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赴兩方

2024-09-14 02:54:28 作者: 天醉語

  分赴兩方

  「宮主!」

  凌嵐猝然一驚,差點當場去世。

  腳底抹油驚弓之鳥似的飛速一拽賀風的右臂,滑溜地閃到了對方身後。

  霜客找到這裡時,只見賀風愣愣地站在那裡,雙手背在身後,莫名其妙地沖她笑,與其說是莫名其妙,更像是心虛,但是霜客這個人可能根本看不出來。

  「宮主,您讓下面準備的船已經準備好了。」

  

  凌嵐知道躲不過,打著哈哈從後面走了出來。

  霜客大驚:「宮主,你的臉!」

  聽到這句,凌嵐知道對方沒發現什麼,這才強裝鎮定問:「我的臉怎麼了?」

  「緋紅如血。」

  凌嵐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哦,剛才走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一下。」

  賀風一臉古怪的表情看著她。

  凌嵐接收到,修補漏洞道:「……然後,賀竹之就笑話了我好久,真是太可惡了,我就跟他嗆了半天。你看,把我臉都氣紅了,真是的!」

  霜客信以為真,雖然她平時話不多,此時為了自家宮主卻也開始勸道:「賀公子,你在外歷練的這些年,我們宮主也跟我說過些你們上學時的趣事……」

  賀風微驚,餘光不時瞥向凌嵐。

  霜客仍在繼續:「……雖然你們少時也經常鬥嘴爭意氣,但是現在都成大人了,有時候也要相互讓一讓,不可太嘴硬或賭氣過頭了。」

  「嗖」的一下,倆人都好像被射了一箭。

  最後同時尷尬一笑:「我們知道了。」

  霜客這才放他們離開。

  雖然如今已經說明了心意,但是兩人都明白,他們身上還有更重要的事必須自己去完成。

  例如未竟之事,例如……責任。

  因此,凌嵐沒有挽留,賀風也同樣默契地沒有停留。

  洺川一別,便是兩年之期。

  送走賀風後,凌嵐才被提醒得知今天是老宮主夫婦的祭日。

  她跪在祠堂里,替真正的凌少宮向老宮主夫婦上了一炷香。

  其實相比於真正的凌少宮,在現代社會中,凌嵐也許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家。

  父母留給她的概念,僅僅停留在了童年時的不斷爭吵和頻頻提及的離婚。後來,他們真的離了婚。凌嵐一開始跟著爸爸,但是過了不久,爸爸有了新的家庭。後來,她轉而跟著媽媽,可是在她初二那年,媽媽也有了新的家庭。

  最後,為了躲避他們,凌嵐搬到了孤居的爺爺身邊。

  她曾想過,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是真真正正地愛著她,不為別的,就只因為她是凌嵐,那應該就是爺爺了吧。不管是父母離婚前還是離婚後。

  爺爺走後,凌嵐一個人住在爺爺的舊居,一個陋室,一隻爺爺留下來的小狗,組成了她對家的無限懷戀和想念。

  仿佛只要她還住在那裡,替爺爺照顧著那隻小狗,爺爺就永遠在身邊。

  所以,她想回家,回到那個只剩下泡沫回憶卻給她無限懷戀的家。

  後來,她在這個世界,有了新的懷戀。

  三年中,無數次午夜夢回,她驚坐黑夜,腦中想到的,是賀竹之!

  凌嵐突然想到了什麼,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符紙。

  昨夜輾轉反側中,一道淺金穿門而入,凌嵐一看,是銀泠的傳音符。

  「凌嵐,深夜傳音,不知可睡否?有些事,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你。

  其實,賀竹之從很早之前就已經喜歡你了,並不是所謂的少年興起,他是真正的細水流深。

  我來的晚一點兒,你們之前的事怎樣我並不清楚。可是我能看出來,尤其是那年除夕後你離開丹劍院回凌霜宮那一次,沒有人知道你究竟還會不會回來,也許一走就是永別。你走後,賀竹之愣愣地站在大殿中,那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在我面前那麼失魂落魄。

  離別的雨水可以沖刷朦朧霧氣,露出被其遮掩已久的澄明心鏡。賀竹之那次便如是。

  凌霜宮之行後,你重傷昏迷,他在重傷的情況下還是想到替你掩蓋凌霜宮的秘密,打點好了一切後事。

  外出歷練三年,快回來之時,他試探性地向你寫了一封信,收到你的回信後,他提前兩個月結束了歷練趕了回來。

  昨日回來後他於我院中喝的酩酊大醉,狂歌舞劍,一劍舞畢,他苦笑著喃喃了一句:『三年了,我還是喜歡你。』

  聽到這裡,凌嵐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靜謐的夜裡,仿佛呼吸都變得十分沉重。

  「你我為閨中蜜友,我能看出來,你其實是喜歡他的吧。

  不知離別這三年,你可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也許你有自己不得已的理由,但是有什麼事不要一個人撐著,我們永遠是朋友不是嗎?」

  銀泠的聲音消散在了廣闊幽深的大殿中。

  無法用言語形容凌嵐那一刻的感受,仿佛是從高高的空中墜落,彷徨,不舍,渴望。

  在無盡的迷茫中,她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裡。

  原來,她竟一直記得那一瞬間的感受!

