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的來信
2024-09-14 03:15:17
作者: 江羨魚
亡者的來信
「那麼,許先生,我可以請求您,幫我一個忙嗎?」
病床上柔弱的女子如是說道。
澄澈的水眸波光粼粼,透著天真與無邪,應該沒人會拒絕這樣一位美人的請求吧。
「思凝!」
安娜焦躁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似乎根本不贊同她的做法。
可一貫柔弱的溫思凝這次竟也一意孤行起來,她看向安娜:「安娜姐,你不是也……再也無法忍受了嗎?」
她這樣說完,強勢的經紀人妥協了似的脫下了鼻樑上的無框眼鏡,長嘆一口氣:「如果這次……真的能夠解決的話。」
如果是這個男人的話,是真的能解決的吧?
抱著這樣的心思,她們的目光匯聚在將將走到門口的許言清身上。
此時的顧朝朝人還有些懵。
她大約知道許言清在所謂的案件諮詢顧問行業里有些名氣,倒是沒想到這廝都做大做強到這地步了,直接讓兩個剛剛還對自己有敵意的人一聽到名字,就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幫忙嗎?」
顧朝朝擡頭望著他。
許言清瞥了眼顧朝朝那雙清亮的杏眼,他收回視線,並未轉身。
他有自己的原則。
儘管這種原則,非常任性。
「如果能讓我覺得有趣的話。」
有趣?
也就是,全憑她們說的事件能不能吸引到他了。
但是,有趣二字,對任何一個當事人來說,都非常冒犯。
這都不是傷口撒鹽的程度了。這幾乎是讓人剖白傷口,讓人看看這傷口是否能招來看客品評,這傷口美不美,血留得多不多……
溫思凝牙齒咬住下唇,垂眸半晌後才擡頭,語氣篤信:「我們收到了……亡者的來信。」
亡者的來信?!
顧朝朝驚訝地轉頭,只聽安娜補充道:「一個死了多年的人,一直在給我們寄騷擾信,她的鬼魂一直在騷擾著我們。」
鬼魂寄信?
她們的面色是一樣的憔悴和蒼白,說得信誓旦旦,仿佛真的不堪其擾。
顧朝朝一陣背脊發涼,還真有種不明生物在房間的角落裡窺視著自己的瘮人,她的手甚至不自覺地揪著了許言清的衣袖。
再怎麼膽大妄為,武力值再怎麼逆天,這怕鬼怕黑的小毛病還是一點沒改。
「呵。」
許言清笑了聲。
顧朝朝見他神態自若地雙手插兜,轉身靠上一邊的白牆。
他很適合白色的背景,清冷的氣質不濃不淡,恰到好處。
「有人在裝神弄鬼罷了。」
他不感興趣。
意識到這一點,病床上的溫思凝忙撐起身子。
蒼白的臉色因為過於著急臉上甚至帶上了嫣紅:「起初我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可是,那些寄來的信,和她的字跡一模一樣,這世上會有兩個人……連字跡都完全一樣嗎?」
顧朝朝遲疑了片刻,給出了專業的見解。「鑑定學上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
「沒錯!」
「我們找了專業的鑑定人員鑑定了信,才得出這樣鬼魂寫信這樣離譜的結論的。一個已經過世多年的人,怎麼能一直給我們寄信呢!」
她的語氣逐漸變低,低到幾乎聽不見。
「一定……一定是冤魂,是她回來……報復了。」
這時,安娜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她慌張地摳著手指,指頭倒刺出血了都渾然不覺。
「幫忙嗎?」
顧朝朝擡眼瞄許言清,又問了一次。
許言清依然沒有直接回應。
「繼續說說看吧。」
他說繼續。
溫思凝和安娜兩人對視一眼,心下有些安定了下來。
這意思至少沒有直接拒絕。
「這事要從三年前的那起意外說起,你們知道沈漫嗎?」
顧朝朝想了想:「PRODUCE的第二名,對吧,不過她好像銷聲匿跡很久了。」
她倒是把自己「粉絲」的身份,扮演地過於自然了。
只是,沈漫這個人,可不僅僅是銷聲匿跡了。
許言清微微擡了擡下巴:「三年前,倫勃朗酒店,1503房間。用吸塵器的電線,綁在門把手上自殺的人,叫沈漫。」
顧朝朝詫異極了:「她……死了?」
這種名人死亡的爆炸新聞,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好離譜啊,她還一直以為沈漫退圈了,沒想到居然死了?
「不是,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當年的報紙上,有警方的通報,也不算沒有風聲,只是你沒看到而已。」
顧朝朝很好懂,心裡話幾乎都寫在了臉上。許言清只瞄一眼就知道她心理所思所想。
「警方通報,也只會說沈某吧,我聯想不到兩人的關係不是很正常嗎?」顧朝朝沒好氣地反駁,「又不是誰都像你一樣,總記這些毫無意義的碎片信息。」
許言清簡直氣笑了。
多年不見,這女人倒打一耙,強詞奪理的性子一點沒變,一旦說不過他,立刻就開始人身攻擊。
溫思凝繼而開口:「警方通報的沈某,就是沈漫沒錯,她的事情當年沒有廣泛傳播出去,是因為……不能說。」
她的聲音裡帶上了哽咽。
「是有人在背後操縱,傳媒大亨黃挺和紫金地產的蔣仁武聯合起來,把沈漫死亡的消息壓下來的。」安娜解釋道。
至於為什麼要壓消息?
安娜很快又給出了解釋:「當年,我帶著沈漫和思凝參加了在倫勃朗酒店的商業酒會,這種酒會投資商導演各種名流都會參加,我當時為了拉資源和黃總正聊著,根本沒有注意到沈漫和思凝兩人不見了。」
溫思凝:「是有人在我的酒杯里下了藥,我昏昏沉沉的,幾乎沒有了意識。」她低聲呢喃,「所以,漫漫姐只能帶著我一起去樓上我們訂好的房間,也就是1503室休息。」
這場休息無疑出了岔子。
「我不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等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就被鎖在了酒店的衣櫃裡,最後是安娜姐來找到的我,卻沒想到……」
溫思凝想起往事,腦袋一陣劇痛,她緊皺著眉頭,幾乎說不下去了。
「漫漫姐吊死在了酒店的門把手上,渾身上下……衣不蔽體。」
「是潛規則?」顧朝朝眉毛不自覺絞了起來,「和蔣仁武還有黃挺有關?你們當時報警沒有提及到這個嗎?強.迫婦女發生性.關係,都是強.奸,而且還有人死了。」
安娜無奈:「怎麼可能沒有提呢,可是警察一口咬定是自殺,雖然傳喚了蔣仁武,但是他矢口否認強.奸,只說是你情我願的事情,還說他這種有權有勢的,樂意爬他床的人多得是,他根本沒必要強迫一個不願意的人。」
「最後,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許言清聽罷,冷笑了一聲。
「按這話來說,沈漫如果真的陰魂不散,要報復的人也應該是蔣仁武和黃挺吧,和你們兩個無辜的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安娜和溫思凝臉色當即一變。
「誰知道這鬼魂發什麼神經呢,就該去報復那些人才對啊,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啊!」安娜突然暴怒煩躁,尖聲吼道。
溫思凝反而非常安靜,臉上明明帶著笑卻仿佛要哭了似的:「安娜姐,怎麼能沒關係呢,那天晚上受害的人,本來應該是我吧。」
是她的酒杯里被下了藥,漫漫姐只是和她一起去了房間。雖然她沒有任何意識了,但是她知道一定是漫漫姐為了保護她,才把她鎖在了衣櫃裡。
她代替她受難而死,怎麼能算沒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