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對他說謊

2024-09-14 03:15:33 作者: 江羨魚

  別對他說謊

  許言清的心態最後有沒有崩,顧朝朝不清楚。

  她的心態率先崩了。

  國慶假期結束後的這天,顧朝朝去醫院拆了腳上的線。本來想好了,回南市後和實驗室的師妹一起喝酒慶祝一下。

  正要發消息,手機里一連彈出好幾條房東的信息。

  查看完,顧朝朝的眉頭頓時皺成了死結。

  隨著紫金集團前任總裁夫人常倩的自首,揭露出了紫金慈善會背後的內幕。緊隨其後的是媒體鋪天蓋地的報導,受害人沉冤昭雪,涉案的權貴高官紛紛落馬,紫金集團的股票連日跌停。

  龐然大物般的集團,短時間內轟然倒塌。

  這事件如果沒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顧朝朝絕對不會相信。

  不過,在針對紫金集團上,所有的推波助瀾和煽風點火,她都舉雙手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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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這龐然大物的塌陷,掀起的煙塵,最終還是落到了與紫金地產簽約的每個租客和房東頭上。

  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倒霉的租戶頭上。

  比如她。

  「房東阿姨,事情我都知道,但是簽合同的時候,我們明明都說好了,房租年付一次性付清,我已經付清了,您這個時候應該找中介……」

  「中介?!」電話那頭,房東聲音幾乎破音,「我找過了,中介跑了,錢全都沒了。」

  顧朝朝耳朵被嚷嚷的都疼了,把手機拉遠,說:「沒關係的,我們可以去報警,找律師告紫金集團,集團破產之後就會被強制執行,到時候錢都會拿回來的。」

  可是,房東阿姨完全不聽她的,自說自話地仍然堅持著最初在微信里提的主張,讓她繼續付清房租,才把房子繼續租給她。

  顧朝朝哪裡還有錢啊,博士才畢業,還付完了一年租金,又沒到發工資的日子。

  一看……餘額還剩下三百塊。

  她肯定不能同意啊,她又不是什麼冤大頭!

  「阿姨?阿姨?」

  顧朝朝想要辯解,打電話過去,直接打不通了。

  等回到家一看,自己的兩個大行李箱被扔在了門口,門鎖換了,她連門都進不去,竟然直接被房東趕出來了。

  顧朝朝傻眼了。

  等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必須去警局報案,憋了一肚子火,這事沒完!

  不過,這件事的處理方法,顯然沒有那麼高效。房東起訴紫金集團,有權收回房屋,租客這邊也要起訴紫金,拿回自己的租金。

  在警局做完筆錄,都到了晚上八點了。

  和顧朝朝一樣,拉著行李箱被紫金地產坑,被房東趕出門的人還不少,大家同病相憐就一起湊錢找律師。

  最後,等全部弄完都到夜裡十一點了。

  只是,現在算是錢短期內要不回來,房子現在也住不了。

  手機里餘額還剩八塊一,別說住酒店了,只夠買個三明治墊墊肚子。

  目送大家一個個找到可以借宿的朋友,紛紛離開後。

  顧朝朝獨自坐在車子裡,鼻頭有點發酸,有些委屈。

  還覺得丟人。

  找誰借錢借宿,都覺得丟人。

  索性,開車回了南埔路辦公室,打算在值班室熬到下次發工資。

  晚上許言清過來的時候,顧朝朝正盤著腿坐在沙發上,沒什麼形象地在啃用最後八塊錢買的三明治。

  真有點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勢。

  此時,窗外下起了雨。

  顧朝朝的周身縈繞著萎靡不振的氣息,看到人來,擡頭時眼睛還是霧蒙蒙的,像是哭過了一樣。

  這讓許言清不由得一愣。

  來之前,他已經知道了紫金地產的事情,江敘的動作不可謂不快。顧朝朝的模樣,看起來已經成為了第一批受害者。

  他在顧朝朝的旁邊坐下,問:「怎麼了?」

  許言清的氣質清冷,面容俊逸凜然,習慣了不動聲色。他這樣的人就算真的關心一個人,也從來都是淡然的,毫無情緒波動。

  顧朝朝沒意識到他的關心,當然也不會自大地以為他特意跑來關心自己,估計就是來警局找李澤,看到了她,順帶問一嘴。

  她隨意地回了一句:「我今天值班。」

  聞言,許言清輕笑了一聲,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語氣意味不明。顧朝朝忍不住側頭看他,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她忍不住心頭一跳。

  「顧朝朝,別撒謊。」

  他的語氣明明不算重,甚至沒有絲毫指責的意思。可……就是這種淡然地指出她說謊的語氣讓顧朝朝突然有落淚的衝動。

  明明被房東趕出家門,拖著行李箱,看著手機只剩下八塊一毛,周圍的夥伴一個個找到借宿,她鼻子再酸澀,都沒有落過淚。

  現在,居然特別想哭。

  為了忍住淚意,她往嘴裡大口地塞三明治:「我很蠢吧?」眼淚有些不受控制地落下,「好歹博士畢業,讀了這麼多年書,連個房子都租不好,最後居然還能淪落到睡值班室的地步……」

  向來堅強的顧朝朝,哭得淚眼朦朦,誰能真的對她狠下心來?

