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水鎮（Ⅰ）

  虞水鎮（Ⅰ）

  昭顏昏迷了一天一夜，再醒時已經在前往虞水鎮的路上，車身搖晃昭顏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前只有慕知瀾一人。

  「慕姐姐。」

  「阿初，你醒啦？」慕知瀾急忙湊近昭顏摸了摸她的額頭，確定昭顏不再發熱才又放心地坐了回去。

  「我們這是在哪？發生了什麼？」

  「我們現在正坐在前往虞水鎮的馬車上。」

  「虞水鎮？對了！裴淮卿呢！？」

  「他無礙，他比我們先一步騎馬趕往虞水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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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爺爺呢？」聽到裴淮卿無礙，昭顏先是鬆了口氣，繼續追問道。

  「爺爺他…」

  見慕知瀾猶猶豫豫地不願繼續說，昭顏催促了一番。

  「慕姐姐，爺爺怎麼了？！」

  「他死了。」

  「死了？！」

  「對，是被裴公子殺死的。」

  「什麼意思？」

  「裴公子說他是壞人，被幕後黑手利用，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都是老人家故意製造的。」

  「……」

  「阿初…」慕知瀾擔憂地看著昭顏，擔心她會因此產生誤會。

  「慕姐姐，雖然我和他認識不久但經過這幾日的相處我還是相信他的，你不用擔心我們三人會因此產生嫌隙。」

  「那便好，畢竟此次任務是陛下任命的我們三人，若我們三人心不合一處，怕會耽誤了正事。」

  「嗯，你放心吧。」

  「對了，剛剛聽你說要去虞水鎮？」

  「對，老人家死前和裴公子說若我們還要繼續往下查探，可以前往虞水鎮。」

  「原來是這樣，我們還有多久？」

  「虞水鎮離上京城不遠，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想必現在離虞水鎮也不遠了。」

  「是啊，我都忘記了我昏迷的這件事。」

  「阿初，你…還能想起來當時你是怎麼了嗎？」

  昭顏想了想那日發生的事，頭又開始疼痛，朝慕知瀾搖了搖頭。

  「我想不起來了，我只知道那日我有些愧疚難過，然後我就想不起來了，怎麼了慕姐姐，那日發生什麼事了嗎？」

  慕知瀾打量著昭顏，微微思考後答道：「哦，沒事，那日我將你從大殿拉出後，你又闖進去了，所以我才想著問問你當時是怎麼了。」

  昭顏沖她微微一笑，手上前拉住她的手安撫著慕知瀾。

  「慕姐姐，你別擔心啦！我這不是沒事嘛！也許那會兒是被愧疚之情沖昏了頭腦，才做出那種事，可是之後我便沒記憶了，想必是進入大殿後就被嚇暈了吧。」

  慕知瀾將信將疑，但昭顏有一點說的倒是和裴淮卿口徑一致，那就是裴淮卿也說江初南是進入大殿後就昏迷了，所以慕知瀾也不好再追問。

  昭顏見慕知瀾不再追問垂眸掩下了眼底的狐疑。

  她其實騙了慕知瀾，她能勉強想起一些事情，可慕知瀾現在也還懷疑著自己，並未將自己當成自己人，若是同她講了怕是會招來更多的猜疑和麻煩。

  「慕姐姐，我還是有些疲憊，我再休息一會兒。」

  昭顏同慕知瀾講了一聲，便閉上眼繼續休息。

  「好。」

  閉上眼昭顏復盤著那天的事發經過，那日她被慕知瀾拉出大殿後心中的悔意漸濃，感覺有一股力量從靈魂的深處流出。

  那時自己就一個想法，不能讓裴淮卿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喪命，所以她沖了進去，即使不能救下他，至少作為夥伴也要同生共死，誰都不能落下。