  思緒收回,凌嵐在燭火上點燃了手中的符紙。

  「賀竹之可以做到這麼多,那麼,我也可以為了他在這個充滿未知的世界來一場驚心動魄的豪賭,陪他在充滿權力謀算的修仙界中殺出重圍!」

  賀風也如褚玉列一樣,憑藉劍榜第一的成績直接破例跳過了選拔考試和外門歷練。

  聽宵光說,清行派一等弟子分別掌管著下面等級的弟子,而賀風正好被分在了褚玉列所掌管的弟子範圍之內。

  正好丹劍院之後,他倆又聚在了一塊。

  大約是一個月之後,凌嵐這天正好宮務不多,她換上了平常丹劍院時的裝束,準備偷溜進清行派看望一下賀風和褚玉列。

  正好賀風如今還沒混上等級,所居區域離清行派主殿距離甚遠,尚在她的輕功能力範圍之內。

  另外,凌嵐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他。

  她要閉關了。

  溯洄時空中的時間線距離現世越來越接近,如今賀風已經進入清行,按照原書中的劇情,三年後賀風在清行之巔魔族身份暴露,而導火索引爆、黑化、建立風源門、流雪川一戰等一系列劇情接踵而至。

  如今凌嵐已經改變了賀風黑化的劇情,那麼三年後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當溯洄時空的時間線與現世相交時,又會發生什麼無從得知。

  但是,凌嵐要做好迎接一切未知的準備。

  原著中流雪川一戰前後真正的凌少宮出關之時,修為已經達到了修仙界當世大宗師的高度,位列修仙界前十人。

  如此才能帶著自老宮主逝世後便已沉寂許久的凌霜宮重新風光再現。

  凌嵐現在的修為雖然已經在修仙界中排到了上游,但是遠遠不夠。

  她需要在溯洄時空結束之前,達到真正的凌少宮主的修為高度。

  凌嵐來到清行山腳下,擡頭看了下高聳入雲的頂峰,下一刻踏著輕功偷偷溜了進去。

  踏至半山腰,旁側一道劍風猝然凌厲襲來。

  凌嵐神情一動,滿庭芳錚然出鞘,帶著重重威壓,以所向披靡之勢,直迎所來之劍。

  對方顯然沒料到來人修為如此厲害,被打了個猝不及防,緊接著再次攜劍嚴肅以待。

  三招已過,那人被打得毫無可趁之機,終於停下劍來。

  待停劍立定,凌嵐這才認真打量起對方,不料剛一眼,她頓時一定,記憶中一個模糊的面容慢慢在腦海浮現。

  終於想起來了,凌嵐驚訝出聲:「介清!」

  身著清行首席弟子裝束的人也明顯一愣,似是想起來了什麼:「你是當初天之崖上的那個學生?!」

  凌嵐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記得她!

  她不禁一喜,正好可以狡辯一下此行偷闖的行為。

  「其實我此行……」

  「不可能!」介清好似不相信,沒等凌嵐說完,再次提劍凌厲而來。

  凌嵐猝不及防抵擋,只十招之內,再次挽回不利局勢,處於兩方上風。然而對方緊追不捨,一時難捨難分。

  此時,又一道破風之聲錚鳴而來。來劍太快阻擋不及,凌嵐和介清的劍被來劍咣當挑開。

  凌嵐倏然側首,只見疏疏光暈之中,一襲清行弟子裝束的賀風迎風玉立,身姿傲岸挺拔。

  距離上次相見,也只不過才一個月左右,再相見,卻還是忍不住從心底湧出一股無來由的喜悅。

  凌嵐站立原地,努力克制著嘴角等待賀風向她走來。

  賀風從最初的震驚反應過來,迅速召回定風波,兩人目光相撞,賀風突然露出一個憨憨的笑,然後……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後腦勺。

  ?!

  凌嵐差點兒驚掉了下巴。

  這還是……還是那個驕傲不可一世的賀竹之嗎?

  他竟然還會羞澀?!

  有生之年凌嵐竟然還會看到他這麼可愛的一面?!

  咣當一聲,旁邊傳來一聲劍落地的聲音。

  隨著聲音一響,凌嵐終於忍不住露出了彎彎的眉眼。

  賀風意識到了什麼,掩飾性地收起了表情。

  他舉步向前走來,步調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到來到凌嵐身前。

  「你怎麼來了?」賀風眼神炙熱,仿佛眸中都在漾著徐徐的春風。

  果然,愛情使人降智!

  凌嵐向前靠近一步,聲音玩味道:「我啊,來找一位叫褚玉列的公子,順便看望一下我們的賀公子。」

  賀風眼睛半眯:「哦?這樣啊!不過不巧,我們褚師兄每天都很忙,你這次可能見不到他了。」

  「你不替我引薦一下?」

  賀風也向前走了一步,這下兩人的距離更近了:「不如,我替他招待我們的凌姑娘,如何?」

  「那就要看你如何招待了。」凌嵐已經略顯氣息不平。

  賀風右腳微擡,凌嵐眼疾耳利,被逼得丟盔棄甲,急忙投降。

  「等等等等,我認輸,我認輸了。」說完她急忙後退了一步。

  賀風滿意地嘴角上揚。

  這次交鋒中,凌嵐以主動出擊之勢……額……慘敗!

  凌嵐發現自己明明就是慫的要死,每次還總喜歡挑釁對方一下。結果每次都是棄甲曳兵,落荒而逃。

  介清:「咳咳咳!」

  凌嵐雙目圓睜,耳朵一下燒了起來。

  糟糕,忘了旁邊還有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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