  就連許言清都不受控制的心軟了一下,他甚至有了一種幫她擦拭掉眼淚的衝動。

  「你不蠢。」

  許言清握了握拳,難得說了一句寬慰的話,只是有些乾巴巴的。

  畢竟,在他的理念里,除了他以外,其他的人都是記憶只有七秒的金魚。不蠢,大概是很好的溢美之詞了。

  顧朝朝咽下最後一口三明治,她不想讓許言清看到自己哭,於是一連抽了好幾張餐巾紙,借著擦嘴的機會,迅速地低頭擦眼淚。

  手腕卻被人捏住了。

  許言清感受到了手下有些滑膩的皮膚觸感,他愣了一秒,隨即下意識地將人從沙發上拉起來,不禁思考的話脫口而出:「跟我回家,我那裡還有一個房間,怎麼也比你的值班室強。」

  顧朝朝擡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許言清。

  許言清也意識到了什麼,可是卻並不後悔說出的話。

  顧朝朝別開視線,穿好鞋子,語氣有些逞強:「房租多少錢,我現在可沒什麼錢能付帳。」

  許言清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而問起另一個:「你還剩多少錢?」

  顧朝朝打開手機餘額給他看,「不多不少,就剩一毛錢。」

  一毛錢?

  離她發工資還有三天吧,手裡只剩下一毛錢,剩下三天她要在值班室吃空氣過活嗎?

  看她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模樣,許言清同情的心思都淡了,甚至還有些想笑。

  他有些強勢地捏著她的手腕,大步往外走,「我那兒租金便宜,房租一月一毛,水電全免,至於三餐……」

  許言清唇角勾了勾,「食材免費,只要求你負責做飯。」

  顧朝朝被他的話驚到了,不自覺地跟著他往外走。

  他是不是對她太好了,許言清對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嗎?

  顧朝朝覺得不是,他從來不是那種溫柔又周到的人,更不是體貼的人。

  可是,現在的他,又算什麼?

  為什麼對她這麼好,還是那種區別於他人,獨一無二的好。

  明明說過,不喜歡她的。

  現在這樣,她真的很難不心動。

  顧朝朝有一瞬間,很想硬氣地甩開這個男人的手。

  告訴他,如果不喜歡她就不要對她好,告訴他,離自己遠一點。

  可是,向來果決又勇敢的顧朝朝,在感情上第一次變得這麼扭捏,第一次這麼拖泥帶水,第一次想著,就維持現狀吧,就算他不喜歡你,好像也沒喜歡上別人。

  集體辦公室,看著拉著手走過去的許顧問和顧博士,正在吃炸串的值班警員們互相看了看,眼中都是茫然和震驚。

  他們?

  銘宇咽了咽口水:「許先生是來找警督的嗎?」

  蘇櫻被辣椒粉辣得嘶了一聲:「怎麼可能,誰不知道李澤請了一個禮拜的年假啊?」

  另一個警員在椅子上坐著,點燃了一根煙:「那你們說,許顧問來警局幹嘛呢?總不能白跑一趟吧?這可一點都不像效率至上的許先生。」

  「許先生不會是專門來找顧博士的吧?」有人提出了假設,「不過,今天也不是顧博士值班呀?」

  許顧問來了辦公室,目的很明確地去了法檢部,腳甚至都沒往二樓邁。而且,在看到法醫值班室亮著燈的時候,表情都肉眼可見地柔和了下來。

  不是來找顧博士的,還能找誰?

  「他們兩個會不會舊情難忘,死灰復燃啊?」蘇櫻眯眯眼,大膽猜測。

  看來,之前在審訊室全開麥,她光明正大偷聽到的許言清向顧朝朝道歉的事情,沒準還真說明兩人關係匪淺。

  銘宇搖了搖頭,「顧博士之前還說,許先生活該注孤生。應該是不喜歡他的意思。」

  其他警員紛紛贊同。

  「誰能受得了許顧問啊,笑面狐貍一隻,你跟他掏心窩子,他跟你掏心眼子。」

  「而且眼睛特別尖,啥都逃不過他的推理,我可不想以後襪子上有沒有洞,他都知道。這還怎麼談戀愛啊,毫無隱私可言。」

  蘇櫻皺著眉,看著這群同事,「你們都這麼覺得?」

  兩人牽著手呢!

  她認識許顧問這麼多年,可從來沒見過他牽過女孩子的手!

  這群同事,怎麼能這麼遲鈍?!

  而其他人,看著蘇櫻,默默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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