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天道之子何時斬我？

  第47章 天道之子何時斬我？

  一刻鐘後, 蕭淵和葉凌就趕到了水潭邊。

  「怎麼停在這裡？」察覺不少妖獸的氣息，蕭淵稍提起戒備。

  「這裡好多妖獸守著，大概有異寶要出世。」葉凌答。

  確實有這種說法。

  且妖獸地盤意識很強, 如今雖各自散開, 卻所距不遠, 竟罕見地沒有互相攻擊，多半真是在等待什麼。

  唔，也不是完全和諧——有兩隻妖獸似在互相攻擊, 發出皮肉撞擊聲和沉悶的嘶吼。蕭淵側耳傾聽。

  「那兩隻在打架。」見蕭淵把頭歪向「打架」那兩隻妖獸, 葉凌解釋。

  「嗯。」蕭淵語氣嚴肅, 回過頭來。打鬥聲勢不大, 看來它們實力不大強。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不過, 他還是要提防它們的打鬥波及葉凌——葉凌現在沒有靈力, 更加脆弱, 當小心呵護。

  他貼近葉凌一些，將他納入自己保護之下, 雙目雖空洞, 氣勢卻凜冽。

  「小蓮蓬，我們到了。」葉凌則專注探向水底的小蓮蓬。

  「看到了，我來啦！」小蓮蓬歡呼一聲，接著，一道青光迅速升起, 陡然衝破水面, 如一顆星辰升至半空, 璀璨銀輝, 照亮了半個小洞天！

  「怎麼這麼大陣仗？」葉凌剛問出口，那顆新出世的「小星星」, 乳燕投林一般，直奔他而來！

  耳邊響起狂吼，方才相安無事的妖獸，此時不約而同，齊齊向他的位置撲來！

  「小蓮蓬，拐彎兒！」葉凌一邊神識吩咐小蓮蓬，一邊拉起蕭淵，發足狂奔。

  於是，千鈞一髮之際，青光驟然轉向，眾妖獸狠狠撞擊在一起，那道青光，卻輕巧遁入一人懷中。

  「快跑！」看到許多雙貪婪兇惡的獸眸，葉凌不由自主抓緊蕭淵袖子。

  跑什麼。

  他殺氣正壓制不住。

  但，葉凌不喜歡他殺人，大約也不喜歡他殺獸。

  蕭淵沉默一瞬，順從跟著葉凌狂奔，遇見速度快、追上來的妖獸，才收束著，儘量不見血地趕走。

  漸漸的，能跟上來的妖獸越來越少，憤怒不甘的嘶吼都被拋在身後。

  葉凌速度慢下來。

  待拐過一個山坳，他跑不動了，停下來彎著腰喘氣。

  蕭淵默默站在他身後，拿身體替他擋著山口的呼呼大風，衣角被吹得獵獵作響。

  葉凌察覺他站在風口，喘著氣，笑著去拉他：「別站那兒，傻乎乎的——」

  話到一半，嘴裡被填了顆恢復靈力的丹藥，甜滋滋的。

  葉凌邊嚼邊看蕭淵：「你真瞎假瞎？」怎麼做到精準投餵他的？

  真瞎。蕭淵背過手，指腹握攏在掌心。

  他嘴唇軟彈彈的，觸感真怪。

  壓下雜念，蕭淵正經交代葉凌：「找找附近有沒有山洞，空氣潮濕，可能要下雨。」

  雨天行路不便，他又看不見，怕不能護他周全。

  天確實陰了。葉凌很聽話，用神識找到附近一處山洞。

  蕭淵在洞口布置起隱匿陣法，葉凌又額外用神識屏蔽掉小蓮蓬的氣息，這才徹底放鬆下來，往地上一坐：「好累。」

  ——長腳以來，他還是第一次一口氣跑這麼遠。

  「主人，你還，還好嗎？」識海傳來磕磕巴巴的小嗓音。

  「我不是你的主人。」葉凌把放著青光的小蓮蓬從懷裡掏出來，「吶，門口那個才是你的主人。」

  小蓮蓬隨他所指，往外看了一眼，「嗖」地鑽回葉凌懷裡：「不，不要！」

  「不，不喜歡！」

  涼冰冰的！好多不喜歡的氣息！它才不要這樣的主人！

  葉凌懵了懵：「他就是你的主人。」

  「我不要！」小蓮蓬都快哭了，一咬牙，徑直鑽進葉凌身體，要強行認主。

  可是，葉凌上丹田已有一道靈根。

  那靈根呼呼燃著小火苗，正好克制小蓮蓬，小蓮蓬慫慫的，不敢靠近：「你，你把它挪，挪走！」

  它奶凶奶凶「命令」葉凌。

  「它，它不適合你，我比，比它好！」

  「挪不走。」葉凌哄它看向蕭淵，「你去他那裡，他那裡還空著。」

  「他能征善戰、有勇有謀，是這個世上最聰明最厲害的人物，你要找主人，他最合適不過了。」

  「不，不要……」小蓮蓬安靜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可思考到最後，仍然拒絕。

  它才不管什麼厲害不厲害，它只管自己喜歡不喜歡。

  「有，有了我，你，你就是最厲害的！」它反過來「哄」葉凌。

  可惜，葉凌沒有上鉤：「不行，我很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不能助你修行。」

  這回，小蓮蓬愣了愣。

  葉凌趁它發呆，把它從自己體內又提溜出來，往蕭淵的方向推：「乖，他才是最適合你的。」

  「不要！他明明適合火靈！我，我是木靈！」小蓮蓬「骨碌碌」又滾回葉凌身上。

  「火靈？」葉凌頓了頓。

  「就是你，你身體裡那個！」

  「那的確是他的。」葉凌怔了怔。原本就是屬於蕭淵，所以最適合蕭淵？

  「那個比你還好？」葉凌問小蓮蓬。

  「對！」小蓮蓬答。契合的靈根，才能發揮出主人全部實力。

  「你，你把那個還給他，我，我做你的靈根！」小蓮蓬想通了，它不嫌主人命短：反正要換九個主人呢，它修行的機會還多。

  「怎麼還給他，你有辦法嗎？」如果這個才是最契合蕭淵的，那，或許把這個還給他更好。

  不過，任務或許會節外生枝。

  「這還不簡，簡單，你要死，死的時候，把火靈剝，剝出來，它會自動歸位。」

  「你才要死、死、死。」豆子聽它說話，聽得老大不高興。

  還有「剝」靈根這說法，讓它聯想到什麼，也老大不舒服：「那時哥哥都要走了，騰出位置來也沒你的戲！」

  它生氣地說。

  也，也對哦。

  小蓮蓬呆了呆，顧不上計較豆子的語氣，怔怔思索起來：「還，還有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

