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修】

2024-09-14 03:07:09 作者: 墨爾穎逸

  第64章【修】

  雀州的府兵也沒閒著。一邊分派兵力全城找人,另一邊對趙老四他們這群拐子進行了刑訊。無論在哪一國,誘拐人口這種有違人道的事,處罰都極為嚴苛,一旦查出便是一死。負責拷問的士兵也沒手下留情,上來先將人打了一頓,直到趙老四疼昏過去了,潑醒了才開始審問。

  一番嚴刑拷打之下,趙老四將自己知道的吐了個乾淨。他本是東丹人氏,通過走關係搭上了這條線,對方要長相柔美乾淨的十歲少女,不論出身。他們只需要將人送到盛文潁川城的明澈居,就能拿到一筆銀錢。

  「潁川城?」商嶼丞喃喃。

  「嗯,這幾個月間,他帶去的少女有百人。」司馬季眉眼冷了下來,「他們在用那些女孩的血煉丹,一種說是可以益壽延年的藥。」

  「敗類!害了那麼多無辜的人,還妄圖長命百歲,老天就該一個雷劈死他!」

  丹鳴氣得一圈砸在桌子上,胸口微微起伏。

  商嶼丞直擊重點,「東丹之中,都哪些人給他行了方便?」

  司馬季語氣沉沉,「雀州的那個蛀蟲已經找到了。關於這事兒我會寫摺子稟明陛下。」

  

  短短數月就有百名少女遇害,東丹官場上這群尸位素餐的敗類,只顧自己那點兒利益。然而,這個腐朽的朝堂,沉疴弊病何止於此。

  先帝扶持勛貴,本意是平衡朝堂,打壓手握軍權的世族。時至今日,兩方爭鬥愈演愈烈,隱隱威脅到東丹政局。執刀之人已經對這塊腐肉下手,只是弊病已久,清理起來著實困難。

  商嶼丞轉而問,「那他抓丹樞做什麼?」

  丹樞並不符合買家的要求,這種刀口舔血的買賣,本就兇險。趙老四費心思,擔風險,人還極有可能無法脫手,這筆買賣怎麼看都不划算。

  司馬季看他一眼,神情古怪,「你們知道周容國主嗎?」

  當今盛文的國君乃是一介女子,因上一任國主離世突然,她登基時只有十一歲。年少的周容國主拜當時文臣之首的左丞相為師,得其傳授學業。

  相傳,去年丞相左凜病重不能上朝,周容國主罷朝前去探望,親嘗湯藥,侍奉在側,直至丞相病癒,成就了一段師徒和美的佳話。

  兩人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司馬季繼續道:「周容國主如今已有十九歲,尚未大婚,也沒有子嗣,她的後宮缺一位能分散她注意力的美人。」

  丹鳴嘴角輕抽,合著對方這是看上了丹樞的美貌,單算讓他去當個禍國妖妃,籠絡周容國主。

  商嶼丞卻聽出了別的意思。

  盛文尋常女子過了十五便能出嫁,疼愛女兒的人家,十八歲前也會安排好親事。周容國主堂堂國君,即便婚事要慎重,拖到如今也耐人尋味。幼帝大婚便意味著成年,權傾朝野的帝師也是時候該放權了。

  看來這對師生並不似傳言中那般和睦。

  丹鳴見有些著急,「那還等什麼,趕緊去救人呀!再晚,丹樞就要被納入後宮了!」

  司馬季承諾道:「十日內我必將五殿下帶回來。」

  商嶼丞:「司馬大人需坐鎮雀州,主持大局,稍有不慎會動搖邊境軍心。」

  商嶼丞的身份,禁軍絕不會放任他離開東丹國土。司徒季身負重任,不能貿然離開,風險太高。

  丹鳴看看兩人,果斷道:「我去。」

  司馬季瞥他一眼,「商嶼丞不能去,你就能去?他是皇子,你也是,一旦身份敗露,莫不是指望朝廷割地賠款救你。」

  丹鳴:「······」

  「司馬大人言之有理,我們的確不該以身犯險。」

  不等丹鳴繼續反駁,商嶼丞直接把人拉走,臨走前提起另外一事,「另外,還請司馬大人將那些女孩送回她們父母身邊。」

  「這是當然。」

  夜已過半,燭火將盡。

  司馬季放下筆,面前攤著剛剛寫好的奏摺。說明此番事情原委,並向曜文帝告罪,他願親自去盛文找回五皇子。措詞間還表示最近兩年盛文動作頻頻,恐有大事發生,他欲趁此機會混入盛文國內打探情報。

  他左手邊放著一份朝廷的加急文書,由裴丞相親發,各州府一份,其中雖沒有點明丹樞身份,但單單「身份貴重」這四個字,便足夠讓各州府的大人們緊急忙碌起來。第一時間便是命人滿城張貼告示尋人,同時挨家挨戶搜查,加強各地巡邏守衛,一旦發現形跡可疑之人,提供確切線索者賞銀十兩,協助找到人者賞銀五十兩。

