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血族教授何時斬我(十三)
2024-09-14 04:24:21
作者: 安靜的蛋仔
第90章 血族教授何時斬我(十三)
「你的根在呢。」蕭淵竟很好地忍住笑, 一本正經說。「在地毯底下,所以你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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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葉凌愣了一會,又消停了。
過了好半天, 被蕭淵擦洗乾淨哄著躺下了, 他忽然又續上思路:「地毯底下, 有蟲子嗎?」
「沒有。」蕭淵聲音很堅定,「沒有蟲子,有我在呢。」
「你……是誰?」葉凌迷濛的大眼睛轉過來, 無辜地看著他。
蕭淵捏了把他臉蛋:「再給你喝酒我就是狗。」
「你是狗?」葉凌聽話只聽半截。「也不像啊……」
蕭淵氣笑了, 給他蓋好被子:「睡覺。」
「你是蕭淵。」葉凌卻忽然反應過來。
趁蕭淵給他蓋被子, 他拉過蕭淵的手聞了聞:「蕭淵的味道。」
掌心一癢, 蕭淵心頭一陣難言的悸動, 嗓音也沙啞起來:「蕭淵, 是什麼味道?」
「雪的味道。」葉凌說著, 把蕭淵拉下來,讓他壓在自己身上, 「雪, 給我蓋被子。」
蕭淵驟然被他拉著貼近他,瞳孔瞬間赤紅。
他不是雪,他才是。
埋首在他奶白溫膩的頸間嗅聞一瞬,他攥緊床單,手背青筋微凸, 好幾息, 他才克制住自己的本能, 掙開葉凌, 坐起來。
「不要走。」葉凌閉著眼睛,感應到身上輕了。
「我不走。」蕭淵嗓音沙啞答。
「騙人。」葉凌又傷心起來, 「太陽出來,你就化了。」
蕭淵勾了下唇,正要笑,聽見他開口:「又只剩我自己了……」
「哥哥……」識海中,豆子發怔。
「我不化。我不是雪,我是蕭淵。」蕭淵撫摸著葉凌頭髮說。
「哦。」葉凌似乎又明白過來,「你是蕭淵……」
「嗯,我不走,我陪著你。」
「好。」葉凌勾了勾唇,似乎滿足了。
於是蕭淵也勾了勾唇。
「如果我永遠陪著你,你高興嗎?」安靜了一會兒,蕭淵忍不住問。
唔,葉凌嘴唇高高揚了下,又緩緩回落:「還行。」
還行?
酒後吐真言。蕭淵體味了下這兩個字,也不管葉凌醉著,很認真問:「你覺得我哪裡不好?」
他知道自己缺點很多,他想葉凌給個方向,他先改最要緊的。
「你不會開花。」葉凌答。
蕭淵沉默了。
「開花做什麼?」半晌,他問。
「生草寶寶……」葉凌含混咕噥。
能開花,就可以結種子,生出嫩綠嫩綠的草寶寶……
葉凌睡著了,夢裡好多草寶寶圍著他,他忙忙碌碌,在給草寶寶們澆水、鬆土,還有棵草,頂著一朵冒黑氣的大黑花,在周圍巡視捉蟲子……
*
「好癢……」清晨,葉凌還沒睜眼,先皺了皺眉。
誰在摸他的葉片……
葉片?葉凌忽然清醒了些。
他現在是人,哪兒來的葉片。
可是,他確實癢。
他下意識看了眼放在窗邊矮柜上的小苗苗,咦,不在?
「你醒了?」有人問。
葉凌順著聲音看過去,看見了蕭淵,也看見了「自己」。
「你在,幹什麼?」葉凌怔怔問。
「看你這盆小草快幹了,給你澆點水。」蕭淵答。
澆水就澆水,為什麼要摸他的葉子、摸來摸去……葉凌眼睜睜看著蕭淵又摸了下他的葉片,身子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蕭淵看在眼裡,眼神深了深。
原來他真的「怕癢」。
他愈發放輕了動作,指腹似觸未觸,輕掃過葉片背後極細的絨毛。
這回,葉凌癢得明顯一抖。
「怎麼了,你冷嗎?」蕭淵不解似的盯著他。
「不冷。」葉凌下床,帶著熱乎乎的香氣走到蕭淵面前,從他手裡把花盆拿回來,「不能碰,它,它會掉葉子的。」
「那不是成了禿頭?」蕭淵喉結滾了滾,看著他問。
你才禿頭……葉凌僵硬地抱緊「自己」:「不碰就不會。」
「那我儘量不碰。」蕭淵點點頭。「不過它是什麼草,以前沒見過。它會開花嗎?」
開,開花?