  「想，想不起來。」

  「……」

  「沒關係，你慢慢想。」葉凌安撫它一句，看向蕭淵：奇怪，他在洞口待半天了，為何一直不進來？

  「蕭大人？」

  踱來踱去的蕭淵頓住腳，回過頭來，聲音鎮靜：「怎麼？」

  「進來休息，你在那兒做什麼？」洞口風大，他現在可正「弱不禁風」，等會兒又頭疼腦熱。

  「好。」蕭淵答應一聲，卻並沒有走進來，「再等片刻。」

  「等什麼？」

  「等等看有沒有妖獸跟過來。」

  也等自己靜下心。

  蕭淵不知為何心浮氣躁，體內魔煞之氣涌動著難以壓制，靠近葉凌，怕被他看出端倪。

  「你先煉化那東西，我幫你護法。」察覺葉凌向他走來，他出聲。

  煉化啥？葉凌怔了下，沒管，繼續走向他：「你是不是受傷了？」

  他聞到他身上有血腥味兒。

  「小傷，不妨事。」蕭淵往後躲了一步。些許小傷，蕭淵是特意受的，疼痛能助他清醒，更易壓制雜念。

  他今日雜念格外多。

  葉凌靠近，他更加躁亂。

  他嘴唇的觸感忽爾跳上他心頭，隨即，是他順滑的頭髮，他趴在自己肩上熟睡時噴塗的鼻息……又熱又癢。

  蕭淵不知自己為何不停想到這些。

  他曾得過一部心經，過去被魔煞之氣浸染而浮躁易怒時，念來總能定心，而今卻沒有絲毫用處。

  他想接近葉凌，想禁錮他，甚至，想傷害他。

  「你管這叫小傷？」葉凌聲音詫異。

  蕭淵腰側，被妖獸抓破了極深的傷口，再深一點，內臟都要漏出來了。

  「疼不疼？」他蹙眉問著，手覆到他腰間。

  幾根溫熱的手指搭在腰上，蕭淵身體驟然繃緊，呼吸重了重。

  看來是很痛。

  葉凌沒有耽擱，濃郁元靈，瞬間湧向那傷口。

  好……癢。

  癢意滲入四肢百骸，無處抓撓。蕭淵本能探手，圈住葉凌，攥住他後腰衣襟。

  他想把他壓進懷裡，最好，壓進自己的身體。

  這念頭並非第一次出現，但第一次如此強烈，強烈得他腦殼發熱發痛。

  但，就在他無知無覺貼近葉凌，鼻尖貼住他長發放肆嗅聞時，一聲狼嗥，喚回他些許神智。

  「有妖獸。」他勉強推開葉凌，「我出去看看。」

  「等等，還沒治好啊！」葉凌說著，跟著他奔出山洞，忽然愣了愣——

  洞外確實有隻妖獸，瘦瘦的身體、大大的肚子，有些……眼熟。

  他正愣怔，蕭淵已經翻手揮出一道魔煞之氣，如離弦之箭，射向那妖獸。

  「別！」葉凌來不及思考，催動靈力，身形閃動，擋在妖獸前面，要攔截那道魔煞之氣。

  蕭淵聽聲辨位，面色一變，立即收回魔煞之氣，險而又險避開他。

  收得太急，他自己倒被反噬得經脈一痛，喉頭湧上一口血來。

  「你做什麼？」他把血咽回去，不解地問。

  「寶寶。」葉凌隨口答了句，半跪在地上，手摸向妖狼——「它要生寶寶了。」

  妖狼又嗥叫一聲，綠色的眼睛幽幽盯著葉凌，卻沒有躲。

