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夜歸來

  遠夜歸來

  賀風：「誰？」

  外面一道冷靜的聲音傳來：「夜歸人。」

  凌嵐一聽，頓時放鬆了警惕。

  她走至門前，對暗語：「何為夜歸人？」

  「遠夜而歸，前路昭明。」

  沒錯，是他！

  十尊會議上，這是他們和凌嵐約定的對接暗語。

  看來，他就是書中說的那個褚玉列提前派來援助她之人。

  凌嵐打開大門。

  本章節來源於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

  一陣陰風攜落葉直直吹進來。

  門外一名身材高挑的黑衣男子直立風中，手提滾燈，面上戴一嚴肅的白色面具，紳士地微施一禮。

  他開口道：「凌宮，我奉命來助你。」

  二人心知肚明，這所奉之命自是褚玉列之命，只不過這時不便明說。

  凌嵐：「好，我知道了。」

  身後觀看了半天的兩人終於走過來，高翊眼中帶著戒備和懷疑，問：「凌嵐，這位是？」

  「我在時蕪派中的親信，這次任務我提前通知了他，畢竟內部有一個知情暗探對我們還是有利的。」凌嵐暗示明顯，「你應該懂的。」

  高翊戒心未消，沒有放過她，問：「哦？沒想到仙門內部竟然也有這種事，看來終究還是我離開仙門太久了。」

  「並非離久，只是你從小在蜀道派長大而已。」凌嵐哼笑一聲，反駁道：「是人就會有欲望，只要有欲望，那麼一切看似不可能的事就都是有可能的。高翊少爺不會不知道吧？」

  高翊一時被懟的啞口無言。

  「好了。」賀風出聲制止，盯著面具男子道：「既然是凌宮安排之人，自然是可信的。」

  高翊一聽，不服氣轉身。

  凌嵐鬆了一口氣，問：「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賀風：「先找吳由，一個人不會憑空消失，要麼是那個女鬼搞的鬼，要麼就是這屋中有密道。但是，這個女鬼我試過，她無法言語和視物，所以無法審問。」

  高翊：「那密道呢？」

  賀風：「凌宮找過了，無法找到。」

  高翊一腦門問號：「什麼時候？」

  凌嵐：「之前我便舉著蠟燭在屋中四處留意過，也許是對方設置的太隱蔽了，一時半會兒根本找不到。」

  面具男子：「凌宮可是要找吳掌門？也許我能夠幫你們。」

  凌嵐三人同時看向他。

  「哦？」賀風似笑非笑，「不知這位如何稱呼？」

  男子半個面具下的唇角輕勾，有禮地吐出兩個字：「水、令。」

  月光下，三人緊緊跟在水令身後，一路潛行，最後四人來到了一處荒蕪院落中。

  水令推開破敗的大門，三人跟著他來到了院中的一個水井旁。

  水令：「就是這裡。」

  高翊站在賀風身側，看向對面跟在凌嵐身後的水令，質疑問：「你怎麼知道的？」

  水令：「我潛伏時蕪多年，暗中關注時蕪中事，有一次，我發現吳掌門當夜按照慣常去了剛才那屋子後，就一夜未歸，第二天卻從這間荒廢的院落中偷偷出來。他走後我溜進來查看，發現井邊有一行腳印。」

  賀風：「所以，你覺得這裡和剛才那間屋子其實是貫通的？」

  水令點頭，接著道：「賀門主請！」

  凌嵐剛才一路上就一直想找機會和水令單獨說話，但苦於沒有合適的理由。

  這時她見勢急忙出聲：「既然這樣，不如賀門主你二人先下？」

  高翊：「這怎麼……」

  賀風無情打斷他，泰然自若道：「無妨。」

  然後拉著仍一臉不願的高翊先後一躍而下。

  落地後，高翊生氣道：「不是，賀竹之，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萬一她給仙門傳遞消息怎麼辦？我們就被困在這兒了。」

  賀風對著情緒激動的高翊，篤定一笑，道：「你忘了？」

  「什麼？」

  「凌霜宮，現在還被時蕪派暗中操控在手中。」

  高翊像被什麼東西猛地一敲，驚道：「你是說，她會……」不可能吧！

  井外，凌嵐壓低聲音疑惑問：「你剛才說的是真是假？」

  水令：「真假參半，但是關於吳掌門那件事確是真事。」

  「褚玉列可交代了你什麼？」

  「沒有。多日前仙首安排我這個任務時，說暫不知你們具體對付時蕪是哪天，但是仙首暗中得知賀風沒有大規模調動門人，所以不會是大規模進攻，很有可能是想從內部擊破，便派我前來時刻注意，遇到您後配合您行事，隨機應變即可。」

  凌嵐陷入沉思。

  水令問：「凌宮，現在我們要給仙首傳這邊的消息嗎？他們二人在此，為保險起見，我幫您把消息傳出去。」

  凌嵐忽然從沉思中擡頭，笑著對他道：「現在還不用，我自有安排。」

  水令一愣，眸中一絲驚奇閃過。

  凌嵐快速捏了個傳信符傳往凌霜宮，信中告知霜客密切留意時蕪中事:

  待安插在時蕪中的凌霜內應傳出時蕪動亂的消息，便傳信給褚玉列透露此處消息。然後集合起來目前宮中所有可用的人手勢力，準備奪宮！

  畢竟，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凌嵐二人下井後，看見賀風和高翊二人等在前方不遠處。

