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
2024-09-14 03:14:56
作者: 江羨魚
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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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路畏罪自殺的遺書並不符合心理學,如果他是模仿犯,有著和林子文一樣的經歷,他應該希望自己的死揭發出他可悲的遭遇,讓所有人同情他理解他贊同他,可不是蒼白的七個字遺書,而只能寫七個字的原因……」
許言清頓了頓。
顧朝朝:「作案時間太短了,他來不及寫。」
許言清喝了口紅茶:「沒錯。」
那兇手是誰,很顯然了。
……
「好,那如果林昕殺陳路是為了嫁禍……」
李澤轉身在白板上劃箭頭,白板上本來也貼著白茶花案子上所有嫌疑人的照片和案件進展的全部線索人物,此時李澤多補充了林昕這個人上去。
林昕的箭頭指向陳路,林昕的箭頭同時又指向了李筱筱。
李澤皺眉:「那這傢伙這麼蠢嗎?他殺陳路分明是多此一舉吧,殺李筱筱的兇手,我們懷疑的焦點本來就在陳路身上,他殺了陳路反而暴露了自己啊。」
「說明,他沒有辦法了,陳路知道他是兇手。」
隨著許言清的話落。
顧朝朝突然意識到,他們找陳路談話的時候,他奇怪的表現,以及對兇手做出的心理學判斷。
「戀母或者極端厭母?」她念念有詞,「他當時一定是想到了什麼人!林昕!沒錯,陳路找的人是他!」
真相,逐步浮出水面。
「好了,最初的問題來了。」李澤在白板上林昕對李筱筱的單箭頭上畫了一個問號,「動機,我們懷疑陳路的殺人動機,是林子文的模仿犯,那林昕呢?他殺李筱筱的動機是什麼?」
顧朝朝眉頭緊蹙。
總不能他也是林子文的模仿犯吧?
房間裡,熱火朝天的討論被這無名的動機打得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這很難解釋嗎?」
許言清輕聲問了一句,打破了這無言的寂靜,猶如一陣微風,將四處散落的塵埃一般的線索歸攏到了一起。
顧朝朝見他站起了身,黑白搭配的襯衫衣褲,顯得人格外瘦高,他走到了白板前,轉過身來,雲淡風輕地說:「陳路的動機是怎麼推理的,林昕的動機也就同理。」
「模仿犯?」顧朝朝小心地給出推測。
許言清瞥了她一眼:「不符合證據,駁回。」
他們得出陳路是模仿犯的這個結論,是基於他和林子文有相似的童年經歷而且和林子文有交情,甚至是至交好友。
林昕,一個和林子文沒半毛錢關係的人,有什麼能模仿的呢!
「重新推理,從死者入手。」
他沒有繼續解釋,反而閒適地抱胸,好像已經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但是他卻不樂意點破。
顧朝朝回憶起李筱筱的基本情況:「李筱筱左臂有鎮定劑注射傷痕,被麻醉後在浴室被肢解三十六塊,沒有反抗性傷痕,內臟器官除了子宮,都被放置在了廚房器皿里,由此推斷兇手系李筱筱熟人,具有良好的醫學知識。他完整地帶走了李筱筱的子宮,說明子宮對他有特殊意義,這點根據陳路死前的暗示,說明這個人對母親有著非同一般的情結,而他在李筱筱的身上看到了這一點。」
「那李筱筱又是什麼樣的呢?」許言清看向李澤。
李澤組織了一下語言:「22歲清大文學系學生,成績優異,男友是個不負責任的混蛋,原生家庭重男輕女,被同寢室室友霸凌……」
「還有呢?」
李澤:「抑鬱症,22歲懷孕?」
許言清忽然扯下林子文的照片,微微擡了下巴:「林秋子是什麼樣的。」
「22歲懷孕,嗑藥,生下的林子文有生理缺陷。」這話,是蘇櫻在通訊器上說的,她嘖了聲,「這個生理缺陷還是性缺陷,難怪被分手了,然後殺了他無辜的女朋友。」
林秋子和李筱筱?