  進入大殿後，昭顏記得自己看見了少年嘴角的血跡和被重傷的腹部，心中燃起了怒火，而後便感覺那股力量更甚，也是從這裡才開始失去記憶，忘記之後發生的一切。

  「小鬼。」

  「在呢，媽咪！」

  「你說，我莫名地失去一塊兒記憶會是巧合嗎？」

  「不知道誒。」

  「如果我想問你我那天發生的事你肯定不會告訴我的對吧？」

  「媽咪，在你昏迷的情況下，我也會處在休眠狀態，所以我也不知道。」

  「所以那天我真的昏迷了。」

  「媽咪！原來你在套我的話啊！」

  「沒有啦，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我是失去了那段時間的記憶還是真的昏迷了。」

  「……」

  「再說了，上一次我在江家被江華氏折磨到昏迷時不就已經知道了，我昏迷的時候你也會休眠這件事嘛！我怎麼會傻到再問一遍你呢。」

  系統感覺自己被冒犯到，不再和昭顏說話。

  「沒想到啊，你還是個小氣鬼呦～」

  「你走開啦！」

  「好好好，我走我走。」知道自己理虧，昭顏不再逗它，退出了靈識。

  「也不知道他的傷怎麼樣了。」昭顏緊皺的眉頭絲毫沒有鬆懈，此刻有些坐立難安，好在又過了沒多久她便感覺到馬車一停，車門被敲了敲示意她們可以出去了。

  一出馬車一副生面孔映入眼帘，昭顏本以為他只是他們在自己昏迷時請來的馬車夫，直到他跟著他們三人一同進入客棧，甚至一同吃飯，昭顏才意識到，他也許是新的夥伴。

  「不知，這位是？」

  「噢，忘記和你介紹了，這位是興國公的長子高遲。」

  昭顏朝他點頭問好，高遲也溫潤爾雅地朝她回禮。

  「江二姑娘的聰明才智，高某略有耳聞，久仰大名。」

  「高公子也是屬實才資過人，未來的棟樑之才。」

  兩人你來我往，一番客氣後飯菜上齊，慕知瀾招呼著兩人開始用餐。

  昭顏四處張望也沒發現裴淮卿的身影，於是問道：「慕姐姐，裴淮卿呢？」

  「啊，想必你還不知道，裴公子受了傷，提前到達此處為我們安排好這些便先上樓休息了，便不下來吃飯了，一會兒咋們吃完我再給他拿一點上去。」

  「怪不得剛剛一直沒看見他。」

  而後昭顏靠近慕知瀾在她耳旁問：「為何會又來一個人啊？這個高遲從哪來的？」

  「阿初，高遲和我算是青梅竹馬，他擅長各種機關秘術，你也知道咋們這次在靈廟吃了不小的虧，就連裴公子也受了傷，所以有這樣一個懂得機關之術的人也十分重要。」

  「行吧，那你把留給裴淮卿的飯菜交給我吧，我正好吃飽了，給他拿上去。」

  「可是你沒吃什麼呀。」慕知瀾看著昭顏，將準備好給裴淮卿的食案遞交給昭顏，憂心道。

  「慕姐姐我不餓，你們不用擔心我。」

  說罷端起食案走上樓去，時間已經不早，驛站中的人不算多，昭顏找到少年的房間後，先趴在了他的門上聽了聽裡面的動靜。

  少年十分警惕察覺到門外有人後耐心地辨別了一番，確定是自己人後才開口道。

  「進來吧。」

  昭顏似乎沒想到自己沒發出聲音卻還是被他發現，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一進屋昭顏率先注意到裴淮卿的床頭放了一個銅盆，銅盆中的水已經變得血紅，想來是他的傷口有些嚴重。

  將食案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後，昭顏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少年才開始清客。

  「有勞慕小姐了，天色不早了慕小姐請回吧。」

  床在屏風後，少年閉著眼運功並未睜眼看來的人是誰，只以為是先前與自己商量好的慕知瀾，見她還是不走也不回話，便又以為是先前答應幫他塗藥的高遲，轉而改口道。

  「高公子，還請麻煩你幫我上藥，那藥就在桌上。」

  昭顏聽到他的話後，走向了房門卻只是將其緊閉，並未出去，關緊後走向少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藥昭顏並未拿，而是拿出先前問系統要的治傷的藥，打開後食指挖出一些，摸向少年的衣服，想將他的傷口露出替他抹藥。

  少年的額間布滿豆大的汗珠，雙眼緊閉，十分痛苦，可在昭顏的手伸向他的腹部時，少年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手…

  不像是男人的，像是個女子的。

  「你是誰！？」少年攥住昭顏的手腕，狠狠捏住毫不心軟地厲聲質問道。

  「是我。」

  「昭…」少年將昭顏的名字脫口而出，意識到後連忙改口。

  「江小姐？」

  「嗯，慕姐姐和那位新來的高公子正在吃飯，我先上來了。」

  少年點點頭，卻還是不願意睜開眼睛。

  「你為何不睜開眼睛？」

  「我…」少年有些遲疑，眼睛閉得更緊了些。

  「我怕嚇到你。」

  「嚇到我？」

  「嗯，還有…嫌棄我。」

  昭顏似乎是找到了癥結所在，輕撫著他眼底的鴉青，輕聲安撫道。

  「裴淮卿，我們雖然沒認識幾天，但是好歹你也救了我幾次了，先前那幾次掐脖子我就當沒發生，以後你別再那樣就好了，所以你大膽放心地睜開眼睛，我是不會嫌棄你的。」

  少年果真慢慢睜開了雙眼，昭顏沒想到，他的眼睛現在居然是異瞳。

  「你…」

  「你別怕。」少年看著她一臉驚詫的表情，心中有些擔心她日後恢復屬於昭顏的記憶時會不會討厭自己的模樣。

  「我沒怕，可這是怎麼回事？」

  「……」

  「人類應該很少有像你這種的異瞳，難道你是…」

  「妖？」

  少年盯著昭顏的眼睛點了點頭，倒是顯得他極乖。

  「你的眼睛很好看，一隻冰藍色一隻血紅色，正好配一對兒。」

  「不過，你先前沒有啊，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那天動了太多妖力，一些屬於人的特徵有些維持不住。」

  「所以你才會趕在我們之前抵達客棧安排好一切，不和我們產生交集。」

  「嗯。」

  「那這幾天怎麼辦？我們抵達了虞水鎮肯定就要開始查案了。」

  「會恢復的。」

  「你放心我會替你保管好你的秘密，不讓其他人知道的。」

  「好。」

  「不過你為何會覺得我會嫌棄你？」

  「因為沒有人會喜歡一隻妖。」

  少年並未告訴她真正的原因其實是上一世他們剛認識時，昭顏曾對另外一隻心悅於她的妖說過，她是不會喜歡上一隻妖的，雖說後來他和昭顏二人修出了一段情，可這句話卻也一直牢牢地烙印在了他的心中。

  這一世，他很害怕…

  她再說出那句話…

  見他這麼說昭顏否認了他的觀點，鄭重道：「這世間的一切都是平等的。」

  腦中突然蹦出一句話，就好像是被她自己深深地印在靈魂的一句話一樣，脫口而出。

  「眾生平等，唯善永恆。」

  少年看著昭顏，眼中的憂慮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愛意和寵溺，昭顏又忍不住問了句。

  「所以，我能知道你是什麼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