或許這就是「仿人」兄弟之間表達愛意和關心的方式。

  「研究所不會追責我……我們嗎？」

  目前林執最應該擔心的是他自己，X和菲尼克斯既是「仿人」又是負責肅清的守夜人，何況綠洲已由「仿人」掌權, 「仿人」應該不至於去難同類，但身為人類的林執就不一定了, 根據研究所的規定, 伴侶有義務必須陪伴「仿人」度過發情期。

  「只要阿爾不去申訴就沒問題, 」X撇撇嘴, 「由於「仿人」伴侶和「仿人」是特殊關係, 通常情況下不會懲罰「仿人」伴侶。」

  從菲尼克斯的表情來看, 他似乎有話要對林執說, 礙於有X在場沒能開口。

  回宿舍後X將林執抱到浴室里要幫他沖澡, 被林執毫不領情地轟了出去, 他打開日記本查看系統時間——竟然時間已經過去整整三天！

  林執天真地以為自己只是普通地睡了一覺, 其實他絕大部分時候都處在昏迷狀態, 難怪他滿滿一肚子全是阿爾的——林執根本不敢細想在昏迷期間阿爾對自己都做了什麼……

  理智上林執明白生氣也無濟於事，但不妨礙林執此刻咬牙切齒地脫去白大褂，一低頭就能看見腹部隆起一道圓潤的弧度, 他硬著頭皮按住腹部，身體像個失靈的水龍頭淅淅瀝瀝地溢出斷續的液體。

  林執花了很長時間耗費許多精力才把身體清理乾淨, 久得這期間X還不放心地闖進浴室里查看他的情況，擔心林執是不是昏倒了。

  原本林執打算洗完澡就去找戴莉雅, 結果洗完澡反而身心俱疲，似乎皮囊里填充著的不是血肉而是棉花，此刻由於吸足了水而變得遲滯，以至於林執難以支撐這副沉重的身軀，爬到床上倒頭就睡。

  林執感覺自己是發燒了，頭和身體都很燙很痛，他還依稀聽到X和菲尼克斯似乎因為他在爭吵，他們的聲音像在林執腦袋裡劇烈搖晃的冰塊橫衝直撞，林執努力傾聽他們的吵架內容，大致情況是X要去弄點人魚血來給林執治病，菲尼克斯認為只要是奇幻動物身上的產物，對人體都會有副作用，就就比如仲夏夜之夢那樣。X覺得林執泡過獨角獸血又吞過獨角獸□□，就算喝幾口人魚血也不會有事——林執拼盡全力地反駁：

  「我沒有吞過！」

  林執讓菲尼克斯抱自己去醫療部看病。菲尼克斯的擔憂不無道理，誰也不能保證獨角獸血和人魚血在人體裡融合會產生什麼反應，林執不想冒這個險，在試煉里由於一些莫名其妙的奇葩原因死掉，不過兩人都是出於好心，也沒有誰對誰錯。

  不死鳥的體溫偏高，但此刻高燒的林執竟然還下意識地貼緊菲尼克斯，汲取他相對冰涼的體溫。

  三人來到醫療部，比起其他由急救床推送來的瀕死傷患，發燒的林執甚至連個床位都分配不到，還是由坐在走廊椅子上的菲尼克斯抱著打點滴。

  從林執有記憶以來，他生病的次數屈指可數，他記憶最深的一次是在小學，那時林著剛出生不久，母親忙著照顧弟弟，偏偏那天突然下大暴雨，林執沒帶傘只能冒雨跑回家，當晚就發了高燒，像個燒紅的小火爐，可把母親嚇壞了，懷裡抱著林著背上背著林執連夜去醫院掛瓶。

  林著很認生，一到陌生環境就哭個不停，於是母親又要照顧生病發燒的林執，又要安慰啼哭不止的林著，當她剝去作為「母親」這層堅強鎧甲後，她只是個無助又疲憊的普通女人，落下無聲的、沸騰的眼淚，滴在林執滾燙的臉頰上，這滴眼淚燙得林執好痛，以至於多年以後林執想起仍然記得那份痛楚。

  「Lin你哪裡難受嗎？怎麼哭了？」

  菲尼克斯看到林執眼角源源不斷溢出的淚水，被嚇壞了，林執搖搖頭，親昵地把臉埋進菲尼克斯的頸窩間：

  「不用理我，我生病時會變得奇怪。」

  林執不堪重負地袒露出自己的脆弱和破碎，他實在太累、太疲憊了，甚至萌生出「在這裡死掉一了百了吧」的念頭——這個念頭是林執人生里一盞接觸不良的燈，忽閃忽滅像星星，時不時閃爍作祟，引誘林執，活著經歷著無休無止的痛苦，唯有死亡僅一瞬解脫……

  林執用力揉搓著自己燒得能冒熱氣的臉頰，試圖驅趕這個絕望又甜蜜的死亡念頭，一旦心理防線徹底崩潰，那些蟄伏在意識里多年的負面情緒爆發，就像一窩叮肉的蟲蠅「嗡」地一擁而上將他堅定的意識蠶食殆盡。