難道說……
顧朝朝抿唇,盯著林子文的照片出神,她知道她這個想法太瘋狂了。
「林昕的生平查得怎麼樣了,蘇櫻?」許言清問。
「呵呵,我幾乎掃描了所有的信息,但是我不得不說這個變態把自己隱藏的非常好。」
蘇櫻把信息上傳到討論室的大屏幕上。
「他在A國讀的婦產科,和陳路當過兩年同事,然後兩人一起回的國,他的醫術還有人品在病人里都是口口相傳的好,喜歡做慈善義診,上周末朝陽小區的關愛老年人健康的義診活動就有他。而李筱筱在25號掛了他的專家號,至於他到A國之前的信息,完全空白,這傢伙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人一樣,完全沒有過去!我雖然知道A國這地方戶籍管理的一塌糊塗,沒想到差成這樣,只有交過社保的人才會產生記錄……」
在蘇櫻碎碎念開始之前,李澤快速地關閉了通訊器。
「林昕是2004年出現在A國的,林子文2004年引火自焚……」
李澤後背一陣涼意,猶豫了很久,看向許言清。
「人是不能死而復生的吧?」
他一個堅定的無鬼怪馬克思主義者,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產生這樣的疑問。
「沒有人見過他的屍體。」
許言清薄唇輕啟。
這意味著,他可以假死逃脫,林子文本來就無父無母了,可以輕而易舉地毀了自己的身份,偷渡到戶籍管理一塌糊塗的A國,完全可以整容改頭換面,重新生活。
「所以,林昕就是改頭換面的林子文?」
走出討論室的李澤,被集體辦公室的空調一吹,總算清醒了些。
他對坐在辦公位上吃夜宵的銘宇說:「銘宇,你知道嗎,就這會兒功夫,我的後背全是汗。」
誰能想到,這白茶花少女案才發生不到幾天,竟然牽扯出二十幾年前的一個「死人」呢?
他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些信息,讓銘宇去申請逮捕令抓林昕,就從他那兒得到了另一個消息。
趙銘宇:「警督,你說林昕?他好像來自首了。」
這一環套一環的。
這踏馬全趕在今天晚上了是吧?
*
林昕現在人就在審訊室A。
李澤走進去,顧朝朝和許言清待在審訊室B,他們並肩站在一起,隔著一扇不透明玻璃窗看著裡面的情況,這樣相似的場景似乎才發生不到24小時。
那時,裡面坐著的人,上一個還是孟川。
想到孟川,顧朝朝覺得一陣反胃。
「朝朝。」
忽然聽到許言清不帶姓的喊她,顧朝朝眸光一動。
許言清喊人從來都是連名帶姓,像是規避親密關係一樣,他本能地覺得叫別稱會讓他陷入糟糕的境地。
「你要說什麼?」顧朝朝問。
許言清的眸色在審訊室昏黃的燈光下看不清深淺:「抱歉。」
「嗯?」他說話的語調很低,顧朝朝沒聽清楚,或許她確實聽清了那兩個字,但是潛意識裡覺得不可能。
許言清怎麼可能會道歉?
她試圖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於是自然地轉身靠近了些。
這是他們今天第二次靠得這麼近,近到顧朝朝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
一種很淡的香味。
近似於茶香。
很清淡冷冽的味道。
顧朝朝愣了兩秒,而後快速地後退兩步,拉開距離。
所以,沒有看到許言清不自覺地滾動了喉結。
「對不起。」他啟唇重複了一遍。
這一次顧朝朝聽得很清楚,所以她更是愣住了,靜默片刻,她那雙鳥兒般機靈的眼珠微微一轉:「哦,然後呢?」
許言清蹙了蹙眉,一時間好似卡了殼。
顧朝朝抱著胸,上前幾步,因為身高劣勢,她不得不仰頭看著面前將近一米九的男人:「道歉不說原因,就不能算道歉。」
他盯著顧朝朝看了會兒,好像終於妥協了似的,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畢業那年,是我第一次拒絕別人,說話很不成熟。我很在意,在那個時候傷害了你,所以你向我提出單方面的絕交,我沒有任何異議。」
「所以十年為期,我希望你可以原諒我。」
許言清垂著眸,因此顧朝朝所有的神情他都一覽無疑。但是,他無法分析出,那捏緊的拳頭和通紅的眼眸,是不是她準備原諒他的前兆。
「你這個混蛋!」
顧朝朝不知為什麼很想哭。
如果許言清足夠冷漠,顧朝朝想她會慢慢忘記他,也不會再喜歡他了。
可是,偏偏……他明明不想擁有親密關係,卻又還在給她希望,甚至這種希望還是他無意識給出的。
就像他送給你一朵玫瑰花,並不代表他愛你,他只是覺得在某個時刻,你需要一朵玫瑰花。
僅此而已。
「如果你不原諒我,也可以。」
「你閉嘴!」顧朝朝惡狠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