  司馬季坐在上首,看到商嶼丞進來,依舊八風不動的坐著。他是朝廷正兒八經任命的雀州總兵兼知州,正二品的封疆大吏,確實無需對一個鄰國太子行禮。

  司馬季合上面前奏摺,問,「太子殿下漏液前來,有何急事?」

  商嶼丞:「一是為了道謝,多謝司馬大人相助。」

  司馬季不領這功勞,說道:「本帥只是做了分內之事而已,不敢當商丘太子的謝。不知殿下和四殿下打算何時啟程回歸梧,我讓下面的人去安排。」

  商嶼丞不答反問,「大人有幾成把握朝廷會同意你潛入盛文救人?」

  且不說曜文帝是否會答應讓雀州總督冒險潛入盛文,光是一去一回最快也需要十天。司馬季身為東丹二品大員,沒有朝廷的明旨,他是無法離開雀州的。可商嶼丞卻等不了那麼久,更何況朝廷的回信多半會讓司馬季把他們捆了送回歸梧去。

  司馬季搭在桌上的手指敲了敲,「你不能去,商丘太子潛入別國境內,稍有不慎暴露身份,便會是一場□□,還可能因此引起戰火。」

  商嶼丞目光落到那本奏摺上,「這正是我要說的二。商丘太子不能去,我可以去。你可曾聽說過盛文國師?」

  司馬季斜睨著他,似笑非笑道:「哦?莫非太子殿下認識那位國師。」

  五年前盛文出了位國師,此人名叫雙成,深受帝師信任,風頭無兩。聽聞他頭戴帷帽,身著黑衣,無人能窺其真容。有傳言說此人容貌有損,顧用帷帽遮擋。

  國師這個稱謂古來便有,只是七國從未出現過能擔此重任者。被尊為國師的人,需得有橫斷乾坤之力,肩負一國興衰之能。

  商嶼丞:「這位國師同我一個故人有些像,不過尚不能確定,畢竟我又沒見過那位國師。」

  司馬季攤手,笑的無辜且欠揍,「太子殿下這番說辭,叫我如何說服陛下?」

  商嶼丞微擡下巴,示意他桌上奏章,「你與其寫摺子請罪,不如陪我賭這一局。若贏,兩全其美,若輸,你再把這份奏摺交上去不遲。」

  司馬季看他良久,將那份文書連同奏摺一併收了起來。

  為了盛文之行,商嶼丞將主城所有的藥鋪洗劫一空,大大小小的瓷瓶紙包整整裝了一個包袱。

  深入敵國兇險莫測,多備些防身總是好的。

  商嶼丞還欠黃毛一頓包子,臨行前他從那位老闆娘那裡又買了五屜包子。老闆娘熱情的要送他一碗餛飩,商嶼丞笑著說下次再來吃。

  黃毛它們每隔三天會跟著衛兵去城中巡邏,平時則住在司馬季府中西邊的院子裡。兩進小院被改成了狗舍,商嶼丞看了看門上的匾額,上面非常直白的寫著「狗舍」二字。院中沒有花哨的擺設,只有一些供狗子們訓練遊戲的架子,有專人照料它們的吃喝以及起居。

  商嶼丞嘖嘖感嘆,當真是人不如狗。

  肉包子的香味對於嗅覺靈敏的狗子而言,那是有著致命殺傷力的。商嶼丞還沒進院子,狗子們便已經集體聚到了院子裡,整齊劃一的蹲坐著。

  「汪!」

  黃毛沖他歡快的叫了一聲,似乎在表示歡迎。

  商嶼丞走近,將懷裡抱著的籠屜交給院中雜役,伸手摸了摸黃毛的腦袋,又感慨一句,「還真是人不如狗。」

  因著商嶼丞帶來的五屜包子,院中的雜役便不用為狗子們準備早飯了,他們樂得輕鬆。便有個雜役隨口笑言,「公子也是愛狗之人。」

  商嶼丞心想,我還真不是。

  口中卻道:「司馬大人也喜歡狗?」

  雜役狂點頭,「我們大人每天都要來狗舍的,不時還會帶黃毛它們出去城裡閒逛,買各種吃食。對它們就跟對自己親兒子似的。」說完又覺得不妥,連忙找補,「我的意思是大人沒成家,所以對這些狗特別好,把他們當親人······也不是。」

  雜役恨不得咬斷自己舌頭,他這說的都是什麼呀!

  商嶼丞沒讓他尷尬,順勢轉移話題,「就算喜歡,也不用養這麼多吧?」

  雜役見他半點沒注意到的樣子,放下心來,「這些狗都是我們大人撿來的,有年景不好被人丟棄的,還有野狗生下來沒奶吃險些餓死的,或者是大街上受了傷活不下去的。還有黃毛,你別看它現在活蹦亂跳,當初大人把它從盛文帶回來時,它一條腿都被咬斷了。大人找了軍中給馬看病的大夫,每天上藥餵藥這麼細細養著,才能恢復的這麼好。」

  「原來是這樣。」

  商嶼丞笑笑,又順著在黃毛身上擼了兩把,這才起身離開。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