  「嗚——」

  林執剛張嘴，就被誘人的酥香結結實實地堵住哭聲——是油炸食物的味道，林執被淚水泡紅的薄眼皮艱難地掀開一道縫，只見X拿著拳頭大的炸雞腿直直餵到他嘴裡。

  「你是傻子嗎？！」菲尼克斯怒道，「哪有給發燒的病人吃炸雞腿的？！」

  「我又沒發燒過，我怎麼知道不能吃炸雞腿？」X收回雞腿，打開手中的紙袋從中掏出一個大餐盒，「吃牛排總行了吧？」

  菲尼克斯嫌棄地奪過X手中紙袋，打開瞥了眼又不忍猝看地合上紙袋：

  「你不知道病人要吃清淡的食物嗎？」

  「都說了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了！我又不是故意的，為什麼總是責備我？！」

  X委屈地高聲嚷嚷，完全是小孩子吵架誰比誰聲音大誰就贏，又沒人敢上前來勸阻，最後還得是林執來阻止這場令人頭大的鬧劇：

  「我現在很餓，隨便什麼都可以吃。」

  「嘿嘿，我就說嘛！」X蹲在林執面前把炸雞腿遞給他，「這裡還有炸雞翅……」

  「X的好感度增加了

  X好感度：5」

  林執接過炸雞腿狼吞虎咽地啃著，對上X那張傻笑不已的帥臉，不禁破涕為笑，這個試煉也不是那麼的糟糕透頂，至少這份笨拙的關心讓林執體會到真誠的關心。

  填飽肚子後，林執的心情總算平復了許多，或許先前那些矯造的念想只是受飢餓所脅迫，他擦去臉上斑駁的淚漬，濃濃的倦意伴隨著滿足的飽腹感席捲而來，於是林執枕在菲尼克斯的肩頭沉沉睡去。

  這次睡眠無比酣暢純淨，林執不再受那些不規則的怪異夢境污染，期間由於退燒出汗而短暫地醒來，但腦袋宛如一池讓思想都裹足不前的泥濘沼澤，林執依稀辨認出自己正躺在宿舍的床上，邊上坐著人，林執眼睛都睜不開，不知道是誰，對方還向林執遞來一杯水，林執飲盡後繼續陷入昏睡。

  每日七點，音質低劣的廣播雷打不動地奏響了鋼琴曲，即使是再悠揚的天籟，作為日復一日的起床鈴聲也會令人抓狂。於是林執不情不願地把自己的身體從床里撕下來，大病初癒後出乎意料的神清氣爽，旋即林執意識到是由於兩隻小火雞沒有把他當鳥巢。

  X生怕驚擾到林執休息，以上半身趴在床尾、下半身坐在地上的姿勢睡著了，而菲尼克斯的腦袋就靠在他枕頭邊，林執甦醒發出的窸窣動靜輕易地就驚動了他們。

  菲尼克斯把臉湊過去與林執額頭相抵，X緊張地打量林執：

  「怎麼樣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

  「好了，只是發燒而已，」林執輕輕別開菲尼克斯，「我該工作了。」

  林執邊洗漱，邊翻看日記本，清潔任務是長期任務，只要沒有完成，就會一直停留在任務欄里，林執粗略計算快一星期沒見F757了，在戴莉雅和F757之間小小地搖擺不定過後，還是決定去看看這隻惹人憐惜的小美人魚。

  林執推著清潔車經過走廊，雖然沒有同事和他搭話，但從四面八方投射在林執身上的目光不難感受出，他們的獵奇、驚訝、懷疑，畢竟大家都擁有基本的生理常識，能夠承受得住獨角獸的人類……還能稱得上是人類嗎？

  林執有個細思極恐的猜測，在他昏迷期間發生的一切只有阿爾知曉，即便他真對自己做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只要沒有當場死亡，用獨角獸血就能治癒他的軀體……林執打了個寒噤，立刻叫停這個想法不再自己嚇自己。

  湊巧的是，林執在電梯口遇見戴莉雅，他本想和她打招呼道謝，考慮到有其他人在場，就向戴莉雅微笑示意，戴莉雅視而不見，她的眼睛永遠都那麼黯淡無神，如同縫在布娃娃臉上的兩顆黑紐扣。為了能和戴莉雅交談，林執跟隨她到五樓。

  直到電梯裡的人陸陸續續離開，僅剩林執和戴莉雅在電梯間裡，林執總算找到獨處時機，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口感謝戴莉雅的幫助，戴莉雅目不斜視地看著電梯的反光鏡，冷淡地說：

  「阿爾，危險，你，小心。」

  林執迅速排列詞語造句：

  「阿爾很危險，我要小心他？」

  戴莉雅點頭：

  「研究所，阿爾，掌控。」

  林執組合出一個最合理的句子：

  「阿爾掌控研究所？」

  什麼？！阿爾掌控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