  這裡果然有一個地下暗道。

  賀風淡淡喚她：「凌宮，我們走吧？」

  凌嵐擡頭看了眼井口，和水令一起小跑跟了過去。

  狹窄的地洞中，水令提著滾燈和凌嵐走在前面，賀風和高翊跟在後面。

  除了燈燭所照亮這一方，四周皆是漆黑。

  走了一段路，賀風在身後突然出聲：「水令，你說自己已經在時蕪潛伏多年，不知可否問一事，吳掌門這些年可有變化？」

  凌嵐替水令捏了把冷汗。

  水令仍舊向前走著，緩緩問：「不知賀門主說的，是哪方面的變化？」

  賀風話語一轉：「我換一個問題，這吳掌門和近年來傳的沸沸揚揚的時蕪女鬼夜遊一事可有什麼聯繫？」

  這種時蕪秘辛，水令這個才混進來沒多久的小弟子怎麼可能輕易探聽的到其中盤繞。

  凌嵐本想替他打個圓場矇混過去，誰知還沒開口，便聽對方不假思索出聲。

  他冷冷道：「心中有愧，自會遇鬼。」

  賀風一愣。

  凌嵐忽然想到剛才屋中被女鬼纏上的賀風，不覺忍笑。

  忽一擡頭，沒想到竟然被賀風正好抓包。

  對方好像看出了她在想什麼，回以她一個威脅的眼神。

  凌嵐咳了下，假裝若無其事地偏開了頭。

  水令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補道：「不過，賀門主剛才所問之事，我確實不知道。」

  四人一時安靜下來。

  高翊從剛才水令說出那句話時就陷入了沉思，這時他忽然道：「不知你們聽沒聽說過一件事？」

  凌嵐：「什麼？」

  高翊：「吳由以前的一樁風流韻事。」

  滾燈中的燈燭發出嗶嗶的爆裂聲，前後錯落的人影倚於洞壁之上，晃晃而動。

  行於最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靜靜地提燈立於原地。

  「風流韻事？」凌嵐不可思議問。

  「據說吳由大概十年前外出遊歷之時，在江南一地遇到了一隻前所未有的大妖，當時他年輕氣盛，一時不察，魅妖控制了全鎮的人，齊齊圍困住了吳由。

  修仙之人自然不能傷害百姓，他於是被千餘魅妖所控之人死死圍攻了十幾波，但又不能傷人，最後筋疲力竭，無計可施之時，一名美艷逼人的九天仙女忽然從天而降，與魅妖大戰幾十回合終於將其制服，解救了被迷惑心智的百姓。還有，當時無計可施、被困險境的吳由。」

  凌嵐一聽這橋段就懂了，眨巴了眨巴眼睛，用很懂的語氣神秘兮兮道：「年少之時，最易萌發綺思。更何況在此種奇遇之下。」

  她又問：「所以，兩人因此緣結，彼此心意暗許，情絲萌生了？」

  賀風瞅了她一眼，語氣玩味：「看來，你對這種事好像還挺懂？」

  凌嵐以過來人的姿態擺了擺手：「哪裡哪裡。」

  三人：「……」

  高翊搖搖頭，接上她的問題：「不知。後來兩人在當地待了兩天後分別，據說那女子要繼續去遊歷找一個人。

  因當時吳由是化名歷練，那女子並不知他身份，相處期間，女子還說幾年後要去時蕪報名考核，因為有一個朋友在那裡，以後也想進入時蕪派，吳由當時聽了只哈哈大笑，也許是到時想給她一個驚喜。」

  賀風出奇評道：「看來兩人的緣結更像是一種宿命使然。」

  他雙眼望向洞中的某一個方向，淡淡道：「都說，離別，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凌嵐臉上浮起一抹苦笑，在晃動的燭光下顯得晦暗不明：「可有些離別，轉身便是一生！」

  「啪」的一聲，滾燈掉落在地。

  眾人目光急轉。

  只見水令慌張地去撿起地上的滾燈，抱歉陪笑道：「不好意思，聽大家說這些事，我一時竟聽得愣神兒了。前路凶吉未知，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快走吧。」

  四人起步。

  一路上過於安靜，凌嵐忍不住問：「後來呢？」

  高翊就知道她會問，得意一笑又開始講起來：「兩年後，吳由在時蕪派中，再次與當初的那位明艷女子相逢，這次吳由沒有再猶豫，不久便對那位女子展開了不懈的追求。可惜，儘管是掌門，情路上也是坎坷不易，被門中一名同樣喜歡上這位女子的男弟子多次暗中使陰險手段，經歷了一路的誤會糾葛，三人苦苦糾纏，最終那位女子身死道消，從此離開了人世。」

  凌嵐天生對這種無力的遺憾帶有一種共情天賦，此時不免心中有些難受，開玩笑緩和道：「你說的這些不知添了多少油，加了多少醋，你再美化吳由幾句我都要改觀半分對他的態度了。」

  賀風腳步頓住，沉聲問：「高翊，這些你都是從哪兒打探來的？」

  高翊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茶肆酒館，玩樂之所。都是那些八卦聽樂子人口中的陳年舊事了，私下傳言和八卦都是這麼說的。只不過……」

  賀風：「什麼？」

  高翊：「只不過這些年來，你從不會像以前那樣，再去這些地方閒坐或玩樂了。」

  所以不知道這些事情。

  凌嵐驀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