葉凌愣了愣,腦中閃過些凌亂的、片段的記憶:「我昨晚,是不是又喝醉了?」
「醉得不輕。」
葉凌臉紅了紅:「我都幹什麼了?」
「可能以為你是棵樹,到處找你的根。」
嘶……葉凌臉更紅了,像要燒起來。
蕭淵適可而止:「去洗漱吧,今天要出去玩,兩個孩子已經起來了,都在等你。」
「嗯。」葉凌鬆了口氣,順著下了台階,急忙去洗手間洗漱。
蕭淵也鬆了口氣。
險些就忍不住了。
他看著他走進洗手間,走過去整理他睡過的床鋪,忍不住,抱起他枕過的枕頭,深深聞了一口。
*
今天是周日。
小狼不用上學,寶寶也不用上幼兒園,葉凌早想好了,要帶他們出去玩。
他參加過一次小狼的家長會,聽老師說要多安排戶外活動,多爬山、登高、望遠,特意看地圖,選了A市郊區的一座山來爬。
結果趕上這山上有座寺廟,正逢四月初八佛誕節,在做法會,好多人來供佛、聽經,葉凌喜熱鬧,帶著兩隻崽,看大戲一般,興致勃勃看師父們唱經、數人家頭頂上的「小圓點」。
蕭淵卻無法近前。
太陽太大。
他撐了傘在樹蔭下,隔著人頭,默默看護著一大兩小。
「先生,測字嗎?」一棵老柳樹下支了個簡陋的攤子,攤子上支一塊「玄學測字」的牌子,牌子一旁是付款二維碼。
「不測。」蕭淵冷聲答。
「不測麻煩您讓讓。」測字先生搖的扇子一頓,「您擋著我攤子了。」
樹蔭就這麼大。
蕭淵看了眼耀眼的太陽,乖乖拿手機掃了碼:「測一個。」
那先生立刻慈眉善目起來:「您測哪個,請——」
他客氣把紙筆推到蕭淵面前。
蕭淵提起筆,本冷淡的神色溫和下來,在紙上認真寫了一個「葉」字。
「您字寫得真好。」
老先生意外地看他一眼,又低下頭去,認真看著他寫的「葉」字,沉吟片刻,開口:
「此字,生於木,卻隨風而動。無根之木,難以長青,不可強留。這位先生,您心中所想之事,恐怕難成。」
蕭淵神色沉了沉,面無表情,看那先生一眼。
「再測一次。」
他又掃了碼。
「叮咚」一聲,測字先生看著那到帳數字,「啪」地合上扇子——「您快請!」
蕭淵又寫了一字。
原封不動,還是那個「葉」字。
「此字甚妙!」測字先生手捋鬍鬚,言語甚篤,「此字生於木,長於風,上承天意,下接地氣,乃通達之象啊!」
「這個字蘊含生機與變化。貴客所思所想,正如此字,雖經風雨,最終必將迎來陽光普照,花開結果。」
「什麼花開結果?」葉凌聽完了法會,帶著兩隻崽回來找蕭淵,正聽見這句話。
「沒什麼。」蕭淵伸手遮住那寫了字的本子。
「呦,這兩個孩子真可愛。」測字先生看出蕭淵要避忌什麼,替這個大主顧解圍。「來來來,搖個簽筒,爺爺送你們的!」
老先生盛情,讓小狼和寶寶各搖了一支簽。
「都是上上籤!」老先生接過簽,一番解讀,總歸都是極好的意思。
葉凌起了興致,清澈雙眸,好奇地望著簽筒。
「您也來一支?」老先生問。
葉凌不客氣,立即上手。
搖了挺久,才搖出一支。
「妙啊,也是上上籤!」老先生誇張地嘆。
葉凌咧開嘴笑了。
「你也抽一支。」他雙眼明亮,把簽筒塞到蕭淵手裡,期待地看向蕭淵。
蕭淵隨手搖了兩下,眼看一支簽要掉出來,「啪」地,葉凌又把它按回去。
「再搖。」
蕭淵看他一眼。
葉凌朝他擠擠眼睛。
蕭淵於是再搖。
再搖了七八次。
直到葉凌忍無可忍,握住他的手,同他一道搖了一支簽出來。
「上上籤!」老先生大鬆一口氣。
葉凌開心得很,期待又認真地等著老先生把簽文解讀完,這才肯移步。
