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L-4

  BSL-4

  很少有人能走進許言清的內心世界。他習慣獨行，甚至一個人走得太遠太遠，身邊的同齡人無法追上他。

  他自認為不需要朋友。

  而顧朝朝不一樣，哪裡不一樣呢？許言清自己也無法說明，只知道，他希望顧朝朝永遠快樂。

  朝陽，本身就是燦爛的光。

  光沒有影子，她不需要因為別人產生影子，任何一個人都不可以。

  

  *

  早晨的空氣格外清新，樹林裡燕雀和鳶鳥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

  大概是許言清的話起了作用，也有可能是結識了性情合拍的朋友。顧朝朝這幾天睡眠充足，也恢復了平日裡正常的晨跑鍛鍊。

  她每日的固定路線就是江灣公園-29號公路-朗博大道。顧朝朝迎著微風，感受血液在尚未甦醒的身體裡快速流動。

  很久沒這樣跑過了。

  7：30 的時候，她回到朗博路，在維也納咖啡館買完拿鐵和三明治，回了家。

  許言清正坐在餐桌邊，喝著紅茶。

  家裡的電視機開著，在放晨間新聞。

  她把三明治放在桌上，聽到播報新聞的男聲說：

  「最新消息，在越霽研究所的高度安全實驗室，有一名研究員死亡，具體情況還不清楚，現在警方正在介入調查，本台將持續追蹤報導。」

  越霽研究所？

  顧朝朝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眼許言清。他的表情看起來沒什麼變化，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然後，她的手機就響起來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大概八點能到局裡。」掛上電話，顧朝朝語氣有些沉重，問許言清，「死者好像是趙霽……你要一起去嗎？」

  *

  時間撥回到今天凌晨2：00。

  浦珠中路201號，三棟大樓構成的極具科技感的建築群坐落在夜色寂靜之中，門口的大理石座牌上「越霽研究所」的名字，在黑暗中散發著幽幽的藍光。

  研究員高彥在BSL-4實驗室門口的指紋識別儀上按下了手掌。

  顯示綠色。

  隨即，兩扇貼著三角危險標誌的玻璃門，自動打開。

  在換衣間穿上複雜的橘黃色實驗服後，高彥穿過昏暗的中間走廊，在消毒間張開雙臂進行全身消毒，穿過了最後一道自動防護門。

  他終於進入了越霽研究所防護級別最高的實驗室。

  這裡面放置著研究所最危險的實驗品——4℃玻璃櫃中儲存的管裝菌液。

  高彥再次按下指紋，他擁有打開玻璃櫃的權限，隨著玻璃櫃門上滑，他拿出一管菌液，盯著它的眼神逐漸痴迷。

  這時，身後傳來了防護門打開的聲音。

  高彥立刻把管子放回架子上。

  同樣穿著橘色實驗服的趙霽博士走了進來，她表情不善。

  「你拿這個東西想做什麼？」

  隔著實驗服的防護罩，高彥的眼中閃過一絲兇狠。

  「別想阻止我。」

  話音剛落，他便隨手抄起一旁的黑色金屬密碼箱，狠狠砸向趙博士。趙博士措手不及被砸倒在地，隔著厚實的防護罩，她發出沉悶的叫聲。

  可惜，實驗室內部隔音，無人聽見。

  高彥仍然用力的砸著，一下又一下，直到趙博士徹底陷入昏迷。

  他快速地將玻璃櫃中的病毒管裝入恆溫密碼箱中，跑出實驗室。他脫下厚重的實驗服，喘著粗氣進入了研究所的中控間。

  隔著監控屏幕，看到裡面的趙博士已然清醒了過來。

  她慌張失措地發現實驗服破損，呼吸設備停止了工作，更令她崩潰的是玻璃櫃中的菌液已經被洗劫一空。

  趙霽跑出實驗室，試圖按響警報。誰曾想，高彥做得很絕，竟然毀壞了警報設備，以及BSL-4實驗室和外界的電話。

  他要把她困死在裡面。

  高彥說：「已經徹底結束了。」

  趙霽看著實驗室的監控器，她知道此刻高彥一定在中控間，他能聽到自己在說什麼。

  趙博士強行保持鎮定：「你到底想做什麼？這對你沒有好處的！快放我出去，這裡到處都是監控，你以為自己能跑得掉嗎？」

  可是無論她在那邊如何放狠話，如何哀求，都毫無用處。

  高彥已經下定了決心。

  他關上監控，高高舉起中控台的椅子，把所有保存著病菌原始數據的電腦通通砸爛，主機設備一個不剩。

  待全部毀損後，高彥殘忍地按下了BSL-4的消殺按鈕。

  很快，白色的消毒噴劑從通風口進入，淹沒了整個實驗室，也將趙霽最後一絲哀鳴吞沒。

  凌晨五點。

  BSL-4實驗室的消殺結束，實驗室內部警報聲響起，盛所長和丁研究員發現異常立刻衝進中控室，發現現場一片狼藉，打開監控設備。

  看到實驗室的中間走廊上，躺著一個穿著實驗服的研究員。

  「天哪？！怎麼會有人在裡面！」丁研究員嚇了一大跳，慌慌張張往外跑，「我馬上進去看看！」

  盛所長攔下她，囑託道：「記得在換衣間穿上防護衣！」

  丁研究員穿好橘色實驗服進入後，走近一看，才發現倒地不起的那個研究員居然是趙霽博士，她試圖喚醒，「博士？博士你醒醒！」

  可惜，趙霽一點反應都沒有。

  丁研究員立馬慌了。

  盛所長隔著監控問：「她怎麼樣了？」

  丁研究員說：「……好像，沒有呼吸了……」

  ……

  等顧朝朝趕到南埔路警局的時候，發現大門口被警方的人看得很嚴，社會新聞的媒體堵在一起，被圍在中間的靜姐正在接受記者採訪。

  她從後門進了重案組大樓，電梯門一打開，公共辦公室里人來人往，大家都忙得腳步離地。

  遇上李澤，她連忙把人拉住：「外面我都看到特警出動了，怎麼回事啊，這次怎麼陣仗這麼大？」

  李澤諱莫如深，小聲地解釋：「這次的嫌疑人不僅殺人潛逃，還偷走了實驗室里危險係數特別高的菌種，據說感染率和死亡率都是100%，這次都能算是恐襲事件了。」

  顧朝朝頭皮一陣發麻。

  李澤繼續說：「事態緊急，尤其是不能引起民眾恐慌，現在只能嚴防死守，不能走漏消息，所以靜姐才親自應付媒體去了。」

  「遺體到了嗎？」

  「已經送去了解剖室，」李澤補充了一句，「王老師也來了。」

  顧朝朝快步前往解剖室的腳步頓了頓。

  老師怎麼都來了？按照顧朝朝現在的級別，很少還需要和自己上級的老師一起做屍檢了。

  除非這具屍體有問題。

  她沒有猜錯。

  當老師告訴她，「屍體來源於BSL-4實驗室。」的時候，她立刻就明白了。

  BSL-4英文全稱是Bio-Safety Level 4 Lab，生物安全四級實驗室。

  這類實驗室是安全分級最高的也是危險級別最高的生物實驗室，用於研究各類傳染性致病菌，類似炭疽桿菌、霍亂弧菌、伊波拉病毒這一類危險程度的病菌。

  也就是說，屍體極有可能已經被污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