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絲糾纏
2024-09-14 02:55:45
作者: 天醉語
藕絲糾纏
翌日晨,凌嵐聚齊三人又欲試探。
「不好了,不好了!」一弟子來報,「霜客師姐前去流波宗,被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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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嵐驚案而起:「宵光呢,宵光未在宗門內嗎?為何會被圍?」
弟子:「段宗主在,但是……他未曾插手。」
凌嵐驚異片刻,意識到不對。
在卻未露面,二人之間許是發生了些什麼。
「我親自前去把人帶回來。」凌嵐起身披衣。
臨走前心思陡轉,問:「你二人要和我一道前去嗎?」
重少積極道:「我和你一塊去吧,順便還能遊玩一番這修仙界大名鼎鼎的流波宗。」
接收到凌嵐的目光,賀風道:「如今隔著如此之多的仇和怨,我不知道還該不該跟他見面,見面後又該說什麼。你們去吧,我留守凌霜。」
凌嵐點頭。
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賀風深深鎖眉,低喃:「我真的、真的不願相信那個人會是你!」
二人行至流波宗,甫一進入,便見主殿之前一圈修士將霜客重重圍起。
「讓開!」凌嵐厲喝道。
人群聞聲回頭,霜客意外道:「宮主!」
凌嵐翻過人群,一把將霜客護與身後,輕道:「別擔心,我來應付他們。」
霜客望著對方的背影,喉間酸澀。她第一句話沒有問自己私自來流波宗幹什麼,而是——「別擔心」。
凌嵐牽著她的手,面朝眾人:「不知諸位這是作何?」
一長老道:「此女三日前無端來我宗門,宗主明確說了不見,誰知她竟不知羞恥,今日又闖上門來。」
「不知羞恥?」凌嵐玩味一笑,「老頭,你可知她是我凌霜宮掌宮?那麼,你是想說是我不知羞恥,還是我凌霜宮不知羞恥啊?!」
說到最後凌嵐聲音甚至有點像厲喝。
長老氣怯了,裝腔道:「此女率人在我流波宗危急時趁人之危謀奪勢力和利益,使我宗門雪上加霜。如今新宗主即位,雖掀過了兩派之間這一舊事,但是昔年舊怨我們每個弟子心中都不會忘。更何況宗主已放話,若霜客再次前來,不用通知他,直接將其圍住,驅逐出去。」
聽到最後一句,霜客的心狠狠一落。這竟是段宵光的命令!
她落寞一笑:「做過的事,我不否認。但是我奪走的那些,本也是段宏從我凌霜宮奪走的。時間久了,你們就真的認為那些原本就是屬於你流波宗的了嗎?我趁人之危沒錯,可若是錯過了當初那個機會,有你們這些長老族長在,還會那麼輕易就把已經據為己有那麼長時間的東西還回來?我太清楚你們這些人了!」
霜客轉向主殿大門,朗聲道:「段宵光,你聽著,我知道你在裡面。我不清楚你內心深處是否還怨恨我,說到底,當年的事,本來就是利益追逐各為其主罷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今日前來是我會錯了意,天真地以為經歷了後來的一些事還可以回到當初。是我高估了自己,真是自作多情,醜態百出!」
「你若不出來,我便離開。只是,我也是堂堂凌霜宮的一宮掌宮,我也有自己的自尊和傲骨。你想好了,此次我封緘心門,便再不會為你而打開。」
話落,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主殿大門。
流波宗之人自是不希望自家宗主再為眼前這個女子所迷。而凌嵐,更多的則是為二人之事揪心。
半晌,殿門未有絲毫動靜。
霜客明白了。
她牽著凌嵐的手,道:「不好意思,宮主,今日讓你也跟著丟面子了。我們走吧!」
凌嵐可不干。
雖說二人立場不同,孰是孰非無從評判,說到底宵光也沒錯。可她總覺得還是在流波宗弟子面前氣矮了一截,落了下風。
「因私人之事不見可以。」凌嵐負手踱步,「可要是我作為凌霜宮主今日正式前來拜訪,不知你們宗主見還是不見呢?」
這一問直接將為首那幾個長老氣得吹鬍子瞪眼的。
「宵光,你給我開門。我來看望你,你見是不見?」凌嵐心裡盤算著對方一開門自己就先擼起袖子進去教訓他一頓,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小子在感情上這麼……狠!