老先生擡手抹了抹汗,笑眯眯目送他們離開,待蕭淵經過他身邊時,自言自語似的小聲咕噥:「知天易,逆天難,天意難違,好自為之啊……」
*
搖過簽,葉凌對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起了興趣,山爬到一半就不肯爬了,又去掛「許願牌」。
原來這山過了寺廟再往上走,就有一棵老樟樹,據說神木有靈,寫了許願牌掛上去,特別靈驗。
「哥哥,這個你也信,還不如信你自己呢……」
葉凌不管那許多,他想掛,掛上就是。剛才他的簽文都說了:萬事隨心,如願以償。
他囉哩囉嗦對這棵神木朋友許了許多願,木牌上的字越寫越小,簡直擠作一堆。
寫完願望,抻著胳膊把木牌掛在高處,他終於滿意:「走了,回家。」
——他看出來了,蕭淵都快曬熟了。
「下次你不用跟我們出來。」下山路上,葉凌小聲跟蕭淵說。
「沒關係,我喜歡。」蕭淵說著,見寶寶越走越慢,把他抱起來。
崽困了,被他抱著雖有些不舒服,掙扎了下,還是乖乖趴在他肩膀上睡起了覺。
葉凌牽著小狼,看著他倆,彎了彎唇角。
蕭淵卻蹙了下眉:
抱起寶寶的一瞬,他眼前出現些不好的畫面。
*
周一,兩隻崽要上學,蕭淵主動提出他送寶寶。
他說喜歡小孩兒,看來真不是撒謊。
葉凌高高興興,親了親寶寶跟他說再見,自己坐上樑遷的車,去送小狼。
小狼看著他上了自己的車,暗暗鬆了一口氣,卻還是有些低沉。
他變成了好哥哥,但是,不是他一個人的哥哥了。
寶寶是孤兒,小狼知道他很可憐。
他也努力當哥哥照顧他了,可是,可是他還是會小氣:
他才是他親弟弟,為什麼親別人不親他……
那邊車上,寶寶也在暗自傷神:為什麼葉哥哥送小狼哥哥,不送他呢?明天可以輪到送他嗎?
遺憾的是,一連幾天,都是蕭淵接送他。
哪怕又隔了一個周末,新的周一,還是蕭淵哥哥送他。
蕭淵哥哥也不是不好,可是不如葉哥哥好……葉哥哥好香,好溫暖,他好喜歡葉哥哥,看到他第一眼就好喜歡,有了他,他再也不想自己沒有爸爸媽媽的事,他好滿足,對,他應該滿足……
小狼也知道自己應該滿足。
周末哥哥又帶他們去了遊樂場,陪他們玩了好多遊戲,昨晚還跟他們睡在一個床上。
可是,他想單獨跟他一起待會兒。
寶寶走讀,每天都能回家,在他面前撒嬌。
這一點兒都不公平。
尤其是,他一點兒都不會撒嬌……
小狼扭扭捏捏,摳了半天自己的書包袋子,終於,下定決心——不就是撒個嬌嗎,有什麼難的。
他臉紅紅的,忽然開口:「我也想要親親。」
「什麼?」崽聲音比蚊子還小,葉凌沒聽清。
「我也想要親——」
話音還沒落下,小狼被葉凌一把抱進懷裡。
是親親,不是抱抱——小狼正想著,身體猛然顛倒。
他好像在翻滾,又好像沒有。
刺耳的、凌亂的刮擦聲不斷響起。
巨大的衝撞力,隔著一具溫熱的身體,不時傳來。
一具溫熱的身體——
「哥哥!」小狼害怕地叫出聲來。
「先生,萬幸,我們沒事。」十來公里外,路上發生了一起連環車禍。新來的司機心有餘悸,看向蕭淵:危急時刻,多虧這位先生反應快,幫他帶了把方向盤。
他們的車只是騎上了馬路牙子,車難免擦碰,人卻一點事沒有。
蕭淵神色也鬆懈下來。
他下車,把寶寶從安全座椅里抱出來:「有沒有事?」
寶寶搖搖頭。
就在這時,蕭淵的手機,猛烈地震動起來。
他接起電話,臉色驟然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