  葉凌認得它，它也認得葉凌。

  「怎麼受傷了？」葉凌手撫向它脖子。

  那裡有一道深可見骨的裂口，周遭毛髮乾結，帶著撕咬的痕跡。

  這樣重的傷口還不止一處，它不知遭遇了什麼惡戰，又是怎麼拖著大肚子逃出生天。

  葉凌手撫過它傷口，它似被慰藉，緊張的身體放鬆下來，撐著的頭放到地上，殘破的身體一起一伏，喘息起來。

  「哥哥！」見到這傢伙，豆子慪得不行，「你還要浪費靈力在它身上！」

  「碰都碰上了。」

  葉凌有自己的原則與意志。他沒多跟豆子解釋，治療過妖狼身上要緊的傷口，手又撫過它的肚子。

  時候到了。

  「加油。」一絲元靈滲進妖狼傷痕累累的肚皮，葉凌見它虛弱，怕它生產會出問題，收回手，就那麼待在旁邊，給它保駕護航。

  蕭淵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邊，握緊絲縷溢出魔煞之氣的手掌，「看」向葉凌：「你——」

  剛吐出一個字，葉凌忽然探下身去：「出來了！」

  什麼出來了？蕭淵抿緊唇，手上一陣潮熱——

  一個軟唧唧、血糊糊的活物，毫無預兆，被葉凌塞到他手上。

  「你先抱著，還有一個。」葉凌聲音有些高興、有些熱切。

  沒過一會兒，他自己手裡也多了只狼崽子：「你是弟弟。」

  他托著手裡的一小團，絲毫不覺得髒或者黏，眸中滿滿當當，是純然歡喜。

  「把你那魔氣收收。」他看一眼蕭淵，見他木然捧著小狼崽，渾身冒黑氣，不由開口。

  這麼脆弱的崽，可受不住他魔煞之氣摧殘。

  蕭淵怔了怔，果然竭力收斂了身周黑氣。

  葉凌滿意，把手裡的崽放在狼媽媽身邊給它舔，騰出手來，接過蕭淵手上的狼崽。

  這隻崽比弟弟要強壯一些，被葉凌接過來時，翻滾了下，呲起牙齒，不客氣地咬住葉凌手指，把他咬得一疼。

  「剛睜眼就這麼凶？」葉凌把它拎起來看一眼，彎彎唇角，「叫你小狼，好不好？」

  小狼？

  豆子愣了愣。

  哥哥真會起名。管一隻小狼叫「小狼」。

  「你就叫「寶寶」。」葉凌把「小狼」放在母親旁邊，給更小的那隻也取了名字。

  小狼、寶寶。

  豆子沒有吭聲。

  哥哥，是不是一直想著他們？

  拾掇和投餵過那一家三口，看母狼圈著兩小只在洞口睡著，葉凌才伸伸懶腰，走回山洞。

  蕭淵盤膝坐在山洞裡，看起來在修行。

  葉凌看了眼他腰側傷口——癒合了大半，晚點兒再治也行。怕打擾他修行，葉凌沒出聲，稍做梳洗，換了身乾淨衣服，也準備坐下來，修行恢復一二。

  但，還不及坐，闔目的蕭淵忽然開口：「你看得見？」

  什麼看得見？他又不瞎，自然看得見。

  「魔煞之氣，你看得見。」蕭淵睜眼，雙瞳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