須臾,宵光果然開門而出。
只是凌嵐心裡想到一半,待看到眼前這個形銷骨立,單薄蒼白的人後,未完的想法頓時偃旗息鼓。
這日,凌嵐提出留宿於流波宗。
入夜,她獨自推開了宵光的門。
「凌嵐,你來了。」宵光抱著酒罈靠坐於牆角。
在燭光遠不及的地方,他處於光影交界中,兩相皆異類。
凌嵐心無形中被揪了一下,她走到牆角向宵光伸出一把手:「起來。」
宵光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將手交給了她。
凌嵐將他拉起來引至桌旁坐下,奪過了他手中的酒罈,遞給他一杯水。
宵光就那樣乖乖地任由她所為,好像是認識了多年的老友,無端生出一種信任交付和親近感。
「凌嵐,這麼多年,除了褚玉列,已經好久沒有人陪我展心說話了。」宵光面色蒼白無力,閉眼痛苦道:「這些年,我真的……真的好痛苦!」
凌嵐給他倒水的手一抖,茶水泠泠灑於盞外。她嚴肅道:「我知道。我懂。」
「你懂?」
「這些年,你活的並非如表面一樣灑脫,你表面掩飾的越是喜樂無憂,其實內心越是痛苦煎熬。」
「哈哈哈!凌嵐,你竟真的懂我!」宵光半哭半笑,「也許,你是這些年來唯一一個懂我的人!可是然後呢?我該怎麼辦?一切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宵光……」凌嵐看著眼前人的模樣,亦是痛苦。
如今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一切走到如今,還能怎麼辦呢?
凌嵐:「宵光,一切都忘了吧!就當你的前半生都是在沉睡中度過,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忘記何難!重新開始何難!」宵光透過窗子望向天邊的孤月,「所有人都離開了,如今,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那我呢?」凌嵐反問道,「難道我們還算不上是至交嗎?」
宵光怔了一瞬。
「不管你和賀竹之的關係如何,我們永遠都是朋友,對嗎?上一輩人的恩怨已經過去了,不管你是何身份,是人是魔是仙都好,我們都是朋友!」
宵光眼眶不受控制地異常灼熱起來。
他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含淚道:「凌嵐,這可是你說的!」
凌嵐朝他伸出一個小拇指,道:「我說的。」
宵光露出了數日來第一個真正的發自內心的笑顏。
無關面具,無關違心,無關痛極。
凌嵐希望,宵光永遠都可以像少時那樣,沒心沒肺地笑著,只有笑,再沒有淚。
如果沒有後來的那些破事,他本可以一生都是如此笑著的。
徹夜長談後,凌嵐一路心事重重地走回自己房間。
正脫衣欲睡,卻忽然察覺到不對。
她不動聲色,一如往常熄燈上床。
夜色深處,傳來窸窸窣窣幽如鬼魅的怪聲。
可奇怪的是,那鬼魅卻並未傷她。果真如鬼魅般幽幽來,幽幽去。
第二日,凌嵐一回宮便跑往了賀風住處。
賀風忐忑相問:「如何?」
凌嵐:「出手了。」
賀風眸光不易察覺黯了一瞬,道:「是什麼?」
「我的額墜!」
仿佛是終於承認了什麼,賀風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凌嵐亦從重少處了解過二人的相識,驚鴻伊始,而如今卻……無聲中,凌嵐按了下賀風的肩膀。
世事翻覆,人不如舊。二人本已見過太多,只是凌嵐卻是有一點不解。
雖然象徵宮主身份的歷代所傳額墜在凌霜宮中具有實權象徵,但畢竟凌嵐這個人還活生生站在這裡,這額墜也就起不到調兵的作用,那偷來又有何用?
賀風問:「對方得手了嗎?」
當日重少當著二人和霜客的面提起宵光之事,應該就是想把凌嵐引出凌霜宮,在外面他才更容易展開他的計劃。
離宮前,凌嵐已經將她全身重要之物都易換為高仿物。
凌嵐道:「得手了,此外亦是留下一個高仿的假額墜。他應該知道此事瞞不了多久便會被發現,所以他的下一步計劃應該很快就會進行。」
賀風:「接下來,就是要時刻盯緊他的行動,還要小心盯得太緊被對方察覺。」
凌嵐唇角微勾:「這個倒不難。」
賀風眼神詢問。
「我在那個額墜上施了追蹤術!」
沉寂一日,終於在第二日等來了對方的動靜。
霜客稟報:「重少的友人今日離開,重少前去找他喝酒告別,之後重少回到住處,再無動靜。」
凌嵐:「我這追蹤術顯示額墜確實已經換了位置。那個友人午後離開?」
「沒錯。」
「來得及!霜客,在洺川江上設下靈力阻隔陣。另外,加強人手務必看住重少,看看他是否還有其他計劃行動。」
「是。」
凌嵐歪頭看向一側的賀竹之,道:「午後閒暇,我們玩個瓮中捉鼈的遊戲,可去?」
賀竹之喝完盞中的酒,懶洋洋坐正,道:「自然是要去的。」
她倒要看看,這一次重少究竟在這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目的為何?重少和尚輝之間又是否有什麼干係?
午後,天空陰沉沉的,黑雲壓江,迷霧披林。
二人跟至一半,忽然出現一群樵夫砍樵歸來。霧氣迷濛中,那人趁機混入人群中,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凌嵐:「不好。對方是有備而來。」
賀風:「直接去碼頭。」
二人趕至,卻發現停泊處早已少了一條船。
慢了一步!
凌嵐:「如今江上設有靈力阻隔陣,傳信符無法傳出去調人截住他。」
賀風:「可若解開陣法他便可以借法術直接御劍或遁走,短時間內更無法找到。如今之法,只能撐船去追他。」
此時天色慾晚,再黑一些便更不好尋人蹤跡。
二人各撐一輕簡小舟駛向